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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拉的突围:《地下铁道》中的黑人女性身体叙事解读

2021-08-28

大众文艺 2021年15期
关键词:科拉种植园怀特

丁 萌

(中国矿业大学外国语言文化学院,江苏徐州 221116)

一、引言

当代文坛广受关注的美国非裔作家科尔森•怀特黑德(1969—)素有“文学变色龙”称号。其构思长达16年的第6部小说《地下铁道》一经出版便斩获美国国家图书奖和普利策小说奖等重要奖项,该书主要讲述了一个名叫科拉的黑奴女孩突破重重危险逃出南方佐治亚种植园搭乘地下铁道一路北上追逐自由的曲折经历,展现了19世纪奴隶制阴影下的美国社会风貌。身体在文学作品中具有其独特的意义,当前国内外专家学者们从身体的角度对《地下铁道》进行研究的相关文章还是较少的。本文尝试运用身体相关理论,通过对小说中黑人女性身体从被摧残到觉醒再到反抗这三种状态的解读来探究科拉的主体性从丧失到获得再到最终重构实现突围的过程,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并为今后的研究提供新的方向。

二、被摧残的黑人女性身体:科拉主体性的丧失

布尔迪厄(Pierre Bourdieu)认为,“身体是权利的记号”。(Pierre,467)黑人女性无论是在美国真实历史还是文学作品中的形象都是丧失主体性的,她们身体最大的价值在于性,生育和劳动。被当作黑色商品肆意贩卖的她们饱受种族主义和父权主义的压迫且失去发声的权利,身体更是遭受摧残丧失主体性,只能沉默地陷入自生自灭的恶性循环中。

小说开篇科拉外祖母阿贾里的一生便是黑人女性被禁锢和物化的缩影,她被绑架不断被贩卖不停劳作最后身体累垮吐血死在棉花田中。而科拉母亲梅布尔的出逃使得年幼的科拉成为众矢之的,被白人奴隶主鞭笞毒打,饱受园内奴隶们的针对和排挤,最后她被赶进并成了“伶仃屋”中“最声名狼藉的住户,也是年头最长的一个”(怀特黑德,24),科拉的身体受到了摧残与虐待,她不但丧失主体性且生存遭受严重威胁,这也导致她后来下定决心同西泽出逃,唯有逃亡才能让她获得生存的机会。

福柯认为:“最终涉及的总是肉体……权力关系总是直接控制它,干预它,给它打上标记,训练它,折磨它,强迫它完成某些任务。”(米歇尔•福柯,27)

无论是佐治亚种植园内奴隶各种身体被折磨的惨状,还是伪善的南卡罗来纳州政府背地里以国家和科学的名义对黑人的身体实施的暴力:传播梅毒和强制为黑人女性进行绝育手术,抑或是在博物馆内将黑人身体囚禁在橱窗内使其沉默失语,在对待黑人更血腥残暴的北卡罗来纳州,躲藏在阁楼中的科拉见到的那条触目惊心挂满黑人和废奴主义者尸体却名为“自由小路”的道路,以及后期带有乌托邦色彩的瓦伦丁农场在白人的血腥围攻中被毁灭,科拉这一路北上的逃亡中,在不同的州经历并见证到了种族主义对黑人身体的各式各样的迫害和规训,“无论是在棉田,在地下,还是阁楼上的一间斗室,美国始终是她的监牢”。(怀特黑德,194)怀特黑德以科拉的观察视角揭示了血腥残忍的美国奴隶制从文化和精神上对整个黑人族群身体的规训和摧残,从侧面对这个沾染无数鲜血的邪恶制度进行了抨击和控诉。

三、觉醒的黑人女性身体:科拉主体性的获得

身体与自我不可分割并在主体建构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梅洛•庞蒂认为,“身体是认知的主体而不是客体”。(梅洛•庞蒂,67)在小说中,黑奴女孩科拉在逃亡过程中凭借身体对知识的汲取和思考以及对于身体基本需求的满足,摆脱了失语和被定义的处境,真正挣脱劳动工具这一客体状态获得主体性并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科拉北上逃亡的过程也是她不断成长的过程,通过对知识的汲取中,科拉逐渐意识到自己才是命运的主人,并不是奴隶主的私有财产。科拉要摆脱商品的身份,就得具备自我主体性,而识字是科拉觉醒的必然途径。从佐治亚种植园内不识字但会背诵“独立宣言”的迈克尔创造的奇迹到伙伴西泽识字的指引,从南卡来罗纳认真刻苦参加学习政府集中为奴隶安排的识字课程,到北卡莱罗纳躲藏在阁楼内阅读圣经反思自身命运,科拉在识字和不断学习的过程中变得不再愚昧无知,在身心自由的同时感受到知识的力量,获得了主体性和自主思考与表达的能力。而印第安纳的瓦伦丁农场“全世界最大的黑人图书馆”和民主集会更是为科拉的认知能力的飞速提升提供了更优越的条件,她在这个民主友爱的社区内进取奉献,积极参与废奴主义者的演讲活动,在不断地学习与思考中明白了作为生命主体追求自由和幸福的权力,获得了主体性。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写道:“打扮身体不仅仅是修饰,它还表明了女人的社会处境。服饰可以使女人凭借幻觉,同时重塑外部世界和她们的内在自我。”(波伏娃,243)科拉和西泽成功在好心的废奴分子费莱彻的帮助下逃出种植园来到南卡罗来纳重置身份获得相对安逸的生活后,她在参加联欢会前花高价购买长裙所萌发的装扮自己的意识,体现出科拉主体性的获得,这一切都是她在种植园身心饱受摧残浑浑噩噩度日时所不曾有过的经历,至此一直到接下来的逃亡路途中,科拉懂得去关注自我需求,把握主体性,这也为后来她放下创伤接受罗布尔的爱意敞开心扉不断成长进步做了铺垫。

四、反抗的黑人女性身体:科拉主体性的重构

福柯在《性经验史》中探讨了身体与权力的关系,“身体既是权力的结果,又是权力关系得以形成和反抗的一个关键载体”。(米歇尔•福柯,96)对于黑人女性而言,身体虽是“软肋”但也可作为她们反抗压迫的最重要的“工具”,成为她们反抗种族主义和种族内部父权主义双重压迫并重构自身主体性的重要力量。

黑奴女孩科拉在北上逃亡的过程中逐渐摆脱被动捍卫的状态,变得更加积极主动,用身体行动诠释对自由的追寻,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与奴隶制度和父权主义抗衡的武器和工具。

在南方佐治亚种植园中,年幼瘦小无依无靠的她为了保护外祖母和母亲传给她的一小块土地而敢于拿着斧头与强健的男奴史莱克对峙并劈掉了他的狗屋;为了自保,在与伙伴西泽逃出种植园的途中,科拉果断地抓起石头砸倒了追捕她们的白人男孩方才成功逃脱;

在南卡来罗纳,当她在医院躺在病房里被道貌岸然的医生提议进行绝育手术时,科拉敢于表达自己的心声,拒绝了被政府操控自己的身体剥夺自己做母亲的机会;在发现自然博物馆的展览其实是虚构历史、美化白人对黑人族群的压迫时,为了反抗这种现象,充当橱窗展示工具人的科拉采取了对前来参观展览的白人观众们“投以毒眼”的反制策略,并且她还要求馆长将表演顺序颠倒过来;而在当西泽被抓捕后,科拉并没有因为慌乱而自暴自弃,她只身来到秘密据点,向过路的列车员大声呼救,为自己争取到了逃生的机会;

在北卡州被抓获遣返种植园的路上,科拉在罗布尔等人的帮助下将奴隶猎人里奇韦制服,并用木靴狠狠踢了他三下,“每一下都是为她自己”(怀特黑德,311)。在印第安纳瓦伦丁农场被里奇韦为代表的种族主义者暴力破坏后,在地下隧道中,科拉以身体作为武器,用自己的身体与里奇韦展开殊死搏斗,将号称秩序化身的猎奴人杀死在奴隶们建造的地下铁道里,科拉在身体力行誓死保护住地下铁道秘密的同时最终完成了自身的主体性重构,实现了突围。

打倒里奇韦后柯拉再次踏上逃亡的征程,这次她在铁路隧道中凭借自己的力量发动了手摇车:“她舞动着胳膊,全身心投入这一动作”(怀特黑德,362),这个场景也暗示着柯拉以反抗的身体行动实践着对自由的追寻,这不仅是对奴隶制权力的颠覆,也意味着她在摆脱父权主义压迫后突围成功实现了自身主体性的重构。

在小说的结尾,走出隧道出口后,再次孤身一人的科拉在面对三辆路过的车倌分别是白人,爱尔兰人和黑人的马车时,她最终选择了与自身有过同样经历的黑人老者结伴同行,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了科拉选择回归黑人种群来继续自己接下来的使命和追寻,而《地下铁道》开放式的结局也意味着当今世界的种族关系问题仍亟待解决。

五、结论

科尔森•怀特黑德在《地下铁道》中从黑奴女孩科拉的视角出发,以她逃出种植园借助地下铁道一路北上逃亡追逐自由的经历为故事线,运用多变而冷酷的手法描绘了19世纪美国奴隶制制造的人间炼狱,为黑人女性发声,抨击奴隶制对黑人女性以及整个黑人种族的压迫和残害,体现了怀特黑德对美国社会黑人命运的关注以及对历史与当下社会现状的人文思考,这对人类反对种族压迫构建平等自由的社会具有重大意义。身体在文学作品中具有其独特的意义,本文通过运用身体相关理论,聚焦《地下铁道》中的黑人女性身体叙事,从身体被摧残,觉醒和反抗的三种状态的解读来揭示科拉在逃亡中实现突围和主体性重构的蜕变过程,探究了黑人女性身体在种族和父权主义的双重压迫下对于黑人女性主体建构的重要推动作用,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并为之后关于该作品的研究提供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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