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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烟

2021-06-10申平

小小说月刊 2021年6期
关键词:蛤蟆烟叶救济

申平

感谢组织给我这么高的荣誉,评我为脱贫攻坚模范。其实我真的没做什么。我这嘴啊,也笨得像棉裤腰似的,说不出什么道道来。

不过既然上台了,那我就说说我的一些经历吧。不少人都在问我,你的扶贫经验是什么,我的经验就俩字:抽烟!大家别笑,我说的是真话。我就是通过抽烟,才拿下最后一家贫困户的。

我扶贫那个地方叫做蛤蟆坑,你不要以为那里到处都是蛤蟆,那里出产一种烟叶,这烟叶长成的时候,上面布满褶皱,就像蛤蟆皮似的,人称蛤蟆拱,特别有劲!蛤蟆拱叫白了,就成蛤蟆坑了。

我们扶贫工作队进村以后,就在这种烟叶上大做文章,帮助农民搞规模化生产和产业化经营,实现网络销售。很快,村子就走上了脱贫致富之路。可是有一个人却成了绊脚石,眼看就要拖全村摘帽的后腿。这人就是光棍汉陈三。

陈三年轻的时候,也是有老婆孩子的,可是因为他好吃懒做,老婆一气之下领着孩子跑了。剩下他一个人,他更是破罐子破摔,整天游手好闲,到处蹭吃蹭喝。后来他就成了有名的贫困户,打着有病的幌子,专靠吃国家和村里的救济活着。人家还穷出理来了,好像国家救济他是天经地义,不救济他,他就到处闹事儿。可是,脱贫,一个都不能少。这人怎么办?我说我去试试吧,就這么的,我和他结成了对子。

一开始接近他,我给他200块钱,他说啥不要,还亲自卷了一根喇叭筒烟给我抽。我推辞说不抽。我本来就不怎么会抽烟,喇叭筒烟就更不会了。他就自己点着抽起来了。这家伙除了懒,还是个烟鬼。没吃的朝人要,没烟抽也朝人要。要不到,就去别人家的烟地里偷烟叶,晒干来抽。

他抽着别人家烟叶卷的喇叭筒,我耐心做他的工作,说你好好干,赶明儿我帮你娶媳妇。那天他很高兴,表了一大堆决心。我乘机帮他制定了脱贫计划,准备在他家的地里种烟,一举脱贫。

可是第二天,我到小卖店买东西,一个村民过来,说啥也要给我一根烟抽。我再三推托,推托不过,就接了。谁知就那么巧,我刚抽两口,正好陈三来了。他看见我抽烟,脸色忽然变了,说了句:原来你看不起老子呀!转身就走,怎么叫都叫不住。你看这事闹的!

当晚,我买了两盒烟去他家。他不给我开门,在屋里狼嚎鬼叫。没办法,我就坐在他家门前,一个人抽烟。我说:陈三老弟,我没有半点儿看不起你的意思。我真的不会抽烟,特别是蛤蟆拱烟,我享受不了。不过为了你,我现在开始学抽烟,非学会不可。

就这样,我一连在他家门前抽了三个晚上的烟,每次都是抽完一盒才走,另外一盒给他留在窗台上。其实我抽的是过堂烟,就是把烟吸进嘴里,马上吐出来,不像人家会抽烟的人,吸进肚子里,再从鼻孔里冒出来。就算这样抽,一盒烟抽下来,也把我熏得够呛。醉酒的滋味很多人都知道,但醉烟的滋味少有人知道,恶心、呕吐、咳嗽,满嘴都是烟味。春天的夜晚还很冷,我哆哆嗦嗦地坐在那里吞云吐雾。有时就想,我这是图啥呢!

到了第四天晚上,从窗户的破洞里递出一根喇叭筒来。我毫不犹豫,接过来就点着抽上了。蛤蟆拱的劲就是大,立刻呛得我连连咳嗽,但是我继续抽,一口气把这支烟抽完了。接着,他又递出一支点着火的喇叭筒来,你一口我一口地抽,等到这支烟抽完了,陈三在屋里说:老兄,我信你了,以后你让我干啥,没二话!

第二天,我找了几个人把陈三的房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又带他去洗了澡,理了发,换了衣服。没想到这么一捯饬,他还挺像样的,村里人都认不出他了。

接着,我介绍陈三加入了烟草合作社,每天带着他干活儿,侍弄烟。他有时候犯懒,我就拖着他,拽着他。只一年工夫,他就彻底翻身了,我们村也脱贫成功了。大家猜怎么着,他的老婆孩子也回来和他团聚了。

以上就是我的扶贫经验,就俩字:抽烟。不过嘛,我现在已经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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