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恩

导言

欲扬先抑，就是在歌颂、赞美所要肯定的人、事、物、景时，不从正面平铺直叙，而是先从反面着手，用曲解、幽默甚至是挖苦的方式去抑制，最后才露出自己真实意图的一种构思方法。鲁迅的《阿长与〈山海经〉》一文，是运用这种技法构思的典范之作。今天，我们就以此文为例，来学习如何运用欲扬先抑写作手法构思作品。

课文品读

《阿长与〈山海经〉》是统编教材八年级下册第三单元中的一篇散文。写作目的是表达成年后作者对阿长既同情又愧疚，既感激又思念的复杂感情，但却从贬抑处落笔，请看——

虽然背地里说人长短不是好事情，但倘使要我说句真心话，我可只得说：我实在不大佩服她。最讨厌的是常喜欢切切察察，向人们低声絮说些什么事，还竖起第二个手指，在空中上下摇动，或者点着对手或自己的鼻尖。我的家里一有些小风波，不知怎的我总疑心和这“切切察察”有些关系。又不许我走动，拔一株草，翻一块石头，就说我顽皮，要告诉我的母亲去了。一到夏天，睡觉时她又伸开两脚两手，在床中间摆成一个“大”字，挤得我没有余地翻身，久睡在一角的席子上，又已经烤得那么热。推她呢，不动;叫她呢，也不闻。

“长妈妈生得那么胖，一定很怕热罢？晚上的睡相，怕不见得很好罢？……”

母亲听到我多回诉苦之后，曾经这样地问过她。我也知道这意思是要她多给我一些空席。她不开口。但到夜里，我热得醒来的时候，却仍然看见满床摆着一个“大”字，一条臂膊还搁在我的颈子上。我想，这实在是无法可想了。

……

我似乎遇着了一个霹雳，全体都震悚起来;赶紧去接过来，打开纸包，是四本小小的书，略略一翻，人面的兽，九头的蛇，……果然都在内。

这又使我发生新的敬意了，别人不肯做，或不能做的事，她却能够做成功。她确有伟大的神力。谋害隐鼠的怨恨，从此完全消灭了。

技法分析

文章一开始先介绍人们对长妈妈的称呼、称呼的由来和她黄胖而矮的外形特点。然后围绕她的日常言行列举了她的种种令人讨厌的地方，如饶舌、多事、睡相粗俗、满肚子是麻烦的礼节……阿长的这些行为让“我”“不大佩服”，显然作者在暴露阿长性格中的“丑陋”一面，这是抑笔。

然而最后就是这样一位不被“我”看好的、又不识字的阿长，却买来了“我”渴望已久的《山海经》：“别人不肯做，或不能做的事，她却能够做成功。她确有伟大的神力。”这使“我”震惊，也让“我”对她“发生新的敬意了”，而这种敬意，已经远远超越了原先那些“不大佩服”的看法。也就是说，此时，阿长身上的“闪光点”的光，已经完全湮没了先前的不足，人物形象自然也就站立起来了。

“人无完人，金无赤足”。在刻画人物、描绘景物时，如果我们一味从正面直接描绘，只展现他们的优点、长处，那么，这样的刻画会显得单一，更重要的是作品没有波折，不能给人以艺术感受上的波澜。鲁迅深知这样的道理，故刻画阿长这样的平凡人物时，既写了她的让人不大佩服的性格特点，也展现了她仁厚慈爱、淳朴善良的一面。有了不足的对比、铺垫，人物正面的品质就更深刻、更突出。这样，一位真实的阿长，生活中的阿长形象便活灵活现地展现在读者的面前。

技法讲解

一切事物都是有对立面的。人物、事物、景物也一样，有好的、优秀的一面，必然也会有不足、丑陋的一面。运用欲扬先抑的手法，就是要恰到好处地将缺陷当作一种特殊的缺憾美来写，借以突出优势，使描写对象更突出。要运用这种手法，要注意以下几点：

1.明确感情基调。欲扬先抑的“扬”指褒扬、抬高。“抑”指按下、贬低。欲扬先抑“扬”是目的，“抑”是手段。写作时要从整体上着眼，确定“扬”，确定写作的情感基调，谋划好详写和细节展现的部分，为“正向”的人物形象塑造做好准备。

2.把握“抑”的角度。十全十美的人是不存在的。无论是凡人还是伟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缺陷，或是身体上，或是精神上，或是言语上等等。确定了褒扬的中心之后，要选择恰当的素材，恰到好处地将人物的缺陷当作一种特殊的缺憾美来写。注意，这里是作为“一种特殊的缺憾美”来写，要为后文留下“扬起”的空间和余地。所以这一部分选材要注意有分寸，不能有本質上的缺失，也不必详细地道出，简略地概述即可。例如上文，作者写阿长的让人不大佩服的那些事情，一是处理简单，有的甚至只有一两句话;另一方面，这些事情，都是生活中的小节，不影响人物的品质，最多也只能算得上是粗俗。

3.突出“扬”的事件。有了前面的“抑”铺垫，后面就需要巧妙地“扬”起来了。“扬”的方法很多，一是可以通过详写，重点展现描写对象的“美德”，让这种“美德”之光湮灭不足。如上文作者详写阿长为“我”买《山海经》即是这种写法;也可以转换视角，从另外一个角度，展现描写对象的闪光点，这样通过对比反差，也能达到“扬”的目的。另外，还要学会借助议论抒情来“扬”。人物“扬起”之后，仅仅是叙事的“扬”，要从根本上扭转前面的“抑”，一定要借助于心理描写，或议论抒情揭示“扬”的实质和根源，让读者感同身受。如上文，作者在拿到《山海经》的那一瞬间，一段议论抒情，便深化了中心，“扬”起了人物的“伟大的神力”。

4.过渡衔接要巧妙。从抑到扬，是两个层面，如何让这两个层面融为一体，这就需要巧妙过渡。上文，作者在“扬”起之前，先写了“特别的敬意”，又写了远房叔祖的态度，有了这些事件或人物的铺垫，再转到阿长买《山海经》这一事上，情节便不再突兀，过渡也就很自然了。所以，运用这种技法，一定要注意抑扬转化的技巧，不能上一秒说不好，下一秒就转而写好，这样的断层，只能让读者突兀，让文章衔接不自然。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抑”和“扬”必须具有对照性，而且大多是采用相反对立的形式构成对照。这种对照越鲜明越好。另外，“抑”“扬”两者，不可等量齐观，前者铺垫，后者是目的。比例、分量的掌握，只能通过自己不断的写作实践，才能慢慢掌握。

佳作工坊

原来你那么疼爱我

雷田园

我们常常怨恨自己的母亲，甚至羡慕别人的母亲。但如果我们用心去体会，就不难感受到她们的关怀。不管是慈爱还是严厉，都要相信那是她们爱的体现，最纯洁而又最真挚的爱莫过于此。

——题记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懂你，但那本日记却让我感到了羞愧。

疲惫的眼神

“……回到家后，本来心情不好的我心情更糟糕了，到家了，可不能让女儿也跟着我伤心。但她真的看不出来吗？还拉我和她玩儿这玩儿那。疲惫的我更想睡觉了，她还要我和她玩到11点……”

那一天，我在柜子里偶然翻到了一本绿色的日记本，打开来看看，没想到竟是你写的。看到这篇日记后，我不由得脸红了。那时，我8岁，精力旺盛的我在玩耍时发现了你疲惫的眼神。可不懂事的我以为是你不专心，竟产生了捉弄你的想法，硬是和你玩儿到了11点，害你第二天早上迟到。

原来，我一直没读懂，没读懂你疲惫的眼神中对我的包容。

无奈的话语

“……今天本来想让她自己出去玩儿一会儿，怎料她说‘我就看会儿电视嘛，你怎么老想把我轰出去。人们都说青春期少年怕孤独，我便想让她与朋友散散心……”

看到这儿，我羞愧不已。因为那天我正在看电视剧，看得入迷时，你对我说：“别看了，再看眼睛近视了，出去转转，散散心吧。”这时，我反驳了你几句，你只好摇摇头，无奈地上班去了。

原来，我一直都没读懂，没读懂你无奈的话语中对我的关心。

破碎的心

“……今天不知怎么的，平时乖巧的女儿竟然大发脾气，也不作解释，好像看什么都不顺眼……”

回想起来，那天，我在学校被老师批评了，十分难过。你和你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我的出气筒。我看到你的表情，也很伤心，但我已經伤害了你，无法挽回了。花儿谢了，还会再开;但心碎了，又该怎么补回来？

原来，我一直都没读懂，没读懂你破碎的心里对我无限的爱。

我可以合上那本记录我“斑斑劣迹”的日记本，但我永远弥补不了对你的伤害。亲爱的妈妈，我会尽我所能，做更好的自己，让你不再为我伤心。

名师点评

这是一篇巧用欲扬先抑写作手法的佳作。小作者开篇运用题记，点明主旨;然后巧用小标题设计，用妈妈的日记串联情节，指出问题所在;最后通过转换视角，发现妈妈的好。这样前面有抑笔，后面有扬笔，抑扬对比，使文章的主题更加鲜明突出。在结构上，作者巧用小标题构思全文，引用了妈妈的日记引出话题，构思巧妙，结构有条理，也是文章的一大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