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

量化宽松的背后

股票市场资金涌入、房地产价格上扬、区块链货币大放异彩，除了归因于货币宽松政策的施行，在科技的发展之下让投资变得更容易，但也带来投资的新风险。

“连擦鞋童都在讨论股票时，就表示股市到了高峰。”这句话今天已经不成立了，因为今天的擦鞋童可能不讨论股票，只是讨论衍生性金融商品、房地产，甚至是比特币、以太币、稳定币、平台币，或是非同质化代币等等。

打开朋友圈，好像所有人都在投资美股、港股、科技股以及新兴资产。很多人认识到科技的力量，也有人忧心忡忡。现在是泡沫吗？如果泡沫破灭，会有多少人受伤？人们似乎进入了互联网下博弈的时代：每个人无时无刻不在计算报酬率，有些行为是投资，有些更像投机，有些则是赌博。

为什么大家都在疯狂投资？除了美联储的“放水”行为，数字化货币已经是全球化的趋势，释放更多资金到市场里，推动更多消费与投资，使得股票、房地产资产等价格不断攀高。

同时，由于资金供过于求，银行也无法提供存款户太高的利息。于是个人或企业都必须为钱另寻出路，找能带来更高投资报酬率的东西。一开始热钱先买绩优股，例如微软、特斯拉和蔚来。等微软涨得太高，热钱就买风险稍微高一些的股票，例如ZOOM，当 ZOOM 的价格也太高时，就继续往下找，例如刚刚IPO的Airbnb，或者是其他上市的新秀公司。

现在全球已经出现专门收购市值低于500万美金的企业的微私募基金，以及每季滚动募资的微型创投，称之为滚动基金，这些都显示资金持续搜索能带来报酬的新标的。

私募基金巨擘索罗斯曾指出，任何需要人类主观判断的东西都具有“自反性”，也就是该东西的状态会因人们的认知而改变。换句话说，你认为一个东西值多少钱，取决于你认为其他人认为它值多少钱。如果你认为其他人都认为特斯拉会涨，那么特斯拉就会涨。

遇上宽松的货币政策，最吃亏的是手中没有资产的人。大家看着资产飙涨，会更加焦虑：“如果我不投资，是否就跟不上别人了？”“如果现在不买房子，是不是就再也买不起了？”

现在世界可以分成四种人：最大的得利者自然是掌握商品产业的人，也就是拥有机器、工厂或软件技术的人。其次的得利者是商品产业的从业人员，直接从生产力提升获得更高的报酬。第三顺位则是服务业的专业服务者，享受水涨船高的薪水。

最弱势的是既无法参与商品产业，也无法提供独特服务的人。他可能不是知识工作者，无法提高产业的生产力;也可能是被自动化所取代的劳工，只能提供一般的、缺乏差异化的服务。现在很多蔚来汽车的用户买蔚来公司股票，是将资金交给投资报酬率高的人，股票得到攀升，蔚来的用户就得以享受企業的成长报酬。当然，新能源汽车在过去的一年确实溢价过猛，但未来能否有良好的收益还两说，这里仅作为举例。

受视频会议的追捧，ZOOM的股价在过去12个月里上涨了362%，而标准普尔500指数则上涨了16%

科技对投资的推波助澜

前面说到资金宽松“逼迫”人们去投资，这只是一半的原因，另一半是科技进步让投资变得容易了，简单总结包括三方面：

第一，科技降低了投资的门槛。

科技降低了国界的门槛，例如一般人都能开设美股账户、中国港股、追踪特定领域的专家，以及参与网络上的讨论。人们可投资的选项也更多。除了标准的金融商品之外，人还可以投资人。例如编程学校Lambda School 就是用学费补贴来换取学生未来的收入分润。这家成立仅仅1年左右的编程学习初创公司，希望能把学生从以往编程学习的痛苦中解放出来。最近，Lambda School宣布完成了400万美元的种子轮融资，本轮融资由Y Combinator和Tandem Capital投资。目前已经有20名学生从它的软件工程专业中毕业，并且有5名学生在毕业后的1个星期内找到了工作。

同时，当前的投资单位也可以更小。任何东西只要数字化，就能切成无限小的单位，再重新组合。债券可以切成不同风险系数的套餐，房地产可以打包成证券，加密货币更无所谓最低投资额。

第二，科技让一切具有辨识度。

流量时代，无论是物体还是人，只要有公众辨识度，都能做成金融商品。例如社交资本之中：抖音有了追踪数，网红就能销售影响力，粉丝团的追踪数也可以转换成营收。

第三，科技让货币虚拟化。

你还认同现金为王吗？你相信定存是最安全的投资吗？根据蚂蚁集团之前的招股说明书，支付宝有超过10亿的用户和超过8000万的商家在服务于APP。人们收到薪资可以直接存到APP内的投资账户余额宝，马上投进市场产生利息，现金与投资的分界越来越模糊。

当资讯丰富、资金流动、投资选项日益增加，报酬明确，再加上传统货币的地位动摇，进一步驱使人们投资。“反正万一情形不对，我立刻转回来就好啦”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投资有赚有赔

手机解放了人们的注意力，大幅增加人们浏览的内容选项，也更有效地入侵人们的空闲时间和注意力，例如人们在等公车、上厕所时都在划手机。科技让人们更轻松地投资各项理财，而不需要像过去一样频频往交易所和银行跑。

那么观察注意力经济的发展历程，也能从中预见投资的新风险。

第一个风险是集中化。当选择过多，人们必然需要交由演算法决定资源配置。

当资源集中由演算法分配，接着会扭曲供应商的行为，这里的驱动力是注意力经济。注意力经济是指最大限度地吸引用户或消费者的注意力，通过培养潜在的消费群体，以期获得最大的未来商业利益的经济模式。在这种经济状态中，最重要的资源既不是传统意義上的货币资本，也不是信息本身，而是大众的注意力，只有大众对某种产品注意了，才有可能成为消费者，购买这种产 品，而要吸引大众的注意力，重要的手段之一，就是视觉上的争夺，也正由此，注意力经济也称为“眼球经济”，就像过去网站会通过搜寻引擎优化挤入搜寻结果排行榜一样。

第二个风险是系统缺乏韧性。一个高度流动、不断优化效率的市场，会变得紧密相嵌，不容一丝差错。一旦某个环节断掉，整个系统就会瘫痪。例如最近全球车厂因为供应链管理问题，导致汽车芯片短缺也是一例。

第三个风险是更高的波动性。一个有潜力的新创会吸引到蜂拥而至的资金，使得猪也能站在风口获得成功。一个有垄断迹象的企业也会吸引到“蜂拥而至”的资金，进而真的让它创造垄断。反之，企业若是稍微显露弱点，就会跌落深渊。所谓暴涨暴跌是常态，泡沫隐患始终存在。

在资讯爆炸的时代，人们需要重新学习放空，在资金流动的时代，人也需要学习长期规划钱。否则你会忍不住一直变换投资，最后惨遭“割韭菜”。

有一个故事说，曾经一位 10 岁的男孩问巴菲特该如何应对通货膨胀。

巴菲特说：“对抗通膨最好的保护是你自己的盈利能力，如果你是最棒的老师，如果你是最棒的外科医师，如果你是最棒的律师，你将总具有掌控能力，这是你最好的资产。”

第二好的保护是一家杰出的老牌企业。如果你拥有可口可乐商标的公司，不论是 20 年后或是 50 年后，不管价格如何变化，人们总是愿意支付金钱，来享受一点他喜爱的产品。

今天人们更有能力，也有更多投资选择，面对资产升值的风险，强化投资是理性的。然而不可忽略投资最核心的资产：自己。投资自己包括培养出独特的能力，以及真正地理解风险与投资本身。

抖音平台是短视频时代眼球经济的成功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