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武强站在寒冷月光里，身影斜印在青石地面上。一棵遒劲的古槐沉默如铁。

月已中天，夜露凝结。月倩凭窗望着武强颀长的身影在月光里影影绰绰，眼泪慢慢坠落。

武强一矮身，手中多出一柄长剑，月光照射下剑身洁白如玉。武强一抖手腕，几朵剑花缓缓绽放，直至大如磨盘，忽然旋转，越转越快，流星般罩向古槐，噗噗，剑花落入浓密的枝叶。武强静立，剑尖指地。天地一片静谧。忽然响起沙沙声，像风吹百叶，像蛇舞沙漠，像鸟群飞过。沙沙声里，古槐碎叶缓缓飘落，转眼间一棵百年古槐叶落净尽，接着，细枝碎裂纷纷落下，再大枝，再树身，最后古槐不见了，地面堆起个小青冢。武强一声长啸，舞动家传霜兮剑，人剑合一，分不清哪是武强哪是霜兮剑，只见一团白花，寒气弥漫。

月倩抬腕缓缓放下珠帘，她知道武强已做了决定。

烈国侵犯卫国，三日攻破十座城池。隐迹多年的剑圣武强面见卫王。卫王大喜，击掌笑说：“卫国之幸！”武强不但剑法天下第一，更擅长排兵布阵，成名后厌倦江湖纷争，携烈国女子月倩隐居山林。卫王转眼脸色暗下来，捻须走了几步，说：“你的夫人是烈国人吧。”武强答：“是。”卫王说：“你要想领兵，先杀了夫人。”武强仰天长笑，转身离去。

武强出王城，路被逃难的百姓拥堵。难民携儿背母，不时有人倒下死去，哭声弥天。烈国大军残忍，破城必屠，血流成河。武强星目怒睁，心如刀绞。

一日后，武强提着血淋淋的包裹见卫王，掷包裹于地，一颗人头滚落出来。

武强被封忠烈大将军，统领卫国所有兵马。

武强领六万大军在广原阻挡住了烈国十五万大军。烈王派出十几位将军带兵攻杀，都被武强的一万箭弩军打败，有两个主将死在武强剑下。烈国大军虽然吃了几次败仗，却并未伤元气。卫国军的箭越来越少，情势危急。

夜月被云层覆盖，大地苍黄朦胧。烈国哨兵在警楼上看见很多人影摸过来，忙吹响牛角号报警。烈王不敢出击，命弓箭手射杀偷袭的卫军，箭矢如雨。天明，烈军望见卫军正喜笑颜开地搬运插满箭的稻草人。这次草人借箭大大补充了卫国箭弩军的箭支，气得烈王摔碎了笔筒。到了夜里，烈国哨兵又发现阵前很多人影摸过来，吹响警报后，烈王再命射箭。天明，发现还是卫国草人借箭。烈王大怒，斩杀了吹警报的哨兵。当夜，烈国哨兵再次发现对面有很多人影，不再理会。

突然，无数火箭射进烈军营帐，呐喊声如雷。武强带领一万精壮勇士杀进烈军大营，数万卫军呐喊着随后掩杀过来。烈军十五万大军自相践踏，仓皇败逃，烈王死于乱军中。武强带领卫国精锐奋力追杀，一夜行三百里，斬杀烈军无数。

逃回烈国的败兵不足一万。卫军大捷。

武强班师，卫王在城外迎接，赐封武强护国大元帅。卫王在宫中摆宴，亲自执壶斟酒三杯。武强饮完酒，正准备辞去官职，退隐山林，忽觉体内真气逆行，知酒中有毒，想用内力控制住酒毒，为时晚矣。卫王又命撒铁网罩住武强，百刀齐上，武强仰天长笑，笑声凄厉。卫王看着武强的尸体说：“连恩爱的夫人也能手刃，可见其人的心多么狠毒，留着，一定会祸害卫国。厚葬了吧。”

天近黄昏，一骑飞驰而来，到武强墓前滚鞍下马。一个美貌尼姑扑倒在墓上大哭：“夫君，月倩来了。”尼姑颤颤巍巍起身，拿霜兮剑往脖上一抹。天边起了一道彩虹……

卫王闻报，武强当初并未杀夫人，而是把夫人藏进山中妙空庵。卫王捻须不语。良久，卫王缓缓地说：“武强当初欺瞒我，也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