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辑吾

时 间 中午

地 点 客厅

人 物 父  亲  40多岁，打工者

母  亲  30多岁，家庭主妇

儿  子  14岁，初中生

女同学  15岁，初中生

[幕启： 母亲一个人在客厅擀面条，累了，停下。

[父亲上，把背包扔在地上。

父 亲 你这摆的是啥造型？

母 亲 寂寞。

父 亲 哎呀妈呀！你一个老娘们儿，自己一个人说寂寞，你是要飞呀？你……

母 亲 （举起擀面杖）咋地吧？

[父亲摆出一个标准造型，做出害怕的样子。

父 亲 我错了！

[母亲收起擀面杖。

母 亲 你离家46天了，不知道我等什么吗？

父 亲 （故意地）不知道啊！

[母亲假装生气又举起擀面杖。

母 亲 我叫你好好知道知道！

父 亲 我知道了！该交补课费了！

[父亲掏出一些钱交给母亲。

母 亲 你干了一个半月就挣了850？

父 亲 刚到村口，王二蛋就叫我还了他1000块钱;一进院，又还了借壁儿老王800。这俩鬼，诸葛亮投胎呀！他们怎么算得这准成呢？你告唤的呀？

母 亲 这俩鬼半个月前就约觉着你要回来。成天介在咱院前溜达卖单儿！

父 亲  讨债公司呀！

母 亲 钱不够，儿子的补课费咋整？还得抬钱？

父 亲 我给了王二蛋1000块，约么着不对劲，就去找我妈了。

母 亲 你干啥了？又找你妈借钱去了？

父 亲 老太太答应给咱儿子出学费，老爷子不干。老太太一挥条帚疙瘩，老爷子立马就同意了！（笑）这套业务我们家家传。

母 亲 你呀！幸亏我娘家离得远！

父 親 近我早去了。

母 亲 你说啥？

父 亲 有你，近了我也不稀的去！儿子最近学习怎么样了？

母 亲 我也不知道啊！

父 亲 儿子的学习你都不知道 ，你是干啥的呀？

[母亲又举起擀面杖，父亲立刻摆出标准怕打的姿势。

[儿子上，看见爸爸的造型。

儿 子 爸，这啥造型啊？

[父亲收起母亲的擀面杖。

父 亲  你妈腰闪了。

[母亲马上配合地护住腰，做出不适状。

儿 子 妈，没事吧？

母 亲 没事，饭马上就得。

[父亲伸手拦住儿子。

父 亲  考试卷子给我看看！

[儿子从书包里拿出卷子在父亲面前一晃。

儿 子  80分！

母 亲  太好了，妈没白疼你！给你加个鸡腿！

[父亲盯紧眼前晃过的卷子。

父 亲  怎么一道题就扣了12分？

[儿子做出高深状。

儿 子  中学的事情你懂啊？

母 亲 你爷爷家里净闹饥荒了，他没上过中学。

儿 子 （嘲讽地）小学水平是低了一点点啊！

[父亲害臊地搔头，儿子乘机收起卷子。

[母亲拍了一下父亲的肩。

母 亲 煮面条！

父 亲 嗯呐。

[父亲刚要下去，转身看见儿子得意的笑容，停下脚步。儿子看见父亲盯着自己，忙打开书包写作业。

父 亲 （对儿子）你再给我笑一个？

儿 子 咋了？

父 亲 你像才刚那样再给我笑一下。

母 亲 为啥啊？

父 亲 （对儿子）笑！

[儿子挤出一点笑脸。父亲学着儿子对母亲笑。

母 亲 你要干啥？演戏啊？

父 亲 不是演戏，你看出点什么没？

[女人摇头。男人又笑了一下。

父 亲 我为啥这么笑，我想干啥？

母 亲 你想撒谎！

父 亲 对了！（转身指着儿子）他在撒谎！

[父亲盯着儿子。

父 亲  把卷子给我拿出来！

[儿子想把卷子藏起来，被父亲一把夺过来。父亲仔细地计算卷子的分数，女人看儿子，儿子扭过头。

父 亲 （盯住儿子）你告诉我，为什么扣了70分？这是咋回事儿？为啥？

[儿子低头看鞋。

父 亲  说！

儿 子 （惴惴地）150分满分。

父 亲 150分满分，你考了80分！还要吃鸡腿？！

[父亲拿起擀面杖，儿子摆出一个和父亲一样怕打的造型。

母 亲 亲生的！这损出一样一样的！

父 亲 我在外头当牛做马，你就这样对付我？为了你上学，家里抬了多少次钱了？我夏天在大马路上给人家抬水泥管子，裤裆里全是汗，头上的汗流到眼睛里都辣眼睛！冬天给人家卸煤，一身的土，澡堂子都不让我进，嫌我埋汰！做父母的容易吗？你看你妈为了伺候这二亩地，灰头土脸长得像你姥姥似的，一脑瓜子核桃纹儿。人家背地里管她叫六个核桃！你对得起我们吗？

母 亲 （白了丈夫一眼）儿子，俺们也不图稀你啥！好了你坐车，孬了你用腿。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妈不能陪你一辈子，你自己的能耐才能陪你一辈子。

[儿子点头。

父 亲  说！咋整？

儿 子 （惴惴地）好好学习。

父 亲 这话说了十年了，有用吗？

儿 子 你说咋办？

父 亲 咋办？凉拌！

母 亲 （对父亲）消消气，我去拌个凉菜。

父 亲 什么凉菜热菜的，看你像个菜！

母 亲 我有啥招儿？

父 亲 （撸开胳膊给儿子看）你看这是卸车被钢板划开的！你妈种地被稻秆割开了腿！

[父亲欲掀开母亲的裤角，母亲躲开了。

父 亲 都是大口子呀，都是为了养活你！你知道不知道？！光是你的补课费、学费就顶我半年的工钱！要我说退学！这个书别念了！不念了！省钱！省心！！

[母亲与儿子异口同声。

母 子 不行！

父 亲 （吓了一跳）咋的了？

母 亲 不学习干啥？不学习干啥？上网，打架，进监狱呀？

父 亲 打工呗！

母 亲 有这么小去打工的吗？

父 亲 （惴惴地）我当年去打工也不大。

母 亲 你看那些退学的，哪一个有好结果的？

父 亲 你冲我来干啥呀？考不及格的是他！当牛做马的是我！

[父亲用擀面杖一敲桌子。儿子吓了一跳。

父 亲  你说！咋办？

儿 子  我……我……蒙圈了！

[父亲挥起擀面杖，欲打儿子，儿子一躲，坐在地上。

母 亲 （发疯地冲着父亲）你要干啥？

[同学上场，按门铃“叮咚”声。

[父亲发现来人了，赶忙把擀面杖交给母亲，伸手把儿子拉起来。母亲把擀面杖藏在身后。

父 亲 请进！

[女同学推门进来。

女同学 叔叔，婶子！

母 亲 是娟子啊，来干啥呀？

女同学 找刘鑫写作业。

父 亲 太好了，娟子你赶紧辅导辅导他吧。

女同学 叔，我的成绩也一般。

母 亲 你看人家娟子多谦虚，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对儿子）不像你，豬头猪脑的。

儿 子 妈，她考了60分。

母 亲 那也比你强。人家及格了，及格了就比你强！

父 亲 你小子不服咋的？

儿 子 她60，我80！

[女同学害羞地低下头。

[父母看了看女同学，似乎明白地点了点头。

女同学 我想和刘鑫对对答案。

[儿子趴在桌子上，父亲拍了儿子一下，儿子抬起头。

儿 子  你俩出去呗，我和娟子有话说。

父 亲 好话不背人。

[儿子起身欲走。

儿 子  那我俩出去说。

母 亲  学习重要，学习重要啊！

[母亲说着拽着父亲向外走。

父 亲 那好，快看看卷子，这里头到底咋回事？因为啥错呀？

母 亲 好好看啊！

[父母下。

[看见二人下去，女同学抱住儿子，两个人一阵亲热。

儿 子 你咋突然来了？

女同学 想看看你干啥呢。

儿 子 点背，被我爸骂，他让我退学。

女同学 退学？你爸疯了？

儿 子 他没疯，咱俩这样是影响学习。

[停顿几秒钟。

女同学 你想咋办？

儿 子 你喜欢我吗？

女同学 废话。

儿 子 喜欢啥？

女同学 （笑）帅！

儿 子  要是有一天我变成我爸，不帅了怎么办？

女同学 ……

儿 子 所以咱俩要分手。

女同学 （摸儿子的头）你傻了？你挨揍了？我看你妈身上藏了个擀面杖。

儿 子 这和挨揍没关系。考不上大学就得打工，打工就得吃苦，我可不想过苦日子。你看我爸整天累得跟孙子似的。

[女同学笑了。

儿 子 你笑啥？笑我爸？

女同学 （转移话题）我离不开你。

儿 子 我不离开你。

女同学 那你还说分手？

儿 子 我……我的意思是现在不那啥，咱们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再那啥。

女同学 我怕忍不住。

儿 子 要忍住！你愿意过苦日子吗？

女同学 我妈说我这辈子都不能过苦日子。

儿 子 所以你要听话。

女同学 （想了想）那你万一跟别的女生好咋办？

儿 子 （举起右手）我发誓！

女同学 别发誓，我妈说男人发誓就是撒谎。

儿 子 那……那我宣誓可以吗？

女同学 咋宣誓？

儿 子 （举起右拳）我热爱祖国，热爱陈娟儿，一辈子不反悔！

女同学 好吧！除了这事儿，其他的事情你得听我的。

儿 子 OK！

[女生拿出书和作业，儿子也拿出书和作业，两个人一起学习。

[女生拿出一把小刀，在桌子上划了个分界线。

儿 子 这是我家的桌子！

[女同学一愣。

女同学 心疼了？

[儿子摇摇头，接过小刀，又在桌子上重重地划了一道分界线。

[父亲和母亲悄悄上来，看见两个人在学习，满意地对视一下。

父 亲  多好的一对。

母 亲  最好都能考上大学。

父 亲  最好能结婚。

[母亲闻听用擀面杖追打父亲。

母 亲 该死的！当初你就是这样骗我的！

[儿子和女同学疑惑地看着他们。

[剧终。

（作者单位：哈尔滨话剧院）

责任编辑  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