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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之滨,一簇意象的鼓点或涟漪(组诗)

2021-07-23蒙田

南风·中旬 2021年5期
关键词:羊皮麦子河水

水的序曲

河之梦开始的地方。巴颜喀拉山雪

像母亲的白发,在夕阳——父亲体内

孕育生命硕美的块茎。葫芦的形状

或历史之图的破损处。追溯

血缘或古老的民风

在岸上,成为一种对于水或梦的虔诚

足迹与花朵被河水声或星光带走

岸上的生命,始终追逐那

内心的百合

從子夜星光里所截获的幸福。海一词

散开秀发般的声母和韵母。生命最原始的

媾和或花蕾最初

在内心完美地迂回与前行

一个民族的率真或水的灵性

被出土的陶

埋进一尾山椒鱼的神秘里

历史最初无真相,正如文字最初无眼睑

只有翅膀。那赖以思考的器物之柄

城市图书馆。炳灵寺。夏河拉卜楞。土家村或

本教,历史一日比一日起得更早

星宿海,一千个姓氏弄不懂他的名字

像孔雀,在水的记忆里和日出

一齐开屏。光芒和羽毛的

扩张。而星宿海像女儿一样

被母亲的眼睛,扎陵湖和鄂陵湖宠着

不让世界轻佻的足迹或盗墓贼

轻易地,光顾一条河流的内心深处

梦在春天开始消融并流淌出

时间曲折的方向和鱼。水在岸上

定格泥土在火中的坚毅。

坐上羊皮筏,祖辈们的思想或水的灵性

从未断流。无论是

三十年河东,还是三十年河西。

像母亲的手,麦子、酒、梦和诗歌

不断地被河水洗涤,被河床记忆

并且现在,已不再对鱼的激动泛起涟漪

对山和岸的巍峨,炮制漩涡。

羊皮筏子或水车

冬至。南方。节气的重锤落下

时间不再敲打我。此时的兰州应是

父亲赶制羊皮筏子的季节。父亲粗硬的手掌

把刀锋和羊皮的柔软

在苍凉的河岸上,演绎得淋漓尽致。渡河

更像是生命对水的祭祀。与文化无关

丝绸西去,天马东来。用羊皮筏子

把麦子运到河南

把酒、砖茶和丝绸带回河北。

一口老酒咽下

黄土高原在风里漂浮起来

在人类混浊的记忆里,像灾难一样

沉淀。父亲背筏下河的瞬间

定格在彩陶或

火山岩上。风吹了很久未能吹动

古老的水车转动

金城的岁月。饥馑、土匪和丰收

都只是洒落在时间里的一斗

水车依旧转动。因为河水的缘故

把对河水的虔诚和麦子

酿进酒里,将爱情酿进漫花儿

一种苍凉被河水反复传唱后

盛进马家窑的彩陶里。

现在歌声和母亲的思念一样

九曲回肠。像是我尚未完成的句子

被黑色或红色反复锤打

泥土在火中的骨质的痛苦

像一个日渐兴起的修辞,图案或

生长在河岸上的方言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

在一页A4纸或羊皮筏上,放歌生命。

中原,黎民或鼎

被传统的定义所征服的历史真相

此刻,再次向时间的法庭

递交申诉。河套,一个部落被汉字追杀后

隐居在时间的漩涡里。而中原

早已被世人用目光

封锁进历史的荒凉

铭文的坚硬被鼎的重量

在岁月里诠释着,

那些举起过历史之沉的英雄

和放下麦捆的父亲一齐

在故乡或河床

静卧,沉睡成河水中的星星。波涛

或征伐的千军万马,被宗教的神秘

定格。而此刻,帝王和玉玺

同时价格暴跌,经时代的鼠标点击后

被取消一种政治的升级

问鼎中原或心系黎民,均不能

铸造一条河流曲折隐忍的内心

黄河之水天上来,豪放的诗人

来了又去了。留在岸上的脚印和

映在河中的倒影

全无章法。而我此时的心绪

仿佛母亲丰收的麦子

将一抔黄土在岁月的永恒里

演绎得金黄,低垂且摇晃。

金城汤池,麦子

青藏高原的雪和牦牛

哺育兰州拉面的润爽。一口流利的金城片

像被河水洗礼后的鹅卵石

在阳光下闪光。城市由方言的砖

垒砌而成。尽管已是流光溢彩

河水依然不紧不慢地

穿城而过

无论是夏秋的混浊或冬春的清冷

一个城市名字的由来

倍受争议,是因为

一条河流的存在太过久远。天空旷远

金城汤池的典故乘筏而来鞭驰而来

一个名字足以抵御成河的流血。帝王满意

百姓欢喜。皋兰,一座山的名字

同样,劳烦几个民族的语言

语言的堆砌成山。山河相依为命

一个民族在河水的浸泡、冲刷和

淹没中走向成熟。河道的形成

兰州,使我想到母亲给我的乳名

清清浅浅。浩浩汤汤。时间一样

从未断流的流淌

直到沉默和彩陶

流淌出一个民族艰难的秉性

水车的转动继续,羊皮筏子的漂泊继续

父亲的狩猎继续

母亲麦子的生长继续。太阳和月亮的旋转

继续。继续一词的含义继续

河流终于醒来。像西方的一句谚语

彩陶和莫高窟的图案醒来

像金城夜辉在南下列车上

呈现给游子的不灭印记

民族的印记。母亲留给我的生命的胎记或

《诗经》里的关关鸟啼。兰州新区

给西部一个崭新的定义

历史获得一份艰难的惊喜

像颁奖仪式或

父亲看着田里麦子发愁的情绪

入海口,一个民族紧扎的记忆

乘羊皮筏渡过黄河,我懂得

生命的清浅、迂回和奔放

玛曲河,那只琢理出时间之美的鸟

母亲在春天撒下的第一粒青稞籽。高原

最终成为歌声的一部分。

酥油茶的味道足以融化

一切苦难和战争。一只传说之狐

穿过生命最初的峡谷。灾难的种籽继续发芽

冥冥中来到世上,带着母親

羊水的味道。而脐带

早已风化成一种

更为现代的呼吸。在历经岁月后

父亲的狩猎归来很晚。像一句唐诗

在雪夜的归来

我看见父亲口衔猎刀

将一只火红火红的狐狸

抽去生命的狂野与狡黠,悬在墙上

像诗歌以外的恻隐或玛尼旗

安插在佛经贫瘠的边缘上。狐狸毛色

和百合花年复一年的绚丽

布满高原四季的辽阔,这是诗歌里的情节

就像更多的时候,我们无法确定

是否抛却涟漪

在宗教或哲学的漩涡里

回到那个古老而又古老的源头。

你使我顿感生命的贫乏。子在川上

曰:逝者如斯夫

在壶口或母亲熟悉的打谷场上

麦子丰收。玉米丰收。孩子们爬上

大地黄金般的记忆,等候习俗的风在初春

扬起生命硕美的年景、兰州百合或

诗的意象。太平鼓敲响。钟声敲响

而诗歌、梦想和酒远未成熟

布谷鸟飞过后芒种接踵而来。嗅出

一个季节的新鲜后

我的血液不经意地,开始奔跑。向着海

另外一片母亲在童年就已

认领给我的荒芜之地,那里

不再有生命的清浅,迂回或奔放蒙田,本名蒙占刚。甘肃景泰人,现居深圳,从事文字工作。部分诗歌作品见诸报刊杂志,参加国内诗歌比赛,偶有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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