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集 《曙光初现》

【字幕】

中国山脉，皆权舆昆仑，而昆仑南、北、中三干分支之处，实在青海（青海湖）之西。——《玉树调查记》

昆仑山系主体，雄踞青海境内，西起帕米尔高原，东至横断山脉，纵横新疆、西藏、青海、甘肃、四川五省区，是中国西部山系的主干，是“华夏构造”的脊柱。昆仑定，天下安。

【解说】

1947年4月2日，青海省会西宁乐家湾军营军乐阵阵，锣鼓喧天，国民党军整编第82师出师欢送大会正在举行。时任国民党政府青海省主席的马步芳亲自为整编第82师师长牵马坠镫，为出征官兵送行。即将率部出征的整编第82师师长名叫马继援，是马步芳唯一的儿子，22岁即被授予国民党军少将军衔，27岁任整编第82师师长。如今28岁的他春风得意，高调从青海西宁启程，远赴甘肃陇东，准备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一决高下。马继援的陇东出征会给青海乃至中国西北带来一个怎样的未来呢？

青海，东接甘肃、南邻四川、西连西藏、北依新疆，自古是祖国内地与西北边疆连通的核心地带，素有“山之宗、水之源、路之冲”的美誉，区域枢纽地位十分突出。

【同期采访：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教授 徐黎丽】

我们经常说一句话：“夫作事起于东南，收实功于西北。”实际上就是包括青海在内，青海它是连接内地和边疆的一个枢纽地带，青海稳定了，边疆就稳定了。倒过来，边疆稳定了，从青海再向内地推进，那它也是稳定的。

【解说】

1912年1月1日，孙中山在南京就任中华民国第一任临时大总统。不久，以镇压反清起义发迹的马步芳父亲——马麒转而拥护共和，获任西宁镇总兵，创建“宁海军”。这时的西宁地区及其周边还是甘肃八镇之一，在马麒及国民革命军西北军将领冯玉祥的推动下，1929年青海正式建省，成为中国最年轻的省级行政区划之一。马麒于1930年被国民党政府任命为青海省代理主席，青海由此完全落入马氏家族军阀统治之下。

【同期采访：青海省委政策研究室 原主任 杨效平】

我们青海过去在马步芳家族的统治下，从清朝的末年一直到民国期间，马家三代人在青海长期经营，形成了一种很黑暗的社会势力，军事上它就是军阀统治、军阀专制，社会基本上处于一种停滞、不发展的状态。

【解说】

1931年马麒去世，儿子马步芳凭借手中的军事实力，与国民党南京政府蒋介石建立关系，先后被任命为新編第9师师长、第82军军长。马步芳当时被称为“青马”，与“宁马”宁夏马鸿逵、“甘马”甘肃马鸿宾并称“西北三马”。

马步芳家族依靠武装起家，马步芳本人十分注重军队建设，几乎每天都到乐家湾军营视察训话，带出了一支强悍的地方武装力量，尤其骑兵部队以行进快速果断、作战野蛮凶悍而闻名。

1936年，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渡过黄河向西挺进，马步芳率部在河西走廊疯狂阻击。马家军利用河西走廊平坦地形，发挥骑兵的快速冲击优势与裹胁民团的人海战术，造成孤军奋战的西路军重大伤亡，且对被俘虏的红军官兵极其残忍，杀人的方式花样百出，活埋、枪杀、火烧、割舌等多种残忍手段。

河西一战，青马因凶残获得蒋介石的青睐。1938年马步芳被国民党政府任命为青海省政府主席。他统治手段强悍，凶悍残暴，嗜血好杀，阴沉持重，极富心计。为扩展实力、巩固权力，马步芳处心积虑，玩弄权术，建立了貌似规范有序，实则家族专制的军阀组织体系;经过亲族勾连，网罗拉拢，马氏家族最终割据一方，在青海呼风唤雨，称王称霸。

【同期采访：青海民族大学 教授 羋一之】

他要巩固他的统治权，因此，军政商这些都抓到一块儿，都捏到一块了，这个政权可不得了，就是说相当于（欧洲的）中世纪。

【解说】

在青海省政府主席位置上盘踞多年后，马步芳逐渐不满于既有的地盘和影响，动辄干涉甘肃、西藏、新疆等周边地区事务，做起“西北王”的春秋美梦。1939年，他借护送十四世达赖喇嘛入藏之机，逐渐插手西藏事务;1945年，利用伊犁事件，派遣马呈祥骑5军进入新疆;1947年派儿子马继援出兵陇东，明里是马步芳听从蒋介石的调遣进攻陕北解放区，暗里则有趁机扩张地盘，渐次掌控西北的险恶用心。

1947年3月，蒋介石为解决进攻兵力不足的问题，放弃针对各解放区全面进攻计划，改以陕北和山东解放区为重点，实行被称为“双矛攻势”的重点进攻。就在青海马家军出兵陇东，配合国民党军重点进攻陕北时，我西北野战军和地方武装4万多官兵在彭德怀、习仲勋的带领下，在陕北战场与胡宗南部、宁夏马鸿逵部等20多万国民党军周旋。中共中央决定暂时放弃延安，中共中央机关以 “昆仑纵队”为代号，转战陕北。西北野战军敏锐捕捉战机，在青化砭、羊马河和蟠龙三战三捷，歼灭胡宗南部共1.4万余人，基本稳定了陕北战局。1947年8月，西北野战军在沙家店战役中歼灭胡宗南集团三大主力之一的整编第36师6000余人。这是西北野战军转入战略反攻的转折点。

趁西北野战军与胡宗南集团作战的空隙，马步芳整编第82师、马鸿宾整编第81师、马鸿逵整编第18师等部，侵占陕甘宁边区三边分区和陇东分区一些城镇，并大肆进行“清剿”。

【同期采访：陇东学院 教授 曲涛】

抓住解放军战士或者是地方干部或者是我们的民兵或者是我们的游击队员，非常残忍地折磨。他们在合水县袭击抓住我们一个地方干部，他们就把这个干部绑在马屁股后面，拿绳索拉上，拖死，一直拖死。到最后这个人浑身鲜血淋漓，最后连腿和脚也没有了。

【解说】

国民党军统帅部决定，胡宗南集团主力于延安地区以逸待劳，以马步芳、马鸿逵、马鸿宾等部向东逐步紧缩包围圈，企图围歼西北野战军于安塞、志丹地区。根据毛泽东的指示，彭德怀、习仲勋决定，西北野战军主力在安塞地区短期休整后，出击陇东，歼灭马家军一部，收复庆阳、合水，而后相继南下关中或北上三边地区，调动胡宗南集团主力相机歼其一部。

陇东，是甘肃东部的统称，东临陕西、南接四川，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当时，马继援率整编第82师分驻西峰、庆阳、合水等地区;马鸿宾整编第81师分驻环县、元城、蒋台地区;马鸿逵第18师分布于安边、定边、盐池一线。

西北野战军分左、中、右三个纵队，于5月21日分别自安塞地区西进。5月30日拂晓，右纵队一举攻克蒋台，全歼马鸿逵整编第18师一个团。中纵队攻克悦乐，消灭马继援整编第82师一个连。5月29日晚，左纵队向驻守合水的马继援整编第82师新编骑兵第8旅一部发起攻击。5月31日，左纵队攻入合水县城，青马守敌依托合水县城西高地葫芦把负隅顽抗。

【同期采访：刘陈政 甘肃省庆阳市合水县老城镇 居民 76岁】

老人们说，一开始打，只听枪（声），嘣，咚，这一两声，然后就是打成一片，轰隆隆隆，打得山摇地动。

【解说】

葫芦把是合水县城的制高点，马家军在这里部署了迫击炮、重机枪等强大火力，攻城行动推进缓慢。驻守在平凉的马继援命令各部迅速救援。马家军分四路增援合水县城青马守敌。鉴于歼敌机会已失，西北野战军左纵队撤出战斗。

【解说】

马步芳收到合水解围的消息后大喜，立即组织了一个庞大的慰问团前往陇东。蒋介石也专门向马继援及整编第82师颁发了勋章。在全国各战区战事频频失利的情况下，合水解围随即被国民党政府鼓吹为“合水大捷”。一时间，马继援成为全国的头号新闻人物，《扬威陇东的马继援》等报道连篇累牍。

接着，西北野战军在陇东与三边南北370公里、东西180余公里之地域南征北战，打击国民党军青海马步芳集团和宁夏马鸿逵集团，消灭国民党军步兵、骑兵两个整团，给予马鸿宾的整编第81师以歼灭性打击。马步芳、马继援开始忌惮人民军队的强大战斗力，不断扩军备战。

【字幕】

1937年，青海马家军兵员约4万人;

1943年，青海马家军兵员在8万-9万人之间;

1948年，青海马家军兵员总数达15万人。

【解说】

此时，马步芳的中心工作，仅剩下“拔门兵”“抓壮丁”、征收苛捐杂税三项。

【同期采访：青海省 湟中县居民 石维财 90岁】

（青海）抓兵非常残忍，手指头剁掉的，弄瞎眼睛的。抓兵的时候还不能逃跑，如果逃跑，家里的亲戚朋友就会被（牵连），株连九族。再晚解放几个月，青海就不得了。

【同期采访：青海省同仁市隆务镇居民 王德祥 84岁】

人没抓到，就把家里的父母亲、哥哥、姐夫，凡是和哥哥相熟的人全部抓起来，抓来之后开始打，背花揭（鞭打后背），受不了就哭喊，主要是用竹签钉（扎）。我们的母亲被竹签钉得特别惨，指头缝在流血，哭着晕过去了，就用水浇醒。这样，我们的哥哥听见之后，干脆自动地来了。

【同期采访：青海省委政策研究室 原主任 杨效平】

马家军最残忍的就是拔门兵。青壮年都得去他的部队里面当兵。你没有儿子，你得出钱买人去当兵。这个对社会的影响，那是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解说】

家中青壮年被拔去当兵，剩下的成年男子还要参加壮丁训练，大多数人家只剩老人、小孩和妇女，农业生产无以为继，日常温饱难以维持。即便这样，还要缴纳名目繁多的捐税。

【同期采访：青海地方史学者 程起骏】

马步芳的税收太多了。马步芳的税收在最后，最高潮的時候，一共有30多种税。

【解说】

在各式各样税费的压榨下，百姓穷苦，百业凋敝。

【同期采访：宁夏回族自治区泾源县六盘山镇三关口村村民 张步军 78岁】

保长打，把你拉到镇上去，镇长打，再不行把你送到县上去，就是这样子的，有的纯粹都有打死的。弄得人没法子了，那咋办呢，干脆不行，你要粮要草我们都没有，如果你催得慢我还在这，你要催得急我就起来跑路，那时的人讲究跑路，讲究跑兵、跑粮，就是这样，你要的我们都没有。

【解说】

遵照中央军委的指示，1949年2月1日起，西北野战军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彭德怀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张宗逊、赵寿山任副司令员。4月21日，毛泽东、朱德发出《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命令人民解放军奋勇前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国人民，保卫中国领土主权的独立和完整。

在西北战场，第一野战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敌人发起了猛烈攻势。5月20日，西北最大城市西安解放。陇东直接暴露在第一野战军面前。

青海马步芳、宁夏马鸿逵认为“鉴于甘肃东翼暴露，兰州感受威胁，决难自保，必须夺回西安，宁、甘、青诸省始能安全”。他们急电国民党广州政府，提出只要胡宗南部不撤退，与其配合，他们保证夺回西安，保住陕西。蒋介石立即电示胡宗南，配合“二马”行动。

5月18日，青海马步芳出任西北军政长官公署代理长官，宁夏马鸿逵出任甘肃省政府代理主席。1949年5月底，马步芳、马鸿逵开始调兵遣将，企图先夺咸阳，再袭西安，在三原以北与解放军决战。马鸿逵出动3个军、2个骑兵团和1个炮兵营，共计4万余人，组成宁夏兵团，原第82师扩编成82军，集结于平凉、固始地区。马步芳出动2个军约4万人，组成陇东兵团，集结于彬县、泾川、灵台一带;另再派出1个军组成陇南兵团，集结于千阳、陇县。

陇东兵团、宁夏兵团统归马继援指挥，会同胡宗南的第18兵团和第5兵团，以及由第5兵团司令裴昌会指挥的陇南兵团，总计30多个师20余万人，实施联合反扑。5月26日，第一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副司令员张宗逊、赵寿山向中央军委报告上述情况。毛泽东当日复电：依你们现有兵力，可以打胡，不能同时对马，而欲同时对马，必须等候18、19兵团开到，或至少一个兵团开到，方有把握，否则无把握。因此你们应耐心等候三四个星期，不要性急，待18、19兵团开到，打几个好仗，即可直取兰州，基本上解决西北问题了。

5月29日，第一野战军第1、第2、第7军编为第1兵团，由王震任司令员，第3、第4、第6军编成第2兵团，由许光达任司令员。

【解说】

为加快西北解放进程，中央军委决定将华北军区第18、19兵团划归第一野战军序列。第18、19兵团随即千里行军向西北挺进。

【同期采访：宁夏社科院 原副院长 吴忠礼】

中央军委、党中央把华北兵团的18兵团、19兵团派到西北来了。因为这个华北兵团无论作战能力还是武器装备、人员配备，比西北野战军要强得多。这两个兵团来了以后，西北战场的形势发生了逆转。本来解放军是不占优势的，这两个兵团进来以后，解放军不仅占了优势，而且占了绝对优势。

【解说】

6月7日，第18兵团第61军先头部队到达西安，第18兵团其他各部每天以40公里以上的速度急进。到6月14日、15日，第18兵团各部进抵咸阳、长安、霸桥、临潼地区。

6月13日，马继援率第82军越过马鸿逵宁夏兵团第11军和第128军的防线，在炮火的掩护下，向咸阳发起猛攻。第18兵团第61军予以顽强抗击，给其重大杀伤。经历13个小时激战，第18兵团第61军第18师俘青马第82军第248师师长韩有禄以下2000余人，迫使马继援退守北泉一线。

【同期采访：陕西省长武县洪家村 村民 洪春发78岁】

我印象深的比如说，瞎子，眼睛被打瞎了的瞎子，背着腿被打折的瘸子，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印象我还有。这是往回撤的时候，去的时候可以说是气势汹汹，回来以后已经不成编制了。

【解说】

随着第一野战军第18兵团抵达西安，第19兵团向西安靠近，胡马联军纷纷后撤。1949年7月6日，彭德怀主持召开第一野战军前委扩大会议，传达了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关于歼灭胡马的作战方针，即“钳马打胡，先胡后马”的方针，决定在西安以西，宝鸡与咸阳间的渭河流域发起扶眉战役。7月10日，扶眉战役开始。第一野战军将胡宗南部4个军包围在岐山、扶风、眉县之间的渭河滩上，激战至7月14日凌晨3时，历时4天的扶眉战役宣告结束，共歼灭胡宗南主力44000余人。胡宗南残部逃往汉中，马继援率部退逃到陇县固关一带，马鸿逵宁夏兵团退守平凉。彭德怀、习仲勋估计青宁二马在平凉盘踞已久，自然会凭借地形负隅顽抗，于是制定了“钳胡打马”的平凉战役作战计划上报中央，中央军委批准了此项计划。毛泽东特别电告第一野战军：“只要平凉战役能歼两马主力，则西北战局即可基本上解决，往后占领青、宁、甘、新四省，基本上只是走路和接管的问题。”毛泽东还提醒一野指战员：“打马是一个较为严重的战役，要准备付出较大代价，千万不可麻痹轻敌，疏忽大意。”

正如毛泽东所料，马步芳紧急召开军事首脑会议，与宁夏马鸿逵及胡宗南部商讨“保卫甘肃、保卫西北”的军事部署。会议商定青马、宁马和在陇南的胡宗南部协同作战，在平凉、三关口和固关一线决战，坚决阻止解放军西进。

1949年7月21日至24日，第一野战军第19兵团和第1、第2兵团先后由乾县、礼泉、凤翔、宝鸡等地出发，向甘肃、宁夏推进。第18兵团留在天水、宝鸡一带，发起秦岭战役，继续钳制胡宗南部，实现“钳胡打马”的局面。

7月25日，第一野战军第1兵团在王震率领下攻占宝鸡陇县时，马继援已在固关、关山岭、马鹿镇完成兵力集结，依托关隘河谷，准备死守。

【同期采访：陕西省陇县固关镇 村民 李治中 87岁】

七月初三，早上天剛亮，大炮响了。人都起来，都没有走得及，都在家里，就开始打仗了。

【解说】

7月28日拂晓，解放军发起攻击。由于情报准确，解放军首发炮弹就命中敌总指挥部，摧毁了敌军指挥系统。在解放军强大炮火的打击下，固关阵地陆续突破。国民党马家军守敌见势不妙，竞相逃命，峡谷中的道路一时拥塞。

【同期采访：原第一野战军炮兵团 炮长 柴清泉94岁】

解放军的迫击炮向固关镇东一发，西一发，南一发，北一发，中间一发，其中有一发炮弹把敌人指挥官的腿打断了。马步芳他的部队指挥官没有预备人员，他的腿被打断，疼得受不了，再没人指挥战斗了，敌人就乱了，乱了之后就往回逃跑。

【解说】

固关一役，解放军大获全胜，抓获俘虏1000多人。被俘的大部分青马官兵，经过教育后予以释放。临行前，王震向他们讲解宣传党的政策和主张，并发放路费资助其返乡。这些遣散人员，辗转返回临夏、河湟各地家乡，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为闭塞的家园带去了关于中国共产党和人民解放军的第一手信息。

苍松翠柏掩映的陇县革命烈士纪念馆庄严肃穆，这里安息着固关战役中英勇牺牲的革命烈士。这些来自祖国各地的革命战士，为西北解放献出了他们宝贵的生命。其中的王纯功烈士为青海省贵德县人，在解放固关的战斗中壮烈牺牲，时年23岁。

随后，第一野战军第1、第2、第19兵团分三路向陇东挺进。至8月11日，第一野战军在19天的陇东追击作战中，共歼灭国民党军1.19万人。第一野战军严重挫败了马步芳、马鸿逵的锐气，彻底分割了两马的联系，造成解放大军进逼兰州、西宁、银川的有利态势。

【解说】

1949年8月14日，国民党政府在广州召开西北联防会议，由行政院长阎锡山主持，马步芳、马鸿逵、胡宗南出席。会上制定了兰州决战计划，即由马步芳节节抗击，最后撤至兰州，凭险据守，吸引第一野战军主力，深入兰州城下，然后，胡宗南、马鸿逵部夹击围歼第一野战军于兰州城下。国民党军统帅部还答应派空军支援，要在兰州一举消灭第一野战军主力。

会上马步芳被任命为西北军政长官公署长官，马鸿逵被任命为甘肃省政府主席。

8月4日，第一野战军发出进军兰州、歼灭青马的作战命令：以王震率领的第1兵团为左路军，经天水、临洮西进，攻占临夏，直捣青海省会西宁，并相机增援兰州;以许光达、王世泰率领的第2兵团为中路军，经榆中、洮沙，向兰州以南行进;以杨得志、李志民率领的第19兵团为右路军，沿西兰公路向兰州进军。

8月5日，第一野战军政治部发出解放大西北的政治动员令：“我军决乘胜追击，直捣匪军巢穴——兰州、西宁、宁夏。”号召“全军一致，勇往前进，为干净、全部消灭青、甘、宁三省匪军，解放大西北而战斗”。

【同期采访：原第一野战军第2兵团第4军第11师第31团 2连 副连长 何志瑛 92岁】

我们西进的时候，当时上面发了指示，要进入少数民族地区作战，要加强组织性、纪律性，尤其是不能违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能住少数民族的房子，不能用少数民族的家具。

【同期采访：原第一野战军第1兵团第1军第2师第5团政治处 宣传员 侯学礼 92岁】

就是不能扰民。半夜走到这个村子了，不能叫老百姓的门，就在门口铺点草，或者铺个衣服你就睡。

【解说】

从1949年8月9日起，第一野战军各兵团和新老解放区15万支前民工，不顾高温酷暑，冒着暴雨和洪水，向预定目标奋勇进发。一场艰苦卓绝的长途行军拉开序幕。甘肃大部分地区地广人稀，在连年战乱兵匪的袭扰下，民众生活困苦，加之雨季道路泥泞，部队前进十分困难。

【同期采访：原第一野战军第1兵团第1军第2师第5团政治处 宣传员 侯学礼 92岁】

马步芳的部队逃跑的时候杀了12個人，人头都在那里挂着。部队就根据这个动员了，要抢时间，越早去就能多活几个人，要不然就叫他们杀害了。部队的情绪就来了。一天跑了100多里路，大部分的人腿都肿了，脚上都有泡。

【同期采访：原第一野战军第2兵团第4军第11师第32团 测绘员 杨兴龙】

提起西北苦难多，劳动人民受折磨，三马统治了几十年，苛捐杂税交也交不完，百姓泪涟涟。铺毡片子盖羊皮，多少穷人没有吃的，三年水灾二年旱，多少穷人没有衣服穿，百姓泪涟涟。这就把西北苦难多，都给战士们讲清楚了，该辛苦就辛苦，该忍耐就忍耐，老百姓没吃没穿，多少年的苦日子，要靠我们去解救他们，解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当时部队情绪很高，行军打仗热情很高。

【解说】

第一野战军千里西进，青马一路不战而退，拱手让出了30多个县城，此时，胡宗南部已南撤陕南，马鸿逵已率部向宁夏撤逃。8月21日，第一野战军三路大军完成了对西北第二大城市兰州的三面包围。只有北面的黄河铁桥仍在青马的控制之下。兰州是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公署所在地，是国民党在西北的政治、军事中心，又是甘肃、宁夏、青海、新疆四省的交通枢纽，决定西北未来的一场大决战即将在这里打响。

解放大军一路向西奋勇推进，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公署长官马步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忙飞至广州，与国民党政府代总统李宗仁、行政院长阎锡山等商议，拟定出一纸兰州决战计划后，马步芳又飞台北面见蒋介石，以获取国民党最高层的全力支持。

返回兰州后，马步芳疯狂叫嚣“拼命保命，确保西北，破产保产，挽救危机”，在兰州东、南、西三面布设出三大阵地群。马家军各部队进入阵地后，又利用山体险要位置修筑水泥碉堡群落，阵地前沿敷设铁丝网，埋设地雷带，叫嚣要打造一座“不可攻破的铁城”。

【解说】

依据作战部署：第一野战军第19兵团第63军攻十里山、窦家山，第65军攻马家山、古城岭;第2兵团第6军攻皋兰山、营盘岭，第4军攻沈家岭、狗娃山;第3军牵制小西湖敌人并做总预备队。

各兵团抵达指定位置后，来不及洗去征尘，于8月21日拂晓向兰州发起试探性进攻。经过一天激战，人民解放军英勇奋战，国民党军守敌依托坚固工事拼死抵抗，战斗未获进展。第一野战军决定暂停进攻，用三天时间总结经验教训，侦察地形。

此时左路军第1兵团在王震带领下，迅速向临夏靠近。8月22日，第1兵团第2军向临夏发起进攻。防守临夏的国民党军新编骑兵军，是青海马家军将领韩起功临时受命依靠抓兵拼凑起来的武装，军心涣散，未战即溃，临夏随之解放。

8月23日，第1兵团主力连续攻占康乐、宁定、和政、临夏、永靖，使兰州马家军守军右翼的安全和马步芳老巢西宁安全受到严重威胁。刚从兰州返回西宁的马步芳不得不抽调骑兵第8旅和第14旅回防西宁;同时，又派要员前往银川，恳请宁夏马鸿逵快速出兵助战兰州。

中共中央也密切关注兰州战役。8月23日，毛泽东致电彭德怀、张宗逊、贺龙、习仲勋：“马步芳既决心守兰州，有利于我军歼灭该敌。为歼灭该敌起见，必须集中三个兵团全力于攻兰战役。”

【解说】

8月25日凌晨，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刚停，第一野战军随即向兰州发起总攻。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各参战部队向敌阵地勇猛冲击，突破了敌人多道外围防线，连续摧毁了多处以碉堡群组成的防御阵地。到下午1时，攻击部队主攻矛头指向沈家岭、马家山和营盘岭三大主防阵地。

沈家岭，位于兰州城西南，是夹在五泉山和狗娃山之间的一道大山梁，与兰州西关、黄河铁桥近在咫尺。要攻取兰州，首先需要将沈家岭这把“拦门锁”砸碎。总攻开始前，担任主攻的第一野战军第2兵团第4军第11师第31团强行推进，秘密挖掘地道至第一道堑壕下，并敷设了大量炸药。总攻一开始，正面第一道堑壕就被炸开一个大缺口，团长王学礼率队从缺口冲入，国民党军守敌措手不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正面防线被撕破。

【同期采访：原第一野战军第2兵团第4军第11师第31团 测绘员 杨兴龙】

部队正往上接近的（时候）就被敌人发现了，所有的手榴弹和机枪就往下打，就给你打下来，部队很快地组织冲锋，先是突击排用冲锋枪扫，把敌人给封锁住，然后部队从堑崖往上爬，都是一个人往上顶，上去一个人再顶，就那么人摞人地往上上。

【解说】

随即突击队从东西两翼实施迂回包抄，整个沈家岭顿时枪声大作、硝烟弥漫。国民党军守敌从兰州调来大批后备部队，疯狂反扑，妄图夺回阵地。在机枪和大刀的督战下，敌人连续发起反冲击，第4军第11师第31团指战员毫无惧色，沉着应战，连续打退敌人11次反攻。

【同期采访：原第一野战军第2兵团第4军第11师第31团 测绘员 杨兴龙】

那时候部队带的手榴弹多，敌人他用他的督战队跟你打，敌人他是成片地来，一个连九挺轻机枪，再加上冲锋枪排，扫起敌人来，也是扫得敌人成片地往下倒。敌人后面的督战队就机枪开上，他打得敌人又起来冲，敌人冲我们又打，简直成绞肉机了。

【解说】

战斗持续到8月25日下午5时，马家军沈家岭守军开始向山下溃退。下午6时，第一野战军第2兵团第4军完全控制了沈家岭。在这场恶战中，每奪取一个阵地，每攀登一道峭壁，都要经过艰苦鏖战和反复争夺。第4军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第31团团长王学礼、第30团政委李锡贵等指战员长眠在了这片土地上。

就在第4军苦战沈家岭的同时，第6军也向皋兰山主峰营盘岭发起猛攻。营盘岭山高路险，工事坚固。第6军集中全军所有炮兵部队，猛轰敌人阵地，再经过地面连续的爆破，营盘岭阵地多处被撕开，国民党军守敌随即组织了疯狂的反扑。

【同期采访：兰州战役纪念馆 馆长 瓮志义】

下午三四点钟，你把三营子拿下，对方把三营子抢走。来回，我们叫拉锯战，打得相当艰苦。

【解说】

突击部队英勇反击，子弹打光了就拼刺刀，刺刀拼断了就赤手空拳与敌人厮打。多个连队只剩下十几人，仍然坚守着阵地。

与此同时，兰州东南的马家山杀声冲天，第一野战军第19兵团稳扎稳打，顽强推进。窦家山硝烟弥漫，在红旗手的引领下，英勇的解放军指战员不断向山顶主阵地逼近，最终攻下了窦家山、古城岭和马家山。

【解说】

经过大半天的激战，马继援彻底丧失了坚守兰州的念头。8月25日下午2时，马继援与在西宁的马步芳密语联系后，决定当天黄昏时分经黄河铁桥全线撤退。

黄河铁桥，位于兰州城西北角，南接兰州城西，北连白塔山，是敌人西逃的唯一通道。就在马继援手忙脚乱组织撤退时，已迂回到兰州西关的第2兵团第3军迅速东进抢占黄河铁桥。

桥上敌军争相夺路，不少国民党军士兵跳入黄河逃命淹死。

8月26日中午12时，随着黄河北岸白塔山国民党军守敌被歼灭，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古城兰州宣告解放。一幅红色大标语挂上了兰州东稍门，上面写着：“天摇了，地动了，兰州人民解放了！”

兰州战役，第一野战军共歼敌2.7万余人，其中毙伤1.2万余人，俘虏1.37万余人，跳入黄河淹死2000余人，青海马家军反动势力遭到毁灭性打击，青海、宁夏、新疆解放的序幕徐徐拉开。请看下集《拨云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