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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战士朱道南在海陆丰战斗的日子

2021-07-30郑春河

源流 2021年5期
关键词:白军老妈妈敌人

郑春河

1928年2月初,红四师经过连日奋战,攻克了地主民团、县保安队驻守的普宁县果陇。战斗结束后,转战千里的红军战士朱道南患了重病,谢拙民同志将他送往后方山坑医治。自此,朱道南踏上了在海陆丰艰苦难忘的战斗历程。

死里逃生

海陆丰军事斗争形势越来越严峻,广东军阀李济深部队从四面八方包围根据地,红军活动区域越来越小,生存越来越困难。疯狂的敌人对撤退到山区的红军实行全面围剿,村村封锁,路路设岗,天天烧山搜山,实行“三光”政策,妄图困死山里的红军。老百姓无法给山里的红军送粮食。红军的弹药、粮食、盐巴得不到补给。

七月,非常炎热。陆丰西北深山简易茅寮搭建的红军医院,缺医少药,生活非常艰苦。但住有17个红军战士,个个重伤重病。

一天,白军血洗红军医院。除外出挖地瓜的朱道南和采药的卫生员小宣幸免于难,杨如宽等15名伤病员全部壮烈牺牲。

朱道南和小宣一块在山里寻找部队。小宣爬上一棵大树侦察,不幸中弹。朱道南被十几个白狗子端着枪紧追不舍。敌人不停地放枪,子弹打在他两旁噗噗响,情况非常危急!前面是湍流的小河,朱道南“噗通”跳进河水,奋力游至对岸。上岸紧跑了十几步,身后“噗通”“噗通”响了五六下。追兵实在太近了。

敌人死命追,大声叫喊着:“捉活的,回去领赏金!”

朱道南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跑到山顶,眼看敌兵就要追上了。呀,前面是一条绝路。站在山崖往下一看,是深不见底的峭壁。

朱道南咬着嘴巴顺着峭壁滑了下去。宁死不降!追上来的敌人骂着,埋怨着,向下砰砰连连放枪。

一个瘦瘦的白狗子伸长脖子骂道:“这个赤匪真不要命,这么高的悬崖也敢跳。”

倒在草丛的朱道南昏昏沉沉,浑身酸痛,发现白军已撤离。敌人肯定认为他必死无疑了。他嚼几片青草敷在左手伤口止血,深一脚浅一脚穿过了丛林,在一处山坑旱地里发现冒出几株地瓜苗叶,便用手从泥土里扒出几只地瓜,用溪水洗了洗,吃了充饥。当寻到小宣爬的大树,只见地上点点血迹,不见小宣踪影。

茫茫群山,身处何处?红军在哪?医院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有责任将牺牲战友们的情况报告给组织。无论千难万难都要找到党,一定要重新拿起枪杆,为牺牲的同志报仇,消灭反动派!

革命母亲

山下各村大多驻了白军、保安队、民团。凭着坚定的革命意志,朱道南继续在群山中寻找部队,过着野人般的生活。

一天,朱道南又遇上了一伙搜山的敌人。逃掉的朱道南渴得要命,四处找水。在一座高入云霄的大山底下,看到一股清泉。他喜出望外,捧起泉水就喝,突然两眼发黑,肚子像刀绞一样痛得厉害,失去了知觉。这座高入云霄的大山,今属陆河县,在新田激石溪一带的深山里。

朱道南醒来,看到漆黑的墙壁挂着一盏油灯,黄豆大的幽光。这间茅草和竹枝盖成的房子,屋脊岌岌欲坠。

“咦!是谁救了我?”

一位和蔼的老妈妈在床边用客家话说:

“孩子,快把这药汤喝下,解毒了就会好的。”

老妈妈笑着说:“这是‘治尿草烧的湯,你喝泉水中毒啦。”又说,“孩子呀,这山里的毒泉是瘟神的尿,人喝了就昏倒,要用青铜钱沾醋刮肚子出毒气,再喝‘治尿草药汤,才能散毒。” 老妈妈像慈母关心儿子似的照顾着他。

病稍好,朱道南就急着找部队。老妈妈看着他瘦弱的身体说:“你多养几天吧。附近有个大村子,有很多赤卫队,我去找他们,你不要满山遍野乱跑。”

朱道南高兴极了。

第二天,老妈妈早早出去,傍晚时分才回来。她满脸笑容,不声不响从破篮底掏出十几只鸡蛋和一盒疥疮药,说:“这是乡亲们送给你的。”朱道南看到群众对红军这样热爱,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和欣慰,更急着找红军。老妈妈说:“赤卫队走了几天了,你别急,往南面山区去,一定能找到。”

老妈妈送他过了两个山头,在一株松树下告别,两人都流了泪。朱道南说:“妈妈,红军一定会打回来!”

老妈妈也说:“你们一定能打回来!我们老百姓盼望着红军打胜仗!”

老妈妈站在松树下面,大风吹拂着她的白发,她在向朱道南眺望,不断地向回过头的朱道南挥手。很多年后,朱道南眼前仍不断浮现老妈妈的身影,革命妈妈的身影。

残酷战斗

朱道南沿着老妈妈指点的方向翻山越岭,在朝面山、激石溪一带寻找部队。

一天傍晚,他走到半山腰,树丛里突然传来霹雳一声,“站住!不准动!”

朱道南身子一怔,感到一支枪口正指着他。呀,好熟悉的声音,夹带着山东峄县家乡的口音。这深山老林还能碰到山东老乡?朱道南慢慢转身,一个高大的身影向他走来,细细一瞧,哈,真是同学、战友谢拙民! 他叫了声“拙民!”就瘫痪着倒了下去。

连党代表谢拙民带领20多人坚持游击战,前一阵撤退到红军医院,只看到烧塌的茅寮和残留的炭灰,没找到朱道南尸体,不知其死活,谁曾想在荒山野岭见到日夜思念的战友,惊呼,“呀!道南,你小子真命大,想不到你还活着!”一把扶起朱道南,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劫后相逢,两人含泪相看,激动得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在高山一处背风的山窝里,红军战士用双手搭建简易“人”字茅寮,坚持与清剿的白军展开拉锯战。

一天夜里,王学九带领朱道南等,走了十多里山路,突袭敌人占据的小村子。村子大多数房子烧的烧,塌的塌,鸦雀无声。借着月色,他们踏上青石小路,轻步绕到村后一户人家,按照红军的习惯,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一会,里面响起一个老婆婆的声音:

“老总,夜深啦,都睡啦。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王学九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木门呀地一声打开,朦胧的月光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惊恐将头伸出门看,见是王学九,连忙招呼快进去。屋里没有灯,待红军进门,老婆婆就压低声音对王学九说:“老头子上山了,送粮给你们了,没遇上?”老婆婆又说:“老头子给你们报信去啦,敌人明早就要搜山。你们真危险啊,村里住着几百号白军呢!”老妈妈生怕王学九听不懂,焦急用手比划着。

老头子是红军找的联络员。王学九告别老妈妈立即派了一名战士回山报告,一边带领朱道南等去执行搞掉“地头蛇”的任务。

借着夜幕,他们悄悄来到村中心一座高大青砖瓦房前,这就是“地头蛇”的住宅。见门前站着两个敌兵,估计里面一定驻有白军,便绕道后门口。门闩着,王学九拔出刺刀将门栓一点一点撬开。

王学九等紧贴着墙进了大厅旁的走道,向里张望,厅屋里摆着一席酒菜,杯盘狼藉,几名白军已醉倒,一个四十上下的瘦长个子,仍在举杯狂饮,不知死期将至。陪坐的是一个十分妖艳的女人。

他们紧贴在大厅出口处的墙上,看见院子里全是睡得像猪一样的敌人,打着呼噜。王学九对着朱道南耳朵低声说:“等他们回去睡觉,你用上衣包住那女妖精的头,不能让她叫。我来对付‘地头蛇。”

这时,有一家伙踉踉跄跄走来。朱道南迅速将衣服向来人头上蒙去。谁知蒙错了人,蒙在“地头蛇”头上。王学九一听声音不对,顺手将小匕首连连戳了几下“地头蛇”心口,血喷涌。那女人惊呆了没命地喊叫:“杀人了!”王学九也随手给了她一刀,迅速将两颗已揭开盖的手榴弹拉了线,向院子里被惊醒的敌人扔去。手榴弹在院子里开了花,敌人狂叫着:“不好了!红军打进来了”,不停地乱放枪,乱吹号。

红军战士迅速撤出村子。

第二天下午,朱道南和王學九去找小宣。原来那天小宣大腿中了枪,摔挂在树枝上,敌人匆忙追击朱道南,没有发现树上藏着人。小宣在山野爬了一个多月才找到地方党组织,被安置在一个可靠的群众家里养伤。

朱道南正为小宣高兴着,却冷不防在山路转弯处遭遇一队白军。战斗中,受伤的王学九为掩护朱道南牺牲了。

朱道南返回到满身是血的王学九的遗体旁,他的前面留下了八九具敌尸,他抱起王学九,心如刀绞,欲哭无泪。他用刺刀挖了个坑,掩埋了王学九的遗体。

半夜,朱道南赶到了连队驻扎的山头,营地已被烧焦,一个人影都没有,他和连队又失去了联系。

太阳升起落下,落下又升起,朱道南在茫茫群山里找不到部队。

第三天下午,走累的朱道南坐在岩石上休息,突然,冒出一群白军,向他凶猛扑来。他连忙滚向山沟,还没站直,几把闪亮的刺刀已指向胸膛,动弹不得。

朱道南被五花大绑,押进了地主民团看守的“监狱”—参城一处祠堂,是敌人改建的“集中营”。 这个所谓“监狱”非常窄小,已关押了30多人,都是最近敌人大规模清剿中被捕的。在这里,小宣被民团杀害。

几天后,民团为领赏金将朱道南押到陆丰县衙旁边的监牢。

监牢关着十七个人,大都是红四师、红二师、赤卫队队员和地方干部,这些革命者脚上带着重镣,身上满是血迹伤痕,在敌人的酷刑下宁死不屈。监牢里,他们成立了党支部,并谋划越狱。

一天深夜,他们乘机掐死了牢头和哨兵,从大厅取来了大铁钩和大铁锤卸掉了脚铁镣。朱道南等穿过了迎仙桥,顺着河边迅速往外跑。

越狱之后,这支十几个人的红军小队伍由两支枪发展到11支枪,人数也增加到32人。到1929年初夏,找到红军49团。

抗日战争爆发后,朱道南还领导了“邹坞暴动”,建立起一支百人的鲁南抗日自卫团,后任八路军运河支队政委,一直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

很多年后,朱道南仍心系海陆丰,念念不忘那段峥嵘岁月,海陆丰群众真心支持红军,让他说不出的感激。

新中国成立后,朱道南先后担任山东省干部学校党委书记、上海市房地产管理局党委书记等职。他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撰写了革命回忆录《在大革命的洪流中》一书,1962年改编成电影剧本,拍成电影《大浪淘沙》。1985年,在上海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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