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色风景

男孩子总有释放不完的精力。看了喜欢的影视剧、漫画之后，便蠢蠢欲动地想要模仿，似乎不这样，就不算是男孩子。

我小的时候，曾经有当英雄的梦想。那时候老家有院子，爷爷会做木工活，他就给我做了一把木剑，是照着老人家晨练时用的太极剑造的，很可爱，可惜没有剑鞘。我就每天把那把剑从衣服后领口那边插到背上去，努力做出俊逸的样子，不幸的是衣服不经折腾，很快就被刺破了。从正面看上去还挺威风的;从背后看，一把木剑插穿了一件衣服，当事人还挺得意地叉着腰，真是蠢得让人无法直视。

后来有个伙伴来我家玩，那时候我正迷恋刺客，就躲在门后突袭他，一剑得手，他大哭，我爹非常尴尬，于是就出手把我的木剑给“咔嚓”了。

想不到陪着我走南闯北、斩杀无数妖魔鬼怪的正义之剑，居然那么轻易就被“咔嚓”了。

但爷爷人不错，他很快又给我弄了一把木剑，并且这次还用砂纸细细打磨过，手感更好，有升级版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因祸得福了。老家那会儿做饭还是烧炉灶的，后来这把剑被我奶奶一不留神塞到灶里烧掉了。

想不到陪着我走南闯北、斩杀无数妖魔鬼怪的正义之剑升级版，居然被拿去烧饭了。

后来流行起电视剧《楚留香》，大家都买各种扇子，学着楚留香“唰啦”一下打开，“唰啦”一下合上，或者丢出去指望它飞回来，那样特酷。而楚留香的扇子是轻易不会破的，我們整天拿着扇子打架，不破怎么可能，一破我就要我妈给我买，眼见家里堆了无数把破扇子，我妈十分愤怒，拒绝再提供支援。

这时我慈爱的奶奶安慰我说：“你别担心，我给你一把非常棒的扇子。”我闻言破涕为笑，结果第二天的游戏时间，她塞给我一把蒲扇。

于是，当天跟小伙伴们玩游戏的时候，“楚留香”们一致让我扮演济公。

我还喜欢过棍子。当然是受孙悟空的影响，但单纯的棍子也不是那么好找。许多时候只好把扫帚的头拔掉将就一下。小时候在一个游乐场拍过身穿孙悟空“制服”的照片，算是人生最初的cosplay（角色扮演），但照片拍出来我看着总觉得有些不对—那棍子怎么弯弯的？仔细看，那其实是一段橡胶水管！什么地方的孙悟空会挥舞着橡胶水管去打妖精呢？

孙悟空的武器是拿不到了，其他神仙的法宝如钉耙之类，我根本没有兴趣，于是注意力不知不觉集中在了圈子上，因为哪吒三太子的乾坤圈也是很厉害的呀。但是我那时候能弄到的圈子只有呼啦圈和老妈的玉镯，前者太大了，后者如果丢出去，我妈会把我从家里丢出去的。

于是，又一个纯真的梦想就此破灭了。

我武器生涯的最高峰非常匪夷所思。有一阵子我看武侠片，忽然觉得拂尘是很厉害的东西。什么是拂尘？就是一些道长、师太拿在手里的，一根小棍儿上面扎着很多毛的，那些毛可能是马尾巴上的毛之类的东西，反正挥舞起来虎虎生风，极其厉害。

但是这种武器要去哪里找呢？我很苦恼。

那时候我外婆还健在，我向她表达了自己的愿望。但是我不知道拂尘的名字，只能形容说是一根棍子连着一些毛……

外婆说：“你要那个啊？拿来做游戏吗？”我说是啊。

外婆就去给我找来一个拖把。

—果然很像是这个年龄的老人会犯的错误啊！

拂尘这个东西，做不好做，买不好买，反倒令我越发痴迷。但后来我终于找到了。街边一个卖西瓜的摊子上，老板手里有一根，他拿着掸苍蝇。一切都符合我的想象，我太想要了。

我终于鼓起勇气去跟老板商量，即使得用钱买。

老板说：“你每天都远远看着我，我早就知道你的渴望，千万别忍着，给。”然后他递过来一块西瓜。

虽然他搞错重点了，但我觉得搞好关系很重要，就买了那块西瓜，吃完问他能不能看看拂尘，他很爽快地递给了我。

我一接过来就大失所望。

这个拂尘的毛，是用塑料纸裁的！聚成一束的时候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细看却威风全无！而且线条并不全是白色的，还掺杂着不少黄色，这才不是我心目中的神器呢！

从此，我不再光顾那个西瓜摊。拂尘成为我迄今未能拥有的终极神器，仿佛一样只存在于藏宝图里的宝藏，永远在我童年的梦里横扫千军。

（选自《小学时代·妙笔阅读》2017年第1期，略有改动）

品读

作者童年有“兵器谱”？我们知道有“菜谱”“食谱”，菜谱上会有很多菜，食谱上会有很多食物。这兵器谱上一定有很多兵器吧？作者的兵器谱上有哪些兵器呢？……看到这篇文章的标题，我们不免好奇。读了文章，我们恍然大悟：原来，作者所说的“兵器”，是他童年作为兵器或者想作为兵器玩的东西呀！有木剑、扇子、棍子、圈子、拂尘，还真不少呢！

这篇文章，有这样几个特点：一是思路清晰。作者按时间顺序写下来，童年有过的或希望得到的“兵器”逐一亮相，“你方唱罢我登场”，且过渡自然。二是详略得当。作者写各种“兵器”，没有平均分配笔墨，而是该详的详该略的略，故事多的“戏份”就多，自然、合理。三是语言幽默。这也是本文最显著的特点，让人扑哧一笑的话在文中可以说比比皆是。四是感情真挚。作者笔下的“武器生涯”真实反映了儿童心理，即使我们今天不玩文中所写的那些“兵器”，作者在文中流露的喜悦、遗憾等我们也能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