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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机制视阈下网络文学的三副面孔

2021-06-01王金芝

粤海风 2021年1期
关键词:高塔形态市集

王金芝

摘要:网络文学的诞生、发展和网络机制息息相关。在网络自由市集、广场机制和幂律定律的作用下,网络文学先后呈现出三副面孔:网络电子期刊时期的市集形态、网络论坛时期的广场形态、收费阅读时期的高塔形态。在不断“变脸”中,网络文学发表平台随着媒介发展而变迁,建立了收费阅读和“IP”泛娱乐的商业机制,形成了蓬勃发展的产业生态,但也逐渐丧失了新媒介写作的先锋性和试验性,逐渐趋于类型化和单一化。因此,必须介入批评的力量,以纠正、规范网络文学越来越远离文学的航向。

关键词:网络机制 市集 广场 高塔 形态

“我们掌握的媒介有着惊人的成长,其适应性、准确性与激发的意念、习惯,都在向我们保证,不久的将来在‘美的古老工业里会产生彻底的改变。”[1] 每一次技术的发展和媒介的革新,都能引发人们对自己和身处世界之间的深入思考。当摄影技术滥觞时,很快本雅明注意到了精确的摄影技术赋予世界的神奇价值;而[美]苏珊·桑塔格在《论摄影》中指出,摄影是一种观看世界的语法和伦理学。当电子媒介开始盛行,尤其是网络全面覆盖这个社会的时候,一个全新的社会经济形态已然形成,一些哲学家和社会学家敏锐地感知这一巨变,纷纷宣称一个新时代的来临,将之称为“传媒社会”(迪伯德)、“景观社会”(居伊·波德)、“消费社会”(鲍德里亚)、“后工业社会”(丹尼尔·贝尔)等。伴随着网络和计算机成长起来的网络文学,是媒介变革和媒介融合的产物。在网络的发展日新月异并全面影响当下社会的今天,我们面对由网络催生的文学之变局,不能不凝视媒介机制本身的特性,以及这些特性对文学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恰如巴赫金所言:“在语言的自身中研究语言,忽视它身外的指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正如研究心理感受却离开这心理感受所指的现实,离开决定了这一感受的现实。”[2] 而网络文学最大的现实是“网络”,即网络的诞生、发展及变化对中国文学带来的影响和变化。如果仅仅从文学的视角观察网络文学,必然无法窥见网络文学的全貌、无法体察网络文学的形态面目和根本特征。本文从网络机制和网络文学的发展史考察网络文学的三副面孔及其特征。

一、市集想象和网络文学的第一副面孔

英国历史学家尼尔·弗格森在《广场与高塔》中以全球视野论述了人类漫漫历史中各种有形和无形的网络,从宗教秘密组织,到战争情报机构,就连等级制度本身也是一种森严的特殊网络。人类社会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网络,政治、经济、军事和外交,无一不处在自身所在体系的网络中。在19世纪末之后,“网络”这个词被人们越来越高频使用。[3] 但是以电子为基础的计算机网络,涵盖了自1800年以来各类媒介之长,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将电报、电话、广播、报纸、电视、通讯卫星等人际媒介涵盖其中,集图、文、声、像于一体,载体愈来愈小,界面越来越易于操作,虚拟现实技术使得虚拟和现实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并最终融为一体。

(一)网络文学萌芽时期的典型和特色发表平台

现在能够追溯的第一个中文网站,是在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出现的名为alt.chinese.text(简称ACT)的网络新闻组(Usenet)。网络新闻组是在互联网和浏览器出现之前比较常用的网上讨论组,是一种大规模的、分布式的、多中心的远程信息交换手段和方式。ACT的用户主要是来自中国大陆和台湾的留学生,他们在这里聚集,发表各类内容驳杂的信息,据方舟子回忆:“也正因为三教九流毕集,而又不限论题,才使得ACT的张贴如此丰富多彩:有在那里进行政治宣传和反宣传的,有传教和反传教的,有发表文学创作的,有抄书的,有聊天的,有感慨的,有吵架的,有骂大街的,有讲故事说笑话的,有交流日常生活经验的,有对联猜谜的……甚至还有进行学术交流的……”[4] 在这个非主流的赛博空间,最多的时候有8万多名留学生在此聚集,互联网的一个连接点,承载了他们的乡愁,拉近了他们与家乡的距离,更促进了彼此之间的联系。这时候的ACT,恰如埃里克·斯蒂芬·雷蒙所描述的自由、开放、去中心化的市集,众声喧哗、热闹非凡,自由而方便地传递信息,华文网络文学的第一批作品就隐藏在这个小小的信息市集里。

1993年10月,ACT的活跃分子、网络文学作者图雅为网络期刊《华夏文摘》选编《留学生文学专辑》,保留了一部分这时期的作品,但更多的文学作品淹没于浩瀚无际的信息世界中。这一批作品萌芽于ACT,又随着网络新闻组的衰落而流散于网络,网络世界一边让人享受着去中心化的自由,一边让人承受着因无人关注而注定归于寂寥的命运。这些作品的萌芽和繁荣均得益于网络,和媒介同气连枝,它们既是文学作品,更是ACT新闻组上的信息,其文学性掩盖在众声喧哗的信息性中。

最早的中文網络期刊《华夏文摘》和《新语丝》,都以邮件列表(Mailing List)的形式发行。邮件列表是互联网比较早期的社区形式,用于群体之间的信息交流和发布。邮件列表本质上是一对多发送电子邮件,可以作为消息订阅,也可以用作团体间的讨论。《华夏文摘》由《中国电脑网络新闻》编辑部主办,而《中国电脑网络新闻》主要编译中国新闻。《华夏文摘》“于1991年4月5日在美国创刊,初为文摘型综合性网络杂志,发刊词称‘注重新闻性,趣味性,知识性和资料性。后兼有大量原创内容,目前可考的第一篇中文网络原创杂文、文学评论、小说均发表于此”。[5]《华夏文摘》仅仅刊登一部分文学作品,和淹没在ACT新闻组中的早期网络文学作品一脉相承,但是毕竟为早期网络文学作家提供了发表作品的园地、互相交流的平台。不久之后,方舟子看出其中弊端,“多为随意贴出,过于分散,且不能为网外人士所了解”“存档丰富,但过于庞杂,不易个人保存和阅读”,并提议出版一份“本网所属的,发表新作、整理旧作的,发行网内外的杂志”[6],经过酝酿,《新语丝》于1994年2月创刊。从《新语丝》的名字即可看出,这份电子期刊一方面显示了媒介之“新”,“吐语成丝,连成中文网”[7],另一方面显示了海外留学生们在新媒介时代回归新文学传统的努力。1924年周作人、孙伏园等人创办《语丝》,是采用白话文的新文学园地,发表了不少蕴含“自由思想、独立判断和美”的杂文、散文,兼及民俗学、民间文艺、宗教学、外国翻译等论文。而电子期刊《新语丝》开设“卷首诗”“牛肆”“丝露集”“网里乾坤”“网萃”等栏目[8],发表原创诗歌、散文、短篇小说、文史小品等文学作品,有意无意中显示了新媒介时代文学传统的承续。

1995年3月,网络诗刊《橄榄树》创刊,国际统一刊号ISSN 1082-9091,专门刊登新诗和旧体诗;1997年后将诗刊改为发表各类文学作品的同仁文学刊物,设有橄榄树香港镜像,通过网站“现场”[9] 和电子邮件等方式发行,编辑部为义务编辑,接受社会捐赠,自我定位为“非牟利”“纯”文学刊物,并强调“它不依赖于文学之外的任何外在因素而存活,从而提供一个天然的基础,来抵御非文学因素的干扰以至入侵,尤其是纷乱的政治因素和唯利是图的商业因素的影响,从而守得住文学艺术的基本尊严”,以避免“文学成为去批量生产一些‘文学产品,或者沦落为在政治或者商业强权屁股后面摇尾巴的乖乖小狗”。[10] 可见《橄榄树》是一份网络发行的纯文学刊物,甚至刻意避免政治或商业因素对文学的影响,期望在新的网络世界中培育出一朵远离政治和商业的纯文学之花。通过《橄榄树》“现场”网站,可看到刊发的体裁有小说、诗歌、散文、文学批评、剧本和翻译,至今还能查阅到“现场”2000年11—12月、2001年和2002年1—4月内容,《橄榄树》月刊2001年1—8月、2002年4月、2003年6—7月内容,2004年7月6日后不再更新。

1996年1月,花招公司创办《花招》海外女性网络文学月刊,以特立独行的姿态,彰显女性立场,追求文字实验、文字游戏、文字堆砌的极限,体现现代汉语的限度和优美。花招网站设有杂志系列、生活系列、文化系列、专栏系列、女作家文库和花招论坛,显示了其建立女性文学、生活和文化社区的愿景。

(二)自由市集想象中网络文学的第一副面孔:自由试验特征和小众文学立场

约翰·P. 巴洛(John Perry Barlow)在《“网络独立宣言”》中宣称:网络世界由信息传输、关系互动和思想本身组成,排列而成我们通讯网络中的一个驻波。我们的世界既无所不在,又虚无飘渺,但它绝不是实体所存的世界。[11] 图、文、声、像的网络传播越来越便易,拟真世界甚至比现实世界还要真实,人们很容易产生一种错觉,即网络世界只不过是现实世界的电子版。从印刷文字到赛博空间,传统文学和网络文学都以文本(文字)为主要形式,网络文学似乎是传统文学的电子版。赛博空间的文字和印刷文字不同的是,它们根柢上是数字语言而非文字语言。在现代数字计算机之前,几乎所有计算和传播媒介都是模拟的(温度计、钟表、计量器等),计算和模拟相较更加精确。和我们日常采用的十进制不同,数字语言采用的是二进制,在二进制里只0和1,逻辑上只有是和非,便于机器的识别。对于机器而言,图、文、声、像的区别仅仅在于大小(比特的数量),而普通人也无法识别数字语言,必须通过一系列的编译将数字语言转变为我们常用的图、文、声、像。在计算机呈现文学文本到人们阅读计算机呈现的文学文本的过程中,实際上进行了人类语言到数字语言,数字语言到人类语言的两次转换,在转换的过程中,文学尤其是文学语言,必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而计算机载体(硬件)、应用程序(软件)的快速更新等的变化,也影响了网络文学形态,而更重要的是,资本和娱乐带给网络文学场域更大的影响。

1991年,当林纳斯系统(Linux)开始广泛应用的时候,人们似乎预见到计算机开启了一个自由、开放的世界。程序员埃里克·斯蒂芬·雷蒙(Eric Steven Raymond)在《大教堂与集市》(The Cathedral and the Bazaar)一书中将林纳斯系统想象成一个自由和开放的软件系统,全世界的程序员自觉维护、修补这个系统,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使用系统里的资源,并天真地认为系统的开源性使之避免陷入“公地悲剧”。他将免费、自由和开源的林纳斯系统比喻成“集市”,以区别于以往“大教堂”式权力集中的世界。在网络商业化之前,以埃里克·斯蒂芬·雷蒙为代表的计算机信息从业者,为人们描绘了一个美好、自由而无节制的信息乌托邦。网络世界信息的日益丰富甚至繁杂,激发人们对互联、自由和富足的信息乌托邦产生无限遐想,而埃里克·斯蒂芬·雷蒙不过是其中突出的代表。程序员们以符码为砖木,砌成一个信息王国。约翰·P·巴洛视网络世界为一种对抗“工业世界”的权利,以激烈言辞宣布网络世界的“独立”和“主权”。在自由、开放、去中心化的信息市集里网络文学萌芽了。

在网络世界这个“新大陆”里,网络文学在纷繁的信息和符码中诞生,成为网民在新的空间自我存在和表达的方式。网络文学是网民在新的空间开拓的新的文学,《华夏文摘》《新语丝》等电子文学期刊以新闻组、电子邮件等新形式发表、发行,承续新文学传统,促成了新文学在新媒介传播时代的文学新样式的诞生。而《橄榄树》《花招》在短短5年之间,从ACT眼花缭乱的信息中择出文学,单列成刊,从文摘到原创,从综合性文摘到诗刊、女性文学专刊,在新媒介中对汉语文学做了多个方向多个维度的实验和尝试。这时候的网络文学,在纷繁而自由的信息集市无忧无虑地成长,稚嫩却自由,少人关注却勇于尝试,更像是一个偏僻的小小市集,作者陶醉于在热闹人群中的自我表达,而不在意有没有人看。

《华夏文摘》《新语丝》《橄榄树》和《花招》等电子文学期刊在互联网一日千里的发展中逐渐没落,甚至被埋葬在互联网纷繁的信息中,它们的没落和少人问津,更深层的原因在于新旧媒介的冲突,而其在新媒介传播的条件下采取的摒弃商业性的“纯文学”立场,和网络机制产生了根本性的矛盾。马歇尔·麦克卢汉在互联网未曾出现的时候已经预言了其诞生,“媒介即讯息”精准预言了新媒介的作用机制。“媒介即讯息只不过是说:任何媒介(即人的任何延伸)对个人和社会的任何影响,都是由于新的尺度产生的;我们的任何一种延伸(或曰任何一种新的技术),都要在我们的事务中引进一种新的尺度。”[12] 而《华夏文摘》《新语丝》《橄榄树》和《花招》等电子文学期刊虽然利用新媒介传播,完成了从现实世界到赛博空间的文学迁徙和开拓,却无视网络文学数字语言的符码性和媒介性,坚持甚至沉湎于“纯文学”的小众立场,摒弃商业化,背网络发展之潮流,未能和新媒介的“新尺度”合谋,造成了纯文学之“小众”和网络信息快速传播之“大众”、纯文学之“不变”和网络发展之瞬息万变的内容和媒介之冲突。如果我们继续顺着网络的发展脉络考察,网络文学的很多现象都在发展中得到了呈现和阐释。

二、广场机制和网络文学的第二副面孔

互联网通过TCP/IP协议将世界上不同位置、规模和类型的封闭网络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网络之集合,即网络之网络,融合现代通信技术和计算机技术,使得世界上的信息资源为用户共享。互联网就像是一个超级数据库,里面有各个领域、行业的信息资料,但是怎样才能找到这些信息资料呢?1991年万维网(World Wide Web,简称www、W3、Web、环球网等)的成功应用,仿佛在互联网上安装了一个搜索引擎,通过它可以连接到互联网上的任意信息,互联网这个超级数据库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万维网的这一服务功能,打开了互联网上各类应用程序及其服务的匣子,浏览、搜索、社交、电子商务等应用程序和网站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促使互联网发生了两项重大变革,即进入家庭和商业化。随着中国互联网的兴起,个人计算机(Personal Computer,简称PC)在工作和家庭中的使用人数日益增多,万维网带起了互联网应用程序和服务领域的拓展,网络文学开启了网络论坛(Bulletin Board System,简称BBS,又译电子公告板)模式。

(一)论坛时代的网络文学:聚集在广场的狂欢和流散

金庸客栈于1996年成立,为利通四方(新浪前身)网站垂直兴趣论坛,分属历史文化社区,网友自主发起话题,以金庸武侠为中心的讨论发帖、文化文学评论和小说创作为主。现在该网站已经无法打开,《金庸客栈十年(1997-2007)》为新浪论坛十周年庆典丛书,保留了金庸客栈网友当时发文的形态和样式。今何在是该书院的重要作者,于2000年在该论坛连载《悟空传》,被誉为“网络第一书”。

稍后清韵书院(www.qingyun.com)于1998年2月成立,设有文学、艺术、饮食文化、武侠、科幻、影视、民俗等多个主题。每个主题下网友均可自行发帖、讨论作品、组织活动等,倡导网络原创作品。同时发行《网络新文学》电子期刊,作者有燕垒生、匪嫁、猫眼看人、张进步、江南、沧月、小椴、柳隱溪等人。新浪博客“清韵书院的博客”[13] 最后更新时间为2006年3月8日,转载清韵书院文章,多为散文杂谈,语言清新活泼,宛若闲谈,电影时事饮食较多,小说较少。2002—2003年间,清韵书院推出“清韵书系”,有《此间的少年》《私人行走》《私人味觉》等同人小说、游记和美食等书籍出版。清韵书院于2004年1月在长江文艺出版社结集出版《2004年中国网络文学精选》,皆为网友在清韵书院原创网络文学作品,有短篇、中篇小说、散文、杂文等题材。1997年12月25日,美籍华人朱威廉创立榕树下个人主页,1999年8月,上海榕树下计算机有限公司成立,榕树下从个人主页转变为公司运营,并组建编辑部,团队成员有路金波、陈村、安妮宝贝等人。榕树下采取编辑审稿制,用户免费阅读,邢育森、韩寒、蔡骏、今何在、慕容雪村、步非烟、沧月、燕垒生、郭敬明、饶雪漫、方世杰等网络作家在此集结,形成了榕树下网络文学现象。榕树下鼎盛时期“拥有450万注册用户,每日投稿量在5000篇左右,另有300多万篇存稿”[14],2002年贝塔斯曼收购榕树下,2017年6月停止更新。在网络文学的广场时代,榕树下形成了声势浩大的影响力:榕树下栏目设置为长篇小说、短篇文学和排行榜,另有文学社团、作品库、书评人等和读者互动的栏目,初期以短篇小说为主,据相关统计,都市、言情和青春题材小说占据了榕树下小说类型的65.9%,而历史、军事、悬疑和幻想类题材小说占比20.6%[15]。和现在的幻想类题材占据主流形成明显对比,这反映了榕树下网络文学的写实和纯文学倾向;举办四届网络原创作品大赛,邀请主流文学名家王安忆、贾平凹、陈村、余华等和网络文学名家邢育森、安妮宝贝等任大赛评委,参赛者众多,在社会上产生热议热评;榕树下致力于营造都市青年文化和文学社区,网络原创文学都市题材占比较大,《死亡日记》(陆幼青)直面生死,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激发社会关注,引发讨论,而不管是繁荣兴盛时的吸人眼球,还是轰然倒塌时人们的惊愕,榕树下网络文学现场都引发了人们的关注和讨论。和清韵书院相比,榕树下在文学编辑、生产和盈利机制上更加成熟完备,主要依靠线上编辑审稿发表,线下出版等方式盈利。

(二)广场机制下网络文学的第二副面孔:人声鼎沸中的隐忧

1996年起,国内的网络论坛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网民都能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找到喜爱的论坛,很多垂直大型网站往往设置论坛以吸引用户。1996年金庸客栈成立,1998年南京西祠胡同创办,1999年QQ推出、天涯论坛在海南成立,2000年博客进入中国,2005年腾讯推出QQ空间,2006年校内网(人人网)和19楼空间上线,2009年新浪微博上线,2011年微信上线。回顾1996年到2011年的历程,网络论坛和社交通信工具共同成长,更是网络论坛在中国从生根发芽到蔚为壮观又转型突围的过程,爱好文学的用户也自动在网络论坛集结,而此时的网络论坛,是一个供大家聚集互动的非正式公共空间,宛若我们周边最常见的大广场,大家在休闲时刻在此聚集,或运动,或唱歌,或跳广场舞,根据各自的兴趣爱好选择不同的聚集点。而蓬勃发展的网络论坛将分散在不同地域但兴趣爱好相同的网友聚集起来,发帖跟帖热评,在时事热点、八卦娱乐等方面聚集热评热议。随着计算机的家庭化和网络的普及,网络逐渐从科研和单位普及到家庭和普通大众。网络论坛有比较强的社区功能,网民自动发帖跟帖,推出一个个热议话题,成为人们休闲娱乐闲聊的公共广场。从自由的集市到热闹的广场,网络文学从集市的信息中脱胎而出,又在网络论坛的广场上狂欢。

天涯社区、龙的天空、19楼空间、西祠胡同等网络城市社区的成立、繁荣和转型,大体上也和中国网络论坛从繁荣至衰落的轨迹相似。网络原创文学就在这些热闹的网络论坛中快速成长、遭遇瓶颈和寻求出路。金庸客栈、清韵书院、西陆、四月天、榕树下、龙的天空、天涯论坛、新浪读书、红袖添香等繁盛一时,“三驾马车”、安妮宝贝、郭敬明、韩寒、当前明月、今何在、慕容雪村、步非烟、沧月、燕垒生、饶雪漫等网络作家脱颖而出,同时都市、言情、青春、历史、军事、悬疑、幻想类文学逐渐形成。这时候的网络文学,在蔚为壮观的主流文学之外,在网络上开辟了一个文学广场,为在主流文学圈子外徘徊的文学爱好者们提供了区别于文学期刊和图书出版等传统印刷方式的写作和发表途径;这时候的网络文学,也为亲近网络爱好文学的网民提供了类型不一、口味繁多的文学文本。这些文本呈现出广场式、狂欢化特点。一是网络空间和民间立场。网络论坛为网民提供了日常生活的另一个虚拟空间,以匿名的、互动的和非正式的民间立场区别于官方的、居高临下的和精英立场。他们在虚拟的广场聚集,依据自身的喜好阅读不同的文学文本。二是以世俗趣味为中心的文学权力的初见端倪。这时期的网络文学,大多抛弃宏大叙事,往往以猎奇幽默的笔调叙事,呈现大众感兴味的国外风光、都市异闻、青春孤僻、武侠世界等,追求轰动和趣味。广场时代的网络作家和作品在网络上具有超高人气,网站主要依靠线上聚集人气、线下出版等方式盈利,也有一些网络作家直接投稿到台湾或东南亚的出版社寻求繁体出版。

从ACT喧闹的市集中发源,《华夏文摘》《新语丝》《橄榄树》和《花招》等电子文学期刊坚持纯文学创作,以新媒体方式传播,在媒介冲突中归于寂静,其遗迹残骸只能在互联网浩瀚星空般的网址链接中被掩埋。在网络文学的广场上,金庸客栈、清韵书院、榕树下、龙的天空、天涯论坛等繁盛一时,在网络商业化和集中化的浪潮中,都因盈利机制和移动网络的兴起而或关闭或改弦易张。在清韵书院逐渐没落之时,有网友将其归因于其文化调性和网友喜好相悖,只能在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状况中无人问津:“在一般网民的心目中,清韵是个高门槛,在专业文化人的眼里,清韵却是个业余票友。清韵立志要做成以中国传统文化为主要内涵的专业垂直门户,最终却只能在网主喜好和用户需求,提高品位和贴近网民的怪圈中徘徊,高不成,低不就,不上不下,不尴不尬。那些曾经带来骄傲与荣誉的东西,如今却成了清韵甩不掉的历史包袱。”[16] 这是一部分原因,当时网络文学的调性未能契合网络传播特征和网民口味,但是更深层的原因在于,网络文学论坛时期未能找到盈利的生产机制。

三、高塔生态:网络文学的第三副面孔

网络文学开始摸索谋生之道,读写网率先尝试收费阅读。2003年,不起眼的起点中文网成功运营VIP收费阅读,从此收费阅读成为以后十几年网络文学网站收入的主要来源。春江水暖鸭先知,网络作家猫腻在接受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邵燕君的采访时说:“我感受最深的就是VIP订阅制度。这是立身之本和根基,是这个行业能够生存并发展到今天的根本原因……VIP电子订阅直接让网络小说创作向长篇发展,定位也更加清晰——你就是商业化的东西。”[17] 网络从个人电脑(Personal Computer,简称PC)端扩展到移动端(手机、Ipad等移动设备),网络文学收费阅读又享受到移动端网络流量红利,收费阅读模式一发不可收拾。随着网络文学收费模式的全面应用,网站开始盈利,资本开始进场,同时开启了网络文学场域的商业集中现象。

2004年,盛大文学以20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起点中文网,吴文辉掌舵盛大;2009年,盛大文学收购欢乐传媒,而欢乐传媒中包含着从贝塔斯曼手中收购来的榕树下。盛大完成了网络文学的第一次商业集中,大约占据当时网络文学全部份额的80%。2015年3月,腾讯以50亿元收购盛大文学,与腾讯文学合并成立阅文集团,至2016年12月底,根据阅文财报,阅文集团平台共有530万网络作家,占中国全部网络作家的88.3%,文学作品8400万部,形成了网络文学超级数据库,完成了网络文学的第二次商业集中。

网络文学产业名副其实成为数字文化产业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产业规模也逐年攀升。据《2018中国网络文学发展报告》统计数据显示,在中国网络文学行业规模方面,2013年—2018年重点网络文学企业主营业务收入[18] 分别为(人民币)34.2亿元、43.7亿元、66.3亿元、95.6亿元、129.2亿元和159.3亿元,分别增长39.4%、27.7%、51.7%、44.4%、35.1%和23.3%,市场规模快速扩大,而以网络文学为中心的泛娱乐全产业链的产业规模更加巨大。2013年之后,移动端流量红利耗尽,网络文学收费阅读收入疲软,泛娱乐概念提出,IP成为关键词。在2014年—2015年,大资本在网络文学场域频繁操作,纷纷以收购、控股、整合的方式布局,以IP为中心和突破口,致力于在网络文学泛娱乐全产业链中抢得先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腾讯、百度和阿里巴巴三家互联网巨头的三足鼎立,将网络文学、影视、游戏、动漫、有声书、出版等环节打通,翘首等待时机;完美世界实现了对百度文学的控股,强势将网络文学和游戏联合;中文在线、阅文、掌阅三家公司成功上市,多家网络文学网站获得投资;咪咕阅读、天翼阅读和沃阅读持续发力,中国移动、电信和联通打造移动端阅读平台。

在媒介、资本的共同作用下,网络文学场域完成了网络文学网站的商业集中和产业壮大,形成了一超(阅文集团)多强(晋江文学城、掌阅文学、百度文学、阿里文学、网易云阅读、豆瓣阅读、咪咕阅读等)的商业垄断局面,也形成了以阅读收入为主,版权运营收入快速增长的产业生态格局。

(二)幂律机制作用下网络文学的第三副面孔:平台、体裁和题材、产业的高塔生态

根据美国物理学家、网络科学学会创始人艾伯特-拉斯洛·巴拉巴西的研究,网络存在幂律特征。他们的实验团队以网络机器人抓取网页获得数据,实验结果表明,“数百万的网页创建者以某种神秘的方式创造了复杂的网络,这个网络并不是個随机的宇宙。他们的努力合在一起,使万维网的分布避开了钟形曲线(钟形曲线说明网络是随机的),将万维网变成了符合幂律分布的特殊网络”[19]。在此之前,人们往往认为网络是随机的,程序员埃里克·斯蒂芬·雷蒙将林纳斯系统想象成一个开放自由的集中,就是建立在网络随机的基础上。如同著名的二八定律,网络幂律机制决定着网络高度集中现象。在西方,苹果和微软将信息革命推向商业垄断;20世纪90年代中期,搜索引擎、网络商店在西方网络世界兴盛起来,以谷歌、易贝和亚马逊等为首的互联网企业迅速发展壮大起来,形成了新的垄断和集中;21世纪网络社交风靡世界,脸书形成了有史以来的最大社交网络。1994年5月21日,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完成了中国国家定级域名(CN)服务器的设置,并在1995年向社会提供internet接入服务。自中国加入互联网大家庭,互联网发展也经历了自由化的想象、商业化的集中历程,BAT(百度、阿里巴巴和腾讯)三巨头的崛起印证了这一点。以搜索引擎起家的百度,以“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为使命的阿里巴巴,以社交和视频为中心的腾讯,纷纷在电子商务、网络社交、信息服务、视频音频文学等行业建构了计算机信息时代新的商业模式。

网络文学场域同样在网络幂律机制的支配下,在开启了高度集中的高塔模式。收费阅读让网络作家有了安身立命的倚仗,在媒介和资本的双重影响下,网络文学网站形成了一超多强的商业集中和垄断格局,这时期的网络文学形态较之网络电子期刊时期去中心化的集市形态和网络论坛时期众声喧哗的广场形态迥异。商业和资本集中时期的网络文学,作品体量和增速巨大,但是在体裁和题材方面都显示了非常惊人的单一和集中。据《2018中国网络文学发展报告》,2015年—2018年,各类网络作品累计分别达到1168万部、1413.1万部、1646.7万部、2442.1万部,2016年起年增长率分别为21.0%、16.5%和48.3%。在网络文学网站现行比较快速的审稿机制下,大大缩短了网络文学生产流程,随着网络作家的大量加入,网络文学作品数逐年增多,在作品数量上达到了庞大体量。然而巨大的体量中绝大部分是小说体裁,而诗歌、短篇小说、散文、杂文、文学评论和翻译等在网络文学商业网站上鲜少见到。在篇幅方面迅速完成了超长篇类型小说的集中,平均篇幅超65.8万字,据《2018中国网络文学发展报告》,截至2018年完结的网络文学作品,10万字以内的作品比例仅有29.4%,超过10万字的作品比例高达70.4%。

2003年之后,在网络媒介和收费阅读的双重塑形下,超长篇类型小说主要集中在幻想类题材,玄幻、悬疑、穿越、科幻、仙侠、历史等类型小说“你方唱罢我登场”,每年都会产生一种或者几种流行题材。虽然在类型融合方面不断推进,二次元等青年亚文化时常破圈,但是总体上长篇类型小说长期霸屏,成为网络文学主流题材。直到2016年左右,中国主流文学的多个重要奖项向网络文学开放,随着一批网络文学的获奖,以及作协系统针对网络文学幻想题材一家独大而倡导的现实主义题材创作,再加上网络文学IP影视改编的冲击,现实主义题材逐年增加。据《2018中国网络文学发展报告》,2018年现实题材在网络文学中占比65.1%。但是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这里所谓的“现实主义题材”,完全被统摄在类型小说的框架中,只是网络作家为了迎合现实主义题材的倡导方向,将叙事时间提前到了当代而已,骨子里还是以类型叙事为中心的“幻想”和“意淫”。

在资本、流量向头部网站集中,网络文学作品向超长篇类型小说体裁和幻想类题材集中的同时,网络作家也形成了高塔结构。据《2018中国网络文学发展报告》,网络文学产业规模不断扩大,创作队伍也不断增多,至2018年网络作家达1755万人,其中签约作者61万人,在签约作者中兼职作者占比61.9%。可见在1755万网络作家中,仅有23.2万人专职写作,占比1.3%,而1731.8万作者均处在尝试写作或者兼职写作状态。在收入方面,头部作家可年收入过亿元,而更多的是“扑街”和“小透明”。据《2018中国网络文学发展报告》,月收入5000元以下的作者占比84.6%,月收入5000元以上的作者占比15.4%,而2000元以下及暂无收入占比56.4%,可见有989.8万人在网络文学领域陪跑。在媒介(网络)、资本的双重塑形下,网络文学生产企业、网络文学体裁和题材、网络作家写作和收入状态均处于集中的高塔样式。

四、免费阅读和IP泛娱乐带来的新变数

网络本身(尤其是基础设施)迅速地升级换代,促进了媒介的发展和变革,马歇尔·麦克卢汉说:“任何媒介(即人的任何延伸)对个人和社会的任何影响,都是由于新的尺度产生的;我们的任何一种延伸(或曰任何一种新的技术),都要在我们的事务中引进一种新的尺度。”网络润物细无声地在社会生活、电子商务、出行方式、语言形态等方面为我们引进了新的尺度,这是网络文学形态变化发展的根本原因。

以网络为传播媒介的网络文学,也随着网络机制发展而变动不居。在网络文学场域,资本的频繁操作炒热了网络文学IP,而现象级的网络小说改编加剧了这种趋势,甚至一部网改影片或电视剧成为拉动股价的重要推手。在电影《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下文简称《致青春》,根据辛夷坞同名网络小说改编)放映期间,据光线传媒发布的公告,《致青春》票房超过5.2亿元,超过公司最近一个会计年度经审计营业收入的 50%。公告一出,光线传媒股价瞬间拉至涨停。而去年底电视剧《庆余年》(根据猫腻同名网络小说改编)的播出,让阅文集团版权收益增长341%,更加提振了男频类型小说改编的市场信心。

2017年,连尚文学重归免费阅读,今日头条、趣阅读不仅提供免费阅读,用户还能根据阅读时长领取红包,阅文集团顿时损失大量阅读用户。免费阅读意味着吸引大流量用户进入,以广告变现的方式盈利,这对持续17余年的收费阅读市场造成了巨大冲击。

IP和免费阅读无疑是现阶段对网络文学影响最大的两个“新尺度”,并终于在今年于网络文学领域引发了震动。2020年4月27日晚,在坊间流传很久、在网络作家中议论尤广的关于阅文集团管理层变动的“大瓜”终于落地,吴文辉等创始团队或转到非管理岗位或荣休,腾讯集团副总裁、腾讯影业首席执行官程武出任阅文集团首席执行官和执行董事,腾讯平台与内容事业群副总裁侯晓楠出任阅文集团总裁和执行董事,完成了阅文集团管理层的变动,预示着占据网文半壁江山的阅文集团的战略发展和商业模式即将发生重大变化,将对以2003年吴文辉创始团队实行的起点VIP收费阅读模式进行调整,并对以影视动漫改编为中心的全产业链开发加大权重。据統计,2017年—2019三年中,阅文集团版权收入占比从9%提升至19.8%,再升到52.9%,而线上收入[20] 从83.4%下降至76%,再降到44.4%。资本逐利,阅文集团收购新丽集团,以及最近管理层的调整,都反映了阅文集团网络文学生产机制和经营策略的变化方向,即减少线上付费阅读的经营成本,转向盈利占比更大的版权收入,而阅文新合同更是要求无偿获得网络作家的IP改编权。阅文集团新合同被指霸王条款,随后网络作家发起了5月5日断更节予以抗议。阅文风波之所以吹皱一池春水,是因为拥有几百万网络作家的网文集团,在新的商业模式中没有顾及网络作家的利益分配。我们不得不正视这样一种现实:强势的平台和弱势的网络作家。这种现实是由网络的中心节点机制决定的。网络文学写作看似自由,只需要计算机设备和网络连接即可,可是在网络上发表作品就是为了让人阅读,在恒河沙数般的互联网连接中,怎样让人们连接到网络文学作品成为关键。处于垄断地位的文学网站就是一个巨大的中心节点,它拥有的巨大流量可以让无数人阅读位于其上的文学作品。和中心节点相比,默默无闻的连接无人问津,和不存在又有何异。因此,网络的中心节点机制打破了网络文学自由写作的幻想,造就了平台权力的集中,形成了平台和作者之间权利分配的悬殊。

自网络文学在网络媒介萌芽,发展至今已经历经三次面孔变迁,如今在网络机制的作用下,在资本和产业的驱动下,网络文学仍在变化发展。每一阶段都有其需要直面的问题,商业集中阶段的网络文学,其单一的文学形态妨害了网络文学各种先锋性的探索及可能的多形态发展。我们可以从资本和产业的逻辑观察网络文学的发展动力:在大资本的操作下,在中心IP的带动下,在利益一体的驱使下,文学、影视、游戏等领域深度融合,实现IP利润的最大化,这是资本的逻辑;在付费阅读逐年下降,版权收益逐年上升的背景下,不管是付费阅读还是免费阅读,不断激励后来者加入,保持源头活水,使网络文学为以网络文学为中心的全产业链不断提供优质内容,这是产业的逻辑。但是不管资本还是产业,都必须在媒介的逻辑下才能运行,那就是不断地推陈出新,不断引入“新尺度”促进新发展。或许这种新尺度和新发展并不是我们想要的,因此必须介入批评的力量,以纠正、规范网络文学越来越远离文学的航向。

(作者單位:广东省作家协会)

注释:

[1] [法]保罗·瓦雷里 著:《遍在的征服》,《艺术文件》,转引自瓦尔特·本雅明 著,许绮玲、林志明 译:《摄影小史》,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62页。

[2] 钱中文主编:《巴赫金全集 第3卷》,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73页。

[3] [英]尼尔·弗格森 著,周逵、颜冰璇 译:《广场与高塔》,北京:中信出版社,2019年,前言第Ⅶ页。

[4] 徐文武:《论中国网络文学的起源与发展》,《江汉石油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1期。

[5] 邵燕君等:《网络文学网站和关键词词条连载(一)》,《网文新观察》(电子刊),2020年4月10日。

[6] 徐文武:《论中国网络文学的起源与发展》,《江汉石油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1期。

[7] 徐文武:《论中国网络文学的起源与发展》,《江汉石油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1期。

[8] 这些栏目徐文武、邵燕君等均有提及,栏目把内容可相互印证,“牛肆”主要刊登随笔、杂感;“丝露集”刊登文学原创作品,“网里乾坤”刊登文史小品,“网萃”刊登个人专辑或专题讨论。

[9] 橄榄树文学站:Olive Tree,A Chinese literature site http://wenxue.com/gb/,2020年4月27日查询。

[10]揭春雨:《我们的编辑是怎样工作的》,2001年1月,http://wenxue.com/gb/200101/editorial.htm,2020年4月27日查询。

[11] 高鸿钧主编:《清华法治论衡》(第4辑),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510页。

[12][加]马歇尔·麦克卢汉 著,何道宽 译:《理解媒介 论人的延伸》,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年,第18页。

[13] 清韵书院_新浪博客 http://blog.sina.com.cn/qingyunzhoukan,查询日期2020年4月29日。

[14] 王媛:《说件事榕树下20 年:风花雪月败给纸醉金迷》,《博客天下》,2018年.第1期。

[15] 郭静:《“榕树下”网站的文学生产机制及文学趣味的建构》,《哈尔滨师范大学学报》,2012年。

[16] 网络不认老字号——满说清韵书院(2001-01-11)http://bbs.tianya.cn/post-no01-2717-1.shtml,2020年5月7日查询。

[17] 猫腻,邵燕君:《以“爽文”写“情怀”:专访著名网络文学作家猫腻》,《南方文坛》,2015年,第5期。

[18] 重点网络文学企业主营业务收入包括订阅收入、版权运营收入、电子硬件收入、广告等收入。

[19] [美]艾伯特·拉斯洛·巴拉巴西 著,徐彬 译:《链接:网络新科学》,长沙: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7年,第81页。

[20] 线上收入包含订阅收入、广告收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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