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枪老王

本期文章是《世界名枪印象之95式》的最后一篇文章。在这一期文章中，我想表达一些更加主观，也更加有争议的观点，重点表达我对95式的认知以及枪械整体发展的感悟。批判是进步的必经之路，但批判并不意味着95式是失败的，希望大家理性看待。

使用习惯

在本文的开始，我想用几个有趣的故事说明一个定义：使用习惯。

我们都知道，95式采用无托布局，抛壳窗位于枪身后部，且采用右侧抛壳，抛壳方向不可左右互换。射手右手持枪射击时，抛壳方向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但左手持枪时就非常不方便了。曾经有人问道，如果射手是一个左撇子，又该如何使用95式呢？答案其实很简单：班长肯定会一巴掌就能治好左撇子的。

以上的回答只是一个调侃，但却折射出了一个事实：和大家想像中不同，士兵用枪时实际上是没有什么“自由”的。部队对于用枪有严格而详细的要求，甚至是枪拿起、枪放下这样最简单的动作都有明确的规定。

正在使用AK步枪快速换弹匣的射手。95式弹匣位于后方，和这个动作水土不服

部队使用枪械的方法就是使用习惯。使用习惯是一个“老顽固”，往往比枪械本身要“长寿”得多。快速换弹匣射击动作就能很好地说明这个问题。

对于56冲而言，射手可以用如下的办法快速更换弹匣：射手右手握住握把、单手托住枪械，左手把新弹匣伸到空弹匣后方，用新弹匣的弹匣口，或者用握新弹匣的手指触碰弹匣释放钮，待空弹匣掉落后，射手可以顺势插入新弹匣并安装到位。以上的快速换弹匣动作非常适用于56冲的前卡后挂弹匣，在81式上依然适用，然而在95式上就水土不服了。

95式依然沿用了前卡后挂弹匣，但采用了无托布局，弹匣位于枪械较为靠后的位置，比较接近于射手的肩膀，弹匣后方的空间相当有限。如果射手继续套用56冲/81式的动作，右手拿着新弹匣伸到空弹匣后方或者侧方，一定会相当的别扭。然而在95式刚刚装备的几年中，依然有不少士兵继续套用56冲的快速换弹匣动作。直到95式装备几年之后，新的快速换弹匣动作才得以推广。

新的95式步枪快速换弹匣动作。射手用手掌推下老弹匣后，横置枪身插入新弹匣。新动作出现后，老动作经过了改良也在继续沿用

快速换弹匣动作只是使用习惯的冰山一角，完整的使用习惯牵涉到枪械的使用、维护、修理等方方面面，是一个不易被看见、但客观存在且很重要的事物。任何一款产品都有对应的使用习惯。清楚了这一点后，我们就可以继续讲述下一个话题。

技术进步与使用习惯

在我看来，95式最大缺陷在于颠覆了传统以来的使用习惯。

在我们的印象里，使用习惯似乎从来不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拿最常见的手机来说吧，从老式的九宫格键盘手机，再到今天的触屏智能机，从几乎没有的手机操作系统，再到今天的安卓、IOS系统，手机的每一次升级都是一场技术的盛宴、人类的狂欢。手机变得越发好用，人们也越发期待更加创新的技术，

但在另一个领域，人们却又无比重视使用习惯。十几年以来，Word文档在不断的升级，功能越来越强大，然而很多人的电脑依然保留了老版本的Word文档。我有一位从事出版行业的朋友，在我看来，他是一位真正的文字工作者、Word文档高频使用者。他所在单位的Word文档版本非常低，但大家已经用得习惯。出版是一个夕阳行业，技术进步没那么快，也没有那么大的必要。一旦Word文档版本升级，很多对接的第三方软件都要失灵。相比之下，老版本的Word文档功能已经足够强大，单位统一要求使用老版本也就非常合理了。

苏联的SVT半自动步枪。在我看来，以SVT为代表的半自动步枪很可能是枪械发展史上的一个弯路，有机会我们会详细讲解一下

枪械的发展经历过朝阳到夕阳的变化过程。百年以来，枪械经历过了几次升级。最大的一次升级在于从栓动进化为自动、半自动，比如从春田M1903步枪升级到M1伽兰德步枪，从莫辛-纳甘步枪升级到SVT步枪。这次升级能很好地反映出使用习惯与技术进步的博弈。

半自动、自动枪械的结构一定会比栓动步枪更复杂。對于枪械设计师而言，他们需要保证枪械的可靠性、可维护性等诸多性能，尽可能让枪械变得易于使用。对于军队而言，士兵也需要做出相应的改变，要变得更勤快、更聪明，以便能“伺候”更复杂的自动、半自动步枪。

栓动到半自动、自动的升级难度很大，升级的过程也很缓慢，甚至还闹出了很多笑话。比如早期的M1918自动“步枪”后坐力、重量也很大，连发精度也是一塌糊涂，最终转行变成了机枪。在我看来，不仅是M1918，很多早期的自动步枪都是给超人用的——这些枪械后坐力巨大，普通人根本就无法人力控制，连发精度一塌糊涂。

M1918自动“步枪”。早期的自动步枪都透着一股离谱味，但自动步枪有着巨大的技术进步， 绝不会因为士兵不喜欢或者枪不好用而停止发展

除了设计上的缺陷，军队本身也有很多问题。二战之前，苏联军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度决定人人拉大栓，把冲锋枪、机枪等自动武器统统踢出了军队。至于二战时期的苏联SVT半自动步枪，陆军士兵评价不高，认为它结构复杂、维护困难、可靠性低，而德国、芬兰人对SVT高度赏识，甚至是苏军的精锐部队——海军步兵也对SVT颇为认可。

在我看来，M1918、SVT的故事背后折射出的正是使用习惯与技术进步的博弈。对于枪械而言，半自动、自动枪械的技术优势巨大，即使此前的半自动、自动枪械表现不佳，但二战后，枪械还是毅然进入了自动时代。大家可以想一想，二战后的FAL、G3，操作习惯和栓动步枪相近吗？结构比栓动步枪简单吗？成本比栓动步枪低廉吗？可靠性比栓动步枪优秀吗？不，只是半自动、自动的优势太多了，一切都值得牺牲罢了。此时的枪械就像手机一样，正处于朝阳阶段。在技术进步与使用习惯的博弈中，技术进步正处于优势地位，会不择手段向前发展。

如今的枪械正处于小口径步枪的时代。在我看来，小口径时代是枪弹的时代，不是枪械的时代，且技术进步的幅度很小。传统的G3步枪在换用小口径枪弹后，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小口径的HK33，性能并不落后。除此之外，小口径带来的优势并不大。

假如现在有两个步兵班，士兵没有火炮、手榴弹等其它武器，只有枪械可用。使用AK47的步兵班，能在绝大多数环境下吊打使用栓动步枪的步兵班，这一点大家都能理解。但是，使用AK74小口径步枪的步兵班，就能吊打使用AK47的步兵班吗？所谓的小口径枪械，真的是一次无比重大的技术革命吗？

G3（上）与HK33 步枪。如果小口径真的是一次技术革命，G3 这样的老枪换弹就能革命成功，那这次技术革命是不是也太简单了点？

HK416（上）与M4。和M4 长得太像，很可能是HK416 成功的核心原因之一。HK416 在美国声名鹊起后，畅销全球也就不难理解了

AK12（ 右） 与AK74M。AK12 也许能说明一个道理：在技术进步被使用习惯压倒的当下，好好改善枪支而不是另起炉灶，是一条很实用的道路

81式与56 冲（前）。相比于56冲，81式技术进步并不大，但风评却很好。从56冲到81式，也许在几十年前，我们无意中提前走上了尊重使用习惯的道路

当然，我不想否认小口径的进步性，只是技术进步的步伐不够大而已。在技术进步和使用习惯的博弈中，当技术进步萎靡时，新产品最不应该挑战使用习惯。相比于81式，身为小口径步枪的95式确实有很多技术进步，比如更好的精度、依然优秀的可靠性、更好的抗腐蚀能力等等，但95式本质上也是一支小口径步枪，所能带来的技术进步有限。

最为不幸的是，95式偏偏是一款无托步枪，操作习惯和有托的81式、56冲完全不同，和此前中国装备过的任何枪械都不同。在技术进步有限的前提下，颠覆使用习惯是很不划算的。在装备之初，95式受到了很多批评，有些批评货真价实，有些则完全是强“枪”所难。这些批评背后折射出的是有托换无托时的不适应，是大幅度改变使用习惯的代价。95式装备至今已经有20余年了，不适应期早就过去了，95式的风评也就日渐好转了。

如果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我们会发现，十几年以来，在技术进步和使用习惯的博弈中，使用习惯越发成为胜利的一方。如今当红的枪械是HK416，它本质上就是一支活塞M4，并没有太核心的技术进步，远没有FNSCAR、HK433这样的模块化步枪先进。然而正是这款相对保守的枪械，创造了一个销售和装备上的奇迹。

国庆阅兵上的新步槍。从目前曝光的照片看，新步枪枪管很短，走上了国外有托步枪短枪管化的道路，威力可能也会有所下降

俄罗斯的AK12步枪更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最初版本的AK12十分新颖，然而经过几年发展，AK12反而越改进越回头了，让不少军迷大失所望，高呼“毛子们改变了AK，又改回去了”。然而，俄罗斯军队对最终的保守版AK12十分满意，觉得它便宜且好用。

HK416、AK12都是老枪械的改进。除非采用革命性的新原理，如今的枪械再怎么改，也不可能产生本质性的提升，与其如此，还不如做横向的完善，HK416如此，AK12也是如此。以前用过M16/M4的军队继续用HK416，用AK的继续用AK12，枪械性能有一定的提升，成本绝不会太高，同时使用习惯大多也得以保留，这可能是如今最为合理的做法了。

对新一代步枪的忧虑

2019年国庆阅兵时，我国新一代步枪正式亮相。结合我对95式的思考，我对新步枪还有一些忧虑。

相比于相对保守的81式步枪，小口径的95式进步巨大。除了小口径本身的进步之外，95式在材料、结构、观念等领域均有巨大创新。但即使如此，在有托换无托的过程中，95式依然遇到了相当大的阻力。如今，95式已经装备了20多年，相关的操作习惯已经养成。

新一代步枪正式回归了有托布局，无托换有托的过程必然也会有坎坷，就像当年95式换81式、有托换无托一样。更何况根据网络上的传闻，新步枪的结构更加类似于M16/HK416步枪，和此前的95式、81式均不相似，是一种我国军队从未接触过的枪械结构，对士兵使用习惯可能会带来更多的挑战。

FN 公司的F2000 步枪。无托步枪曾经式是创新的代名词，每一款无托步枪都会伴随着一些新技术诞生，比如F2000 配套了前抛壳。无论新技术实用与否，创新总会让人感到活力无限

新加坡的SAR21 步枪。眼尖的军迷肯定能一眼看出，SAR21，尤其是它的扳机护圈有一股明显的AUG 味道，以色列的TAR21 也是如此

英国的L85A3 步枪。五个常任理事国中，中英法三个国家都在用无托（FAMAS 还未完全淘汰）。作为一项进步有限的技术，无托步枪已经获得了十足成功了

克罗地亚的VHS-2 无托步枪，多节可调枪托、平顶导轨等“潮流元素”应有尽有，但设计有点臃肿，且抛壳问题依然没得到完善解决

经过了20多年的发展，我国轻武器制造水平和理念有了明显进步，我相信新步枪一定会更准、更轻、更好用。但新步枪本质上依然是小口径步枪，在技术上和95式是同代产品。新步枪相对于95式的技术进步，不可能比95 式相对于81式更大。在技术进步和使用习惯的博弈中，足够新颖的95 式尚且一地鸡毛，新步枪可能会面临更大的挑战。

我希望在本次更新换代中，我们要汲取95式的教训，做好充足的准备。枪械的换代从来不仅仅是枪械本身的换代，还包括设计者、使用者的衔接。希望我们的设计人员、军队能够实现更好的互动，共同实现新式装备换代的良好衔接，尽量降低新步枪所带来的使用习惯冲击。

澳大利亚的F88步枪。网上盛传中国是唯一一个还在使用无托步枪的国家，这种说法简直是在侮辱人智商。很明显，奥地利、澳大利亚、英国依然都在使用无托步枪啊

无托布局的过去与未来

前面我们提到，95式最大的遗憾在于有托到无托的转换中，颠覆了传统以来的使用习惯。但我反对的只是转换，并不是反对无托或者有托步枪本身。

1980年至2000年左右是无托步枪的发展高峰期，世界上出现了大量的无托步枪。比如以色列的塔沃尔、比利时FN公司的F2000、我国的95式、新加坡的SAR21等等，甚至苏联/俄罗斯、美国也开发了几款试验性质的无托步枪。

然而到了当今，无托步枪已经逐渐式微，近年来新装备的制式枪械中罕见无托步枪的身影。但式微并不代表失败。在我看来，无托步枪并不是一种落后设计，只是一款优点、缺点都过于鲜明的步枪，它有自己独有的优点，也有独有的缺点，不能简单地用行或者不行来一刀切。

即使现在看来，无托步枪依然有很多无可比拟的优势。比如无托步枪可以在总长较短的情况下，拥有一支较长的枪管，枪身结构非常紧凑。紧凑化是近年来步枪发展的趋势，有托步枪的枪管长度逐渐缩短，枪械总长也在不断变短，但缩短枪管必然要以牺牲威力为代价。如今，士兵的单兵防护越来越好，有托步枪牺牲威力换取紧凑的路必然走不长。

相比之下，无托步枪就不存在紧凑问题——无托步枪本身已经足够紧凑了。紧凑意味着较轻的重量与较短的长度，是枪械核心追求之一。也正是如此，无托步枪才能在80年代引起一股风潮。至今为止，无可比拟的紧凑性也是无托步枪的核心优势之一。此外，无托步枪的重心也非常优秀。

无托步枪也有一些很难妥协的缺点。在《世界名枪印象之95式步枪》的第一篇文章中，我们就讲述过无托的顽疾——抛壳问题。文中我们盘点了不同国家无托步枪解决抛壳问题的思路。五花八门的解决思路反映了两个事实：第一，无托步枪的抛壳问题至今还没有得到一个能够获得各国设计人员普遍认可的最优解;第二，无托步枪的抛壳问题确实很难解决。除了抛壳，无托步枪的扳机手感往往也不如有托步枪，但这个问题并没有那么严重，毕竟大部分有托步枪的扳机手感也很糟糕。

至于无托步枪不便于加附件、难以实现模块化等言论，实际上就是典型的误解了。美国民间近年开发的几款无托步枪都可以自由加装附件。且无托步枪的重心优秀，加装附件之后，整枪重心不会太靠前，枪械不会变成锤子，反而还有一定优势。至于模塊化，AUG就是最好的例子——它本身就是一支模块化步枪。

综上所述，我依然坚持本小节开头的观点：无托有它不可替代的优点，也有避免不了的缺点，不能用行与不行，把无托的问题一刀切。

G11步枪就是典型的无托步枪。无壳弹不存在弹壳，绝不会有抛壳问题，无托步枪的抛壳顽疾也就会得到彻底治愈

LSAT计划的埋头弹和埋头弹机枪。埋头弹依然是有弹壳的，但却根本无法适用现在的枪械供弹机构，可谓代价不小，收获不大

LSAT计划中的无壳弹方案。该无壳弹在公布了一组照片后就石沉大海了，不知道是美国人保密做得好，还是该方案已经被放弃了

顺便说一句，如今的无托步枪“混”得不太好，但却依然有着很光明的未来，但这个未来有点远。按照很多国家的设想，未来枪械一定要淘汰掉金属弹壳、步入无壳弹阶段。比如美国人开展的LSAT计划就包括了无壳弹方案。无托步枪最大的问题就是抛壳问题。进入了无壳弹阶段之后，弹壳没有了，抛壳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但话说回来，无壳弹到底什么时候能实用呢？当年德国人研发G11的时候，一边宣称G11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实用水平，一边火速装备了传统的G36步枪，G11就此退出大家视野。美国人的LSAT计划要分成两步走，埋头弹、无壳弹都要搞。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美国人埋头弹搞得风生水起，无壳弹变得越来越神秘。

无壳弹距离装备永远只差20年，我经常用这句话吐槽无壳弹。因此，无托步枪充满希望的未来，恐怕还要等一等。

95式与AUG的对比

受国外封锁的影响，国内不太容易获得外国先进步枪，比如我非常感兴趣的意大利伯莱塔公司的ARX160步枪、奥地利斯太尔公司的M-A1手枪，我估计这辈子都可能接触不到了。1980年前后，我国和西方曾有一段短暂的蜜月期，也抓住机会进口了一定数量的先进枪械，比如FNC、AUG、FAMAS、HK33步枪、米尼米轻机枪等等。

在当年购买的枪械中，AUG应该是最先进的一个。我推测，我国进口了相当数量的AUG步枪，以至于连相关高校都能拥有几支——如果引进数量不多的话，“喜提国外先进枪械”这种好事是绝对轮不到高校的。

对于在高校读书的我而言，AUG可能是接触的最多的、还算是先进的西方步枪了。

1980年前后是无托步枪的黄金年代，法国和奥地利分别推出了FAMAS与AUG，造成了相当大的影响。

AUG的发射机。阻铁、击锤、发射机座都是塑料制成的，这可是奥地利1977年的技术水平啊！我当时第一眼看到它，感觉很震撼，也为巨大的技术差距感到压力很大

最新的AUGA3步枪。我个人一直在观望，想看看未来奥地利斯太尔公司会推出什么样的新枪

不完全分解后的AUG步枪，枪管尾端没有凸起，明显采用了枪管、节套分离的设计，但凭借高超的加工水平，把路走窄的AUG却没有遇到任何问题

但在我看来，AUG和FAMAS不是一个技术水平层次的。FAMAS是一支70～80年代水平的步枪，是法国的步枪，而AUG更像是属于全世界和未来的步枪——它所展现出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气质，造成的影响也比FAMAS大得多。

我的一位老师曾评价过AUG：这支枪即使放在今天，也是相当科幻的。作为1977年诞生的枪械，AUG已经标配瞄准镜，且瞄准镜的质量极好，从不发霉、起雾。我接触的AUG在保养不当的情况下，瞄准镜成像依然清晰。AUG瞄准镜的生产商——施华洛世奇也让我印象深刻，我送给心爱女孩的第一条项链就是施华洛世奇的。这家公司在奥地利做工业，在中国做轻奢，这样的差距让我倍感惊讶。

除了优秀的瞄准镜，AUG本身的设计也非常大胆。模块化步枪是当今枪械的热门方向，而诞生在1977年的AUG实际上就是一支货真价实的模块化枪械。严格说来，AUG不区分步枪、短步枪、机枪，它采用了高度模块化的理念，枪管组件、发射机可以自由切换，和今天的模块化步枪如出一辙。

不过AUG的枪管采用了枪管、节套分离设计，闭锁间隙非常难以控制，且枪管常拆常装，枪管磨损后定位失准。我常常调侃，AUG枪管节套分离的设计把路走窄了。然而凭借着高超的加工能力，奥地利人偏偏把崎岖小路走成了大道，并且一用就是这么多年。我的一个师兄曾感慨道：奥地利人真是艺高人胆大，类似AUG的模块化方案放在今天的国内，一定会因加工困难而被“枪毙”掉，我们只能感慨一下，奥地利当年的加工和我们不是一个等级的。

再比如，AUG的发射机大幅度采用塑料零部件，不仅发射机座是塑料的，甚至击锤、阻铁这样的受撞击零部件也是塑料的，且保证了相当高的寿命。AUG的枪身是左右两大瓣塑料拼接而成的，这种像玩具、不像真枪，甚至是有点反枪械设计常识的设计，都彰显了强大的工业实力。

相比之下，我们的95式显得无比普通。在设计之初，95式甚至没有堪用的塑料可用。于是我们只好猛然抓住一些别的因素，比如全枪的重心、活塞轴线高度等细节拼命优化。这让我想起我上小学的时候家里一度缺钱，日子过得很艰难。妈妈不再买肉，改买便宜的猪皮炒来吃，并研究各种做法。那时候我帮不上忙，只能说炒猪皮好吃。但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吃猪皮。

在某种程度上讲，95式就是猪皮。为了让猪皮好吃，我国的设计人员研究了各种各样的做法来改善口感。但猪皮毕竟不是猪肉，无论怎么改良，核心的差距是不可能被弥补的，这是铁一般的规律。枪械是一款发展多年的成熟产品，材料、加工上的差距很难通过奇思妙想来弥补，更何况，也不是只有我们才会奇思妙想，国外的设计师们也一点都不笨啊！所谓用奇思妙想弥补基础差距，根本就是一个伪命题。

可能很多人都会说，苏联枪械，尤其是AK，不就是奇思妙想创造奇迹的代名词吗？我此前就反驳过这种观点。AK步枪的加工并不劣质，尤其是在1950年代的背景下，AK的加工、设计是十分讲究的，苏联人的研发也是下足了血本。AK配套的镀铬枪管、高质量冲压弹匣，AKM配套的冲压机匣，这些技术从来就不是低级的。

在AUG与95式的对比中，我认为AUG要远远好于95式，两者的理念、材料甚至有代差，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希望有一天，我們也可以像奥地利人一样，用优秀的食材做最简单的烹饪，而不必对着猪皮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