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剑 摄影/陈思思 统筹/黄珺 戴述明

孔子曰：四十而不惑①。意思是说，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经历岁月的洗礼，内心已经不会惶惑。李国斌四十岁这一年，接任宁远县第一完全小学（以下简称“宁远一完小”）校长，谈起修身、齐家、治校，处处离不开《论语》。

古人云：半部《论语》治天下②。李国斌的“天下”，即自身、家庭和学校。

修身：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李国斌自幼读《论语》，起初是因为语文成绩不好。当教师的父亲想了很多办法，最终将一本小书放在他前面，说：读这个能提高语文成绩。

这本小书就是《论语》。年幼的李国斌尚不知道《论语》，父亲叫他读，他就磕磕碰碰地读着。随着语言理解力逐步提升，成绩竟然真的开始好起来。对于李国斌来说，收获还远不止于此。书中的每个字都成为他日后的立命之本。

这些年，李国斌已经将《论语》读了无数遍，每次他都能产生新的感悟。“温故而知新③”是他读书的基本原则。凡是他选定的经典，他都会一遍又一遍地重读。他读了四遍《红楼梦》，每读一遍都感觉跟书中的人物又近了些。

即便这样，李国斌仍然认为自己没有完全读懂《论语》。遇到不懂的句子，或者觉得之前有些误读，他都会和家人、同事一起探讨，从不掩饰。工作上，李国斌亦是如此。“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④。”李国斌希望自己具有这种真正的智慧。

齐家：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李国斌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大儿子念高中，小儿子还在念幼儿园。他的家里有三个书柜：他和两个儿子每人一个，每个书柜的藏书各不相同，却都能找到同一本书——《论语》。早上读《论语》，成了他们父子三人每天共同完成的第一件事，也是他们的精神纽带。

即使读同一本《论语》，李国斌对各自的要求也各有不同。“我自己一定要读懂每个字；老大在县城里的国学机构论语班学习，他要慢慢悟透其中的含义；老二就只需要读，能认得几个字就行。”李国斌说道。

当他们读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⑤”时，李国斌会发自内心地认为，两个儿子身上的确有很多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大儿子正值青春期，哪里还会觉得父亲和弟弟身上有什么优点，更别说学习，李国斌就耐心给他讲解，找小儿子身上的优点给他看；小儿子认为只有学校里的老师才能叫做老师，其他人怎么能称为老师呢？李国斌就暂时让他这样理解。

读着读着，父子三人都能互相看到对方的优点，亲子关系却在不知不觉中更加融洽。

治校：“文、行、忠、信⑥”四字法则

孔子教育学生，从四个方面入手：文献知识、行为规范、忠于职守、言而有信。四个方面概括起来就是四个字：文、行、忠、信。

李国斌从事教育工作二十多年，一直把“文”字放在首位。他在柏万城完小（该校为宁远县另一所小学）当了六年校长，那所学校在他的带领之下成为全县知名的经典诵读示范学校。期间，他采取的最重要的一项举措，便是他和那里的孩子们读了六年《论语》。每个早晨，每间教室里都会传来诵读《论语》的声音。学生能将《论语》读通，便对其他国学经典产生兴趣，学校里书香氛围日益浓厚。

在宁远一完小，李国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编写了校本教材——《经典诵读》，将《三字经》《弟子规》《论语》编入其中。《三字经》和《弟子规》本就跟《论语》有十分紧密的联系，低年级学生读起来朗朗上口，便于接受。教材编好了，他会和老师们先读；老师读懂了，再和学生一起读。

有了“文”，便可以“行”。目前，校本教材在宁远一完小推行了一个学期。最明显的效果，就是学生在食堂就餐时都能做到“食不语”。整个食堂安安静静，秩序非常好。

“食不语，寝不言⑦”是《论语》里的话，讲的是吃饭和就寝的礼仪，嘴里嚼着食物的时候不要说话，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就按时睡觉，不要发出声音吵到别人。学生们读到这句话，就会检视自己的行为。

说到“忠”，当代小学生该如何践行？李国斌在著名教育改革家魏书生的书《班主任工作漫谈》里找到了答案。魏书生在书里说要让学生自主管理，人人有事做，事事有人做，每个学生都被赋予一定的职责。

李国斌从学校卫生工作开始，在教室里划出很多小区域，每个小区域都会指定相关责任人。这样一来，每个学生都是管理者，提高了学生的主动性。效果也不错，整个学校都不再需要到处设置垃圾桶，却又找不到一处卫生死角，校园里的卫生环境大大改善。职责划分清晰，学生责任明确，就有了责任感，能以身作责。这就是“忠”对于当代学生的意义。

无论何时，“信”都不会过时，它是《论语》里提得最多的字之一。“言必信，行必果⑧”“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⑨”“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⑩”都提到“信”。在李国斌的主导下，宁远一完小多次以国旗下的讲话、主题班会等形式，号召学生行诚信事、做诚信人。

除了文、行、忠、信，李国斌教育学生的其他方面，也愿意从《论语》中寻找方向。通读《论语》，不见华丽词藻，只用朴素的语言讲述朴素的道理。李国斌行事作风也十分朴素，他深信书中所说的“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⑪”。在言与行之间，李国斌始终坚持行大于言，做比说更重要。

李国斌的父亲将他引进《论语》之门，也许不曾料到影响会如此深远。

注释

①“四十而不惑”：出自《论语·为政》。

②“半部《论语》治天下”：最早出自北宋政治家赵普，他说过“《论语》二十篇，吾以一半佐太祖定天下”。李国斌在接受采访时引用此言，意在说明《论语》博大精深，只需半部就能修身、齐家、治校。另一方面，也是李国斌的自谦，强调自己虽然读了很多遍，却仍然懂得不多。

③“温故而知新”：出自《论语·为政》，意为温习旧知识从而得知新的理解与体会。

④“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出自《论语·为政》，意为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样才是真正的智慧。

⑤“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出自《论语·述而》，意为几个人走路，其中必定有人可以做我的老师。

⑥“文、行、忠、信”：出自《论语·述而》“子以四教：文、行、忠、信”，意为孔子教育学生，从四个方面入手：文献知识、行为规范、忠于职守、言而有信。

⑦“食不语，寝不言”：出自《论语·乡党》，意为嘴里嚼着食物的时候不要说话，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就按时睡觉，不要发出声音吵到别人。

⑧“言必信，行必果”：出自《论语·子路》，意为说话一定要算数，行动一定要坚决。

⑨“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出自《论语·为政》，意为人如果连信用都不遵守的话，也不知道这个人还能够做成什么事了。

⑩“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出自《论语·卫灵公》，意为言语忠诚守信，行为敦厚恭敬，即使在蛮貊地区，也可以行得通。

⑪“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出自《论语·里仁》，意为君子说话要谨慎，而行动要敏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