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鸿飞

（南方医科大学研究生院 广东·广州 510515）

从社会和历史的全局看，医学教育和医生培养历来是受关注的主题，因为他们维系着人们的健康、生命的延续，乃至文化的传承，医学的发展和医生的培养越来越科学化、人文化。上世纪以来关于新医学教育模式的提出以及医学目的的讨论和五星级医生标准的确定，都对医学工作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博学而人道。要实现这一要求，离不开医学院校所提供的医学人文教育，正是它在为医学播下人文的种子。21世纪临床医学教育的根本目的是培养能够胜任临床岗位的合格医生，而在当前医疗卫生事业迅猛发展的背景下，对医生的个人资质和医学教育的整体发展都提出了更高要求，医学教育转型和临床教育模式向更高层次转化已迫在眉睫。批判性思维能力、医疗岗位胜任能力和职业道德素养是21世纪医学生必须具备的三项主要能力，医学教育必须从零散的、过时的和静态的课程模式中脱颖而出，使医学教育与医学科学发展相互协调、相互依存。

1 人文医学教育的内涵及界定

“人文”历来是东方文明的传统内核，泛指人类文明、文化现象。近几个世纪以来，西方文明在全球范围内独领风骚，而且核心莫过于跳出了神权、王权的束缚，把精力集中到“人”的身上，西方文明中的“人文”理念传承基督教文化的精髓，凭借文艺复兴运动的传播，日益凸显“人”的分量；重视人、尊重人、强调人文关怀和关爱生命，唱响世界文明的主旋律。医学人文是将医学哲学、医学伦理学、医学心理学和医学法学等知识综合产生的学科，是实现人性化医疗、人性化医患沟通应具备的基本技能。

（1）一直以来我们的医疗工作者由于工作强度大、医疗环境不够完善等原因，很少有精力去关注人文医学，普遍是外科医生注重手术技能，内科医生注重治疗技能，对患者的情感世界关注较少，手术后大家更关注的是病有没有治好，忽略了患者的“语言功能、情感功能”是否恢复，没有后续的人文医学治疗，患者很难感受到医者的人文关怀。当今构成医患关系紧张的重要因素就有医学人文素质的缺失，医生们“不会说话”加剧了医患矛盾的原因，人文医学已成为调解医患双方混沌地带的重要工具。在我们的医学教育中，学生虽然掌握了基础知识和一些临床技能，但常常习惯于对号入座，将知识套用于临床，就病论病而缺乏人文思维的掌控，不能做到灵活多变，从而在很多临床实践中感到力不从心，使医学知识难以进一步提升。

（2）关于人文医学的内涵和外延学术界尚有不同意见。潘荣华、杨芳指出，人文医学有三层含义，首先是医学的学科体系，其次是指医学的发展阶段，第三是一种以人为中心的医学模式。孙慕义教授强调医学人文学科并不是一个事实的世界，而是一个人类生存价值的世界和意义的世界。本文从教学管理者的视角出发，注重人文医学概念的教育意义和应用价值，认定人文医学是医学知识体系中的组成部分，与基础医学、应用医学和技术医学共同建构现代医学体系，在教育实践中还需充分领悟并阐扬这一概念。

（3）具体地看，我们要培养学生的医学人文观，只有临床专硕明晰了医学人文精神的核心内涵，才能自觉地在医疗的全过程中真正做到对患者的深刻理解和关爱，对其进行心理上，精神上的疏导和关怀。在一种更开放、更广阔、更深刻的医学人文观的指引下体现出：关爱与敬重生命、尊重人的生命权与健康权、医学科学与医学人文的结合。在教育实践中，把“医学信仰、医学思想、医学精神、医学关怀、医学价值、医学理念、医学服务、医学素质”等核心概念深入课堂，着重培养学生的医学人文精神和医学人文素养，把医学与科技、人文和社会统一起来体现医学的本质。

在新的医疗教育改革中，临床医学类专业学位研究生的培养方案和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政策的广泛开展，开启了当代医学教育新的征程。在这一政策下，可以预见，大部分临床专业学位硕士毕业后将直接进入一线临床岗位，毕竟选择学医的学生大多以当医生为职业目标，以笔者所在单位为例近几年临床医学专业学位研究生人数及其中应届本科生源人数均不断增多（见图1），这意味着越来越多的学生希望硕士毕业后可以从事临床职业，应届生的增多表明学生的社会经验和人文理念没有太多的培养，这对我们培养合格医生的工作提出了更高要求。

图1：南方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硕士研究生人数情况（单位：个）

当前临床专硕医学教育中人文知识所占比例较少，医学人文教育的受重视程度，教育的系统性和规范性等方面很不足。医学人文精神教育的淡化，将难以支撑临床专硕学生入职前的人文素养培育。

2 当前临床专硕培养中人文教育的问题

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医学专业细化和医学知识也在快速更新，当前医学教育课程设置多重技术、轻人文理念，以至大部分医学生以感性直观、有效性的医学技能为主攻，而把看不见、摸不着的更为抽象的人文思维当作无关紧要的知识，这种情况不符合培养合格的临床专硕的路径。存在诸多方面的原因，具体地看：

（1）学校层面：医科类专业历来有着重技术，轻人文的教育传统。非综合类的独立医科院校的医学人文教育都是以考试来判断学生知识结构的纯理论教学，内容枯燥，难以激发学生兴趣，又没有和实际很好的结合应用，部分专业人文教师对临床专业又不太了解，相应的学科话题衔接不上，这种现象较为普遍。当然无论是独立的医科类院校还是设置医学院的综合性高校在医学类学生的培养教育中都在积极探索和创新更好的培养方案，但由于学校发展沿革和体制机制等方面的影响，在实际教育管理中，当前医学院校的学生培养模式以提升学生的科研技能和临床实践能力为核心，在完善人文知识教育体系方面有所缺失，并未能很好的跟进整体国民教育转型及培养综合性人才教育革新的战略步伐，无疑是造成当前临床专业型硕士教育中人文类教育理念发展缓慢、实际开展滞后的主要原因。

（2）医院层面：从全国范围内看，当前临床医学生在走向工作岗位之前的教育培养中医院方面占据绝大部分比重，尤其是在新的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等医学教育改革要求下，临床专业型硕士研究生必须在临床岗位完成33个月的科室轮转，并考取执业医师资格证、执业医师合格证及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合格证才能到临床一线岗位工作。此项培养模式革新在有力地提升了医学教育水平和规范医疗行业科学化发展，能够保证年轻医师的从业资质，为全面医疗健康作出战略性推进。从另一角度看，这些利好变革加强了临床专硕在临床科室中的技能学习和考核力度，所以当这些学生离开校园深入一线科室时，他们的教育培养基本上是在医院进行，而医院作为营利性机构在理论教育和人文教育方面有着很大的缺失。在竞争和繁忙的市场机制下，医院很难营造良好的人文医学教育环境，更多的是学生在科室接受前辈们零星的言传身教，自然他们无法获得系统的、全面的、持续的、深入的人文思想教育，这也是包括临床专硕在内的医学生教育培养中面临的最大矛盾和现实问题。

（3）导师层面：除却学校和医院的整体大环境，临床专硕在整个学位教育周期内，接触和接受教育管理最多的当来自导师及其所在的科室，学生在短暂的入学入院教育之后即进入到导师所在医院的科室学习轮转。由于导师自身医生的职业身份及其他职能的担负，导师很难抽身对学生进行人文理想理念方面的教育，一方面，导师较少有这些教育教学传统经验和系统的教学资源使得导师无法真正开展人文社科类教育；另一方面，实际工作中学生担任助手和学习者的角色及导师看重技能的思维加上医院快节奏的工作环境也让导师没有心力对身边的学生进行谈心启发式的教育管理。

（4）学生层面：在学校、医院和老师的教育之外，最为重要的应该是学生自身的学习和提高意识，更好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培养塑造需要更多的从内在出发。无论是从教育管理者还是从学生自身角度看，经过多年应试教育的“浇灌”，加上和其他专业相比的长周期本科学习教育，使得临床专业的硕士生比较有课程学习的疲劳感。与很多专业相比，在基础知识学习和专业实习中，临床医学类学生的高等教育过程比较“辛苦和磨砺”，作为技能类专业，临床专硕在本科阶段的学习和生活中就处在“重技术、轻人文”的环境中，加上种种我国高等教育阶段青年学子普遍的“被动求知风气和青年成长问题”，临床专硕学生在学习生活中缺乏主动学习人文社科知识，提升自身综合素质的良好习惯和动力，比较抗拒非专业知识的学习和探索，更多的停留在应试和技能学习层面，没有很好的利用多方面的环境和空闲时间主动学习。

（5）社会层面：在培养人才的教育领域，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任何行业佼佼者的培养和塑造都不是一朝一夕的单一环境所能达到的，在当前临床专业学生的人文教育不足上，许多家庭教育没有很好的引导和营造也是很大方面的原因，比如从学童时代该有的亲朋好友的言传身教没有很好的展现。在社会公益领域，社会中对残疾人的关爱、对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的关心、对公益机构的支持都不充分，使得学生走出校园，深入社会后无法很好适应并践行医德品质。更大程度上，社会整体浮躁的市场经济氛围以及社会上对医生职业的“技师”定位非常不利于人文医学的普及教育，尤其是一些舆论主导的“医疗行业黑幕”、“医患关系冲突”等被误导和放大的非常不利于医疗行业的健康发展，更不利于医学教育的人文化、人性化发展。

3 如何改善和提升临床专硕学生的人文素养

一般情况下，学习临床医学专业学位的硕士研究生都是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了，若不是时代的快速发展，这一年龄段的医学生早已在一线各医学岗位奋战了，作为成年人，他们无论在心智上还是个人品德上应该都是合格的，他们都有自己的见解和想法，有着同龄人普遍的成熟稳重，在许多事物面前都足以抵挡一面。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医生来讲，他们还在接收系统的学校教育，在临床技能和人文素养的提高方面还需要加强和进步，对应当前教育培养中存在的诸多层面问题，需要多方位变革教育培养模式和内外环境。

（1）首先，在当前医疗教育和卫生事业发展中，要紧跟国家层面的宏观设计和时代步伐，卫生医疗和教育部门要携手紧密结合医学发展前沿和社会现实需求制定并完善相关教育培养方案，实施并严格执行相应文件政策，现有规定不能朝令夕改，首尾不及，矛盾纷纷，出现翻身式变革的现象，人为造成临床专业研究生教育无所适从，学校、医院和学生都云里雾里。有关部门在教育教学机制上要大胆创新，可从教材改革，学位考试、资格考试、医院考核等多方面促使学生人文社科知识的学习和加强。

其次，所谓社会是最大的课堂，全社会要继续弘扬并坚持尊医重医风气，不掩盖一些医患矛盾，不规避一些医疗环境和体制机制的不足，不放大个别抹黑医疗事故，有关部门要严肃整顿医疗行业的乱象和不法行为，营造和谐友爱的医疗环境，传播积极、健康、正能量的医疗案例，塑造人文风气，不刻意把医学院校、医院和医生作为特殊群体对待，社会整体的健康面貌可以很好的影响和促进学生的人文素养学习。

（2）“解铃还须系铃人”，从学生的角度讲，主动学习，积极学习，创造性学习是提高自身素养的根本途径。临床专硕学生要意识并认识到人文医学教育的重要性，要领悟到人文社科知识学习的紧迫性和现实性，端正学习的态度，多领域读书、多角度看案例、多层次思考问题、多方位总结经验，不能心理上抗拒和排斥非临床技能知识的学习掌握，更不能简单认为只需学好纯医学知识就能胜任临床岗位，要深刻认识到治病救人不仅仅是职业任务、更包含救死扶伤，以人为本的崇高信念。以提升自我为出发点，为全民医疗健康事业做出贡献。

（3）首先，学校要为临床专硕学生在学期间的学习进步负责，所以学校教学管理部门要有压力和紧迫感，在学生学业课程设置和日常学习生活管理中，多方位的创造人文医学教育实施环境，从学生的角度看待问题和困难，排除不利条件和机制，实际高效的制定实施人文医学教育。其次，在医院层面看，临床专硕学生整个学习周期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科室渡过，所以医院要在日常管理、轮转考核等方面创新机制，可通过医院实际运营遇到的案例讲解、专家讲座、专题研讨等方式加强人文医学知识的教育。再次，从和学生日常交流最多的导师角度讲，导师要多方面革新教育形式，强化人文医学教育理念，尤其是临床导师需避免把学生工具化、个人化培养，以一个师者、前辈、长辈的身份关怀和引导学生全面进步。最后，学校—医院—导师三者需要紧密结合，协调好各自角色，从管理和教育视角出发，加强临床专硕在学期间人文医学知识的学习和综合素养的提高。

4 人文医学教育的再认识

人文医学观能够极大的促进临床专业的学习进步，培养学生尊重生命、关爱健康的医学信仰，激发专业学习的动力，提升医患沟通的技巧，提高临床诊疗的方法等方面有着重要作用。从教学管理者的角度，为更好的实施人文医学教育，还需要注意：

（1）在临床专硕培养的学生知识结构中，临床技能实践和人文医学知识教育不是理论和实践的关系，也不是简单的主和辅的关系，一名合格的临床医学生的培养必须在技能操作和人文涵养方面都能达到一定水准。在教学管理中，务必要重视培养学生的人文医学理念，使得学生在心理上、在认识上、在实践上能正确对待人文知识学习教育。医学是科学技术的产物，高新技术是医学位格的现代特征。离开技术手段，医学人文关怀将变得软弱无力，医学人文精神将流于空洞的抽象。不具备高新技术位格的医学是落后的医学，但仅仅凸现技术位格，满眼是病，目中无人的医学是危险的医学。医学的完整在于两者的融合。

（2）关于人文医学知识教育方面，必须要处理好与教学体系中思想政治教育的关系，思想政治教育作为对学生基本的政治素养和品德行为的培育起着基础性的作用和价值，其相当一部分价值理念的传导和人文医学知识相得益彰。但是在课程设置和教学实践中，不能裁剪思想政治教育内容，也不能以思想政治教育知识代替人文医学知识教育，在对学生的知识传递中做到全面深刻和有的放矢。

（3）在临床专硕的全程培养中，必须认识到人文医学知识教育和品格思维的训练是启发性的、引导性的、塑造性的，学生人文知识的学习和领悟是一个长期积淀的过程，其方式方法不拘泥于课堂填鸭式的灌输，要创新知识传递的多维途径，同时更要注意到人文知识是在思维领域内涵化的广延性理念，不必要求学生或在哲学或在社会学或在文学方面有着深入的、专业性的研究，以免徒增学生压力，也不符合人文教育理念。

5 结语

如果把人的生命分为“身”和“心”两个部分的话，其健康和延续将由医学和人文来共同支撑。从两个不同的维度，运用两种不同的策略来解决人共同的生命问题。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医学不同于其他任何学科，医学不仅是疗伤、治病和护理的技术，还是关爱人的艺术。在人类知识形态之林中，医学以其独特的声音述说着自己对人类文明的情愫；以其不可替代的方式，描画着自己对世界的人文憧憬，医学不能离开人文，抛弃人类生命价值的理想。作为教学管理者，我们要努力促进医学教育模式的转变，在临床专硕的培养中，实现医学人文与医学科学共同发展，培养出满足社会需求的医学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