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房芳

当汤小雄看到地板上爬过来一只臭虫并开始走神时，妈妈对他的痛斥正在进入最关键的时刻。

“你说你，白白浪费了我的时间，白白让我带你去科技馆，白白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妈妈的排比句用起来从不打愣，也许她读书时写作文从不犯难吧？

汤小雄的目光追随着缓缓前进的臭虫，头也就越来越低下去。妈妈并没有发现其中的奥秘，她对此刻汤小雄低下头的动作是认可的。事实上，每到这种最猛烈的痛斥时刻，汤小雄总是把头低下去很深，以免被妈妈的手指戳到前额，那是很疼的。

但是在妈妈看来，汤小雄能低头也不容易，是耗费了妈妈半天言语的刺激才有的结果。如果想要这倔小子认识错误更加深刻，还需要加大火力。

“你说你，不就是一篇关于昆虫的作文吗？就这么难写吗？比那什么还难吗？”虽然妈妈没有找到恰当的比喻，就用“那什么”来代替了，但是她的严厉语气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增加了，“那么多昆虫，你怎么不能写出一种来？怎么就写不出一整篇来？啊？”

臭虫沿着复合地板那并不太明显的拼接缝走了一会儿直线，汤小雄心中暗暗为它这精准度喝彩。可惜直線没有持续多久，臭虫就朝着右前方斜过去。汤小雄大致估算一下，如果臭虫顺着这个方向走下去，它会遭遇一个巨大的障碍物——妈妈左脚上的绒布拖鞋。

暂时还不用替臭虫担心，它可能还会改变路线。汤小雄默默地注视着它，突然看到它有些异样，走路不再那么从容了。

臭虫右后腿粘上了一点点毛絮状的东西，汤小雄的头更低了，才看清那是一小朵和臭虫颜色差不多的绒毛。

“……为了你，我省吃俭用，连衣服都舍不得买。可是你说你，就用这样的学习成绩来报答我，你看看……”妈妈说到伤心处变了声音，几近哽咽。

汤小雄惊慌地抬起头，还没看到妈妈的脸，先看到她黑毛衣上的一朵白花，不，不是花，那是鸭绒或者鹅绒。

妈妈从代购那里买了件大鹅羽绒服，据说又便宜又好，走到哪里都要炫一炫。都说穿大鹅的人总嫌冷，是怕人家没注意到她们身上的大牌吧。

保暖不保暖汤小雄不知道，但是妈妈一回家脱衣服就会“下雪”倒是真的。那些细碎的羽绒，汤小雄不能帮妈妈辨别到底是白鹅绒还是灰鸭绒。用爸爸的话说：“你开心就好！”这句话准没错，他们爷俩才不会自找不痛快，非要追究那羽绒服是不是正品呢。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你说你，我冤枉你了吗？”见汤小雄要抬头，妈妈的愤怒又回来了，压住了悲痛。汤小雄赶快又低下头，看到臭虫正拖着那朵羽绒前进，脚步明显慢了。

臭虫显然也不想被牵绊，走几步就停下来蹬蹬右后腿，可惜无果。又走几步，臭虫停了，把那条后腿往前伸，企图用前面的腿帮忙扯下这讨厌的东西，当然又无果。

汤小雄“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又赶忙吸了一下鼻子，幸亏妈妈还在慷慨激昂中，并没有注意他这种动静不大的变化。

臭虫在几次失败后，就彻底放弃了甩掉羽绒的想法。“没志气！”汤小雄在心里骂道，“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没出息！”

“你说你，怎么能轻易放弃呢？……我也没别的要求，就希望你能有点出息，提高些作文水平，这很难吗？”妈妈似乎稍稍平静了些，语气有所转换。

见汤小雄连连点头，妈妈顷刻间又怒了，“什么？很难？有多难？”

“不，不难，不太难。”他赶紧解释。

妈妈又顺着话题朝某个方向进军了，汤小雄发现臭虫在刚才试图摆脱羽绒的同时，也偏离了航线，绕了一个弯，已经到了妈妈两只脚之间。

“这里危险，你动作快点啊。”汤小雄在心里催臭虫，谁知臭虫却停下来不动了。

好一会儿，臭虫还是不动。汤小雄想：“该不会是睡着了吧？臭虫真幸福，想睡就睡，我听完妈妈的训话，还要完成作业才能睡觉。”

他现在才开始想要重写的作文，写一种昆虫，不能是纯粹的昆虫介绍，要有故事情节。

妈妈确实带他去了科技馆，见了各种昆虫标本，可是他对那些什么复眼、翅目等介绍丝毫不感兴趣，倒是妈妈觉得自己长了不少知识。

汤小雄当时心中暗自嘀咕：“你都是到现在才知道这些，为什么要求我这么小就知道？”但是这些话也只能是汤小雄的心理活动，当然不敢说给妈妈听。

结果就是汤小雄写的作文毫无情节可言，反而把见到的昆虫都罗列了出来，这本身就不符合要求嘛。也不怪妈妈今天会生气，“就算你的作文故事情节欠缺，一种和几种你总得分清吧？你说你，哼，如果我是老师，干脆给你零分！”

汤小雄注视着妈妈的双脚，生怕她挪动。还好，还好，妈妈一直没动。很好，很好，臭虫又开始移动了。只要它走出危险地带，汤小雄就放心了。

臭虫沿着妈妈右脚上的拖鞋前面绕弯，走到鞋子最前方时，妈妈的训话到了尾声，“好吧，我也不多说了，你赶快重写。”说完就准备抬左脚，那样的话，右脚也会配合着往右转，才能走出去，但是那只臭虫就会被右脚的拖鞋尖碾死！

“妈妈！”汤小雄突然大喊，同时紧紧地抱住妈妈的腰。

“怎么了？”妈妈惊讶地差点后退，这小男子汉却有力气固定住了妈妈的身体。

“我……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一定认真学习，好好完成作业……我这次说到做到，甚至可以发誓……”汤小雄语无伦次，显得特别激动。

妈妈也有些激动，也许应该是感动，“好孩子，你知道就好，别怪妈妈对你要求严格，这都是为你好。”

“我都知道的，妈妈，谢谢你！”

“傻孩子，你真的懂事了。”妈妈也紧紧地搂抱着汤小雄，“你就快升入毕业班了，妈妈最近很焦虑。”

汤小雄顾不得仔细考虑懂事了还是不是傻孩子，只是低头看看地板，谢天谢地，臭虫已经不在妈妈脚边。

他不敢一下子挣脱妈妈的怀抱，只好又保持了一会儿那个有些别扭的姿势。“妈妈，你比我还提前进入毕业状态呢。”汤小雄想幽默一下，却也知道一句话两句话并不能宽了妈妈的心。

果然，妈妈只是说了：“你说你……”而把后面的“什么时候能不让我操心”留在了喉咙里，随着吞咽动作放回了肚子里。

妈妈终于走出湯小雄的房间，让他抓紧完成作业。汤小雄关上门，费了好大劲儿，才又找到臭虫。原来它又向回爬行了，这家伙，真不知道这个晚上折腾个啥呢，来来回回的。

汤小雄拿出一张白纸伸到臭虫的前方，想去接引臭虫，臭虫却不肯往纸上爬。几次失败后，没办法，汤小雄只好把它铲到纸上，放进一个小矿泉水瓶子里。他又用圆规在瓶盖上扎了几个小洞，担心空气还是不够，又在瓶子上半部分多扎了几个。

鼓捣这么大一会儿，汤小雄不敢再多耽误时间，就把这只臭虫写进了作文。这次是以故事形式写的，当然不会没有情节了。而且只写了臭虫，只有这一只，符合要求了吧？

第二天，那篇题为“臭虫突然来我家”的作文就受到了老师的表扬，原话是这样的：“汤小雄同学真是把臭虫写活了，我边读边拍案叫好，你们也许会以为臭虫很不起眼，甚至很让人厌恶。但是，你们看看，汤小雄同学就把臭虫写得那么可爱，仿佛就在眼前，仿佛就是一个生动的人物形象……”

好听的话还有很多，让人很难一一记住。汤小雄得意极了，就是一贯写作文最好的女班长，也没有得到过老师如此的夸赞。他极力掩饰住那种得意，让自己的表情严肃些，不笑，也不动，他懂得要矜持，必须使劲儿稳稳地坐直。

他也知道，很多的目光都朝着他投来，有羡慕，有嫉妒，有欣喜，有称赞，也有怀疑……哈哈，他汤小雄突然体会到了一个词：百感交集。

“汤小雄，你把臭虫写得这么好，该不是家里就有一只吧？”贾佳一下课就大声地问，她平时可是不屑于跟着起哄的。

还没等汤小雄回答，一个瘦高个男生，也就是汤小雄的好朋友靳开怀抢着说：“有又怎么了？还不许人家养宠物啊？”

“哈哈哈，养只臭虫做宠物，也就是咱们班才有的事，也就是汤小雄才做得出。”又一个男生跟着起哄，同学们也随之大笑，并等待着汤小雄的答复。

“臭虫确实有一只，就在我家里，我养在瓶子里了。”汤小雄说了真话，同学们却不感兴趣了。如果他振振有词地分析说这是梦，这是他的想象，这是他编出来的故事，大家反而会更有兴趣呢。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汤小雄次日就特意把臭虫带到了学校，几个同学好奇地凑到跟前去看，很快就扇着鼻子离开了，臭味让大家不能接受。

臭虫在学校里不太受欢迎，但是成了汤小雄的功臣。他自豪地把受过表扬的作文和装臭虫的瓶子一起拿到妈妈面前，妈妈没有尖叫，她是被作文吸引了。

妈妈把作文仔细读了两遍，又让汤小雄把老师表扬他的原话说了一遍，对于说不清的地方感觉很遗憾。爸爸也很开心，本来嘛，只有妈妈高兴了，这个家才是快乐的。

好半天，妈妈才从作文的话题里走出来，很奇怪地问：“冬天怎么会有臭虫？”这个问题汤小雄之前是没有想过的，也就没法回答。

爸爸托着下巴说：“可能是因为家里比较暖和吧？臭虫分不清季节，所以出现了。”这个答案听起来很合理，妈妈瞬间惊慌起来，爱干净的她立刻决定把家里清扫一遍，折腾了整晚，也没有发现第二只臭虫。

妈妈松口气，汤小雄和爸爸也跟着松口气。

接下来，如何处理这只臭虫，成了大问题。这虫子，不吃不喝平常的食物，可不能真的当宠物养。全家一致认为，越快越好，要把臭虫送出去。

送臭虫，当然没有送猫送狗那么容易，别人会怎么想？不认为是故意恶心人家的才怪呢，闹不好会产生误会和矛盾了。

汤小雄决定趁着中午把它送进动物园，听说那里善待动物。

他一个人的胆量不够，就拉上了靳开怀。

汤小雄怯怯地走到动物园门口，被检票员拦住了。汤小雄说自己是来捐献动物的，检票员想看看。汤小雄故意显得很神秘，凑过去小声说要见园长或者办公室主管人员，“这可是本地冬季不常见的动物。”

看他那神气，检票员不敢怠慢，马上电话联系园长，之后拿出一个捐献清单让汤小雄先登记。当看到汤小雄在“捐赠动物名称”一栏写下“臭虫”时，人家马上把他赶了出来，并气势汹汹地说：“我看你年纪还小就不报警了，如果敢再来捣乱可就不客气了！”

汤小雄讪讪地离开了动物园大门，刚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靳开怀从后面追上来，只是陪着汤小雄默默地走。汤小雄不怪他先被检票员吓跑了，如果是被隆重接待，靳开怀一定会紧随他身边的。

爸爸妈妈不忍看着儿子难过， 提议把臭虫送到科技馆去，而且要陪着汤小雄一起去。汤小雄觉得这个办法不错，那里不是有很多昆虫吗？

他们一家三口在周末去了科技馆，这一次，爸爸可没像汤小雄在动物园门口那么神气，而是小心地询问了里面的管理人员，想捐献动物尤其是昆虫需要什么手续。

没想到人家根本不要活虫，只要标本，还得是专业处理过的。尽管管理员和爸爸都客客气气，言语轻松，可汤小雄的心里真的很沉重。妈妈也没有多说话，他们一家甚至都没有看里面的展览，就匆匆离开了。

“唉！如果不是冬季，把臭虫放到窗外就行了，可是现在不行啊。”爸爸摇着头说，“会冻死它的。”

“唉！如果儿子有办法养活它，我暂时也能忍受，可是它已经不吃不喝好几天了。”妈妈也跟着叹息。

“如果把它寄到南方去，拜托表弟来照顾这只臭虫怎么样？”汤小雄无奈中仿佛又看到一丝希望。

爸爸摆摆手，“即使你表弟答应，可是快递公司也不给寄。”

汤小雄彻底失望了，要是为此让一个人把臭虫送过去，好像更说不过去——他不能请假不上学，爸爸妈妈年底都忙，这样行不通。

因为心里不好受，他觉得有满肚子话要说出来，于是第二篇作文又完成了，题目是“臭虫的归宿”，是他一气呵成的，字数还不少。

这篇作文也成了范文，臭虫再一次轰动全班。同学们听完了老师的解读，都帮着汤小雄想办法。一时间，作文课成了讨论会，那些主意真是五花八门，连老师都感慨：“你们平时要是有这些灵感和思绪就好了，何愁写不好作文呢？”

说归说，笑归笑，真正的好办法其实并没有产生，许多人只是借这个机会多说些俏皮话罢了。

甚至有同学提出给联合国地球村写信寻求援助，“到时候，汤小雄就和这只臭虫一样出名了！”同学们跟着兴奋起来。

汤小雄哭笑不得，且不说有没有这样一个组织，就说让自己沾臭虫的光，也太夸张了吧？不过细想想，如果……如果真的引起一些影响，缘起也还真是这么回事，他也就不太反感了。

“它还没有名字吧？快，在它出名前一定要把名字取好。”靳开怀发现了重要问题。

“要响亮！”难得贾佳也来关心这个事了。

“必须的！”靳开怀那神情，仿佛臭虫也是属于他的。

有人已经在起草写给联合国地球村的信了，另一拨人在给臭虫取名字。

最终，臭虫的名字定为雄小小，寓意也算深刻：

一、臭虫是汤小雄的，名字要和他的名字有联系，或者说是渊源吧。姓就不用跟着了，把小雄两个字颠倒过来，没有比这更妙的了。

二、臭虫虽然也是动物，但是很小，用两个“小”字，足以说明它的体量。

三、这三个字很上口，读起来既亲民，又不乏英雄气概，因为“雄”字在前，“小”字在后嘛。

没等写给联合国地球村的信发出，汤小雄的第三篇作文出炉了，是《我和雄小小之间的那些事》，他的烦恼、快乐、自豪、担忧，都出现在这篇作文里。

老师在比前两次更隆重地表扬了他之后，号召大家向汤小雄学习：“你们总是说没有什么好写的，瞧瞧人家汤小雄同学，一只臭虫已经写出了三篇绝佳的作文。你们是没有发现素材吗？不！是没有睁开发现素材的眼睛！”

这些话让汤小雄很不好意思，后来同学们总是在课间凑到他跟前，使劲睁大了眼睛问：“汤小雄，你看我睁开发现素材的眼睛了吗？”起初汤小雄还笑，后来就直接推开他们不理会了。

终于有一天，放学回家的汤小雄发现臭虫死了。它那白色的肚皮朝上，几条腿保持着弯曲状态，并没有放松下来。汤小雄的心里馬上有些伤感，同时，又感觉轻松了许多。反正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受，难道就是所谓的且喜且悲吗？

“它是饿死的，我害了它。”汤小雄把臭虫从瓶子里倒出来，放在一张白纸上，捧给爸爸妈妈看，“如果我不捉它，它是不会死的！”

妈妈没有说话，她不太会为一只臭虫而难过。

爸爸摸了摸汤小雄的头，“确实，这是非正常死亡状态，它不管钻到哪里都不会这么快死的，我们有责任。”他把“我们”二字说得很重，是想让汤小雄的心理负担不要太重。

“等一下，你们看——”妈妈摆弄着手机，搜索了关于臭虫的知识，指着上面的介绍读着，“臭虫成虫耐饿六至七个月，甚至可达一年以上，若虫也能耐饿两个多月……”

全家都因为这段话松了口气，那个小家伙不是饿死的！

汤小雄动手叠了一个小小的纸盒，刚好装得下臭虫，并且找来一枚小小的书签，书签还是大，他又剪了剪。

书签上写着：“臭虫雄小小之墓”。

汤小雄准备把臭虫葬到妈妈的花盆里，妈妈特许他把臭虫埋在一棵长寿花的根部，要想在那盆名贵的君子兰盆里是不行的，这一点汤小雄也能理解。

就在准备安葬臭虫的时候，汤小雄又改变了主意，臭虫腐烂后不知道是不是能成为长寿花的肥料，何不把它捐到班级的知识角里呢？让它作为标本存在不更好吗？

班级知识角分了几类，有植物、动物、矿物，还有别的，臭虫标本作为动物中的昆虫一类是完全可以进驻的。

“这无疑是个好主意。”爸爸点头称赞，妈妈也拍手同意。

汤小雄就把臭虫从小盒子里倒出来，重新放回纸上，“最好是彻底晾干再拿过去，免得有的同学又说它太臭。”

每天放学，汤小雄总是要看看那只臭虫，看看它是不是因干瘪而缩小了。

“冬天就快过去了，如果你不死，就可以到外面去生活了。”汤小雄不无遗憾地念叨着。

又不知哪一天，雄小小不见了。汤小雄在周围寻找半天也没有结果，又扩大范围找了一会，还是没有结果。臭虫那风干了的躯体轻得像羽毛，很容易被风吹落摔个粉碎。即使是没有打开窗户，那些从空调吹出的气流或者是汤小雄开门带出的风力，都足以让它移位了。

雄小小如来时一样，去得也很突然，让汤小雄着实惊慌了一下，一时还难以接受呢。一些感受，好像不便亲口诉说，只能寄托到文字上。

第四篇作文是《祭雄小小》，后来又改成了《寄雄小小》，至于汤小雄还会不会二寄、三寄、四寄、再寄、又寄、还寄……十寄、百寄，就不知道了。

也可能有《忆雄小小》，二忆，三忆……这也不好说呢。

同学们都说汤小雄是捡了宝，一只臭虫带来了好运，写出那么多好作文，整天受语文老师的表扬，“真是赚了！”

妈妈嘴上不说，可心里也是有些感激这只臭虫的，“要不然的话，我还得跟着唠叨多少话啊，其实我可不想那么整天啰唆，实在是看着孩子不进步着急啊。”爸爸看看妈妈的脸色，跟着连连点头称是。

汤小雄不作任何解释，他总算是明白了：写好作文，也没有那么难。

窗外的风已经有了些许的暖意，妈妈也不穿羽绒服好多天了。

发稿/庄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