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江南

2021年1月中旬，在山东省济宁市做带货主播的钱文娟，在直播结束后死亡，医生诊断她是因呼吸受阻窒息而死。就在所有人以为她是突发急病而亡时，警方调查后却发现，她的死因竟然另有隐情……

女主播窒息死亡，“恩爱”情侣天人两隔

2021年1月18日晚间，一个自称名叫单小勇的男子打电话给120，称自己的女友钱文娟在济宁市中区丽岛花园小区2幢家中昏死了过去。

120救护人员赶到现场，发现钱文娟面部敷着被挠得斑驳的深灰色火山泥面膜，蜷缩躺在沙发的一角，已经没了气息。经检查，钱文娟系窒息身亡。得知女友死亡，单小勇吓得大哭。医生建议他报警。

警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在勘查现场时，警方发现，钱文娟脸上和脖子上有手抓痕，但没有任何掐勒和利器伤痕，从钱文娟指甲里提取的组织证明是她自己抓挠面部和脖颈的，很显然，死者死亡前经历着极为痛苦的窒息折磨。后经法医尸检，没有发现她肺部有任何病症或吸入其他物体。

警方调查得知，死者钱文娟年仅26岁，从山东理工大学美术系毕业后，进入济宁一家化妆品公司做设计师。而28岁的单小勇是钱文娟的男友，他从山东一所大专院校毕业后，在济宁一家电脑城上班。

面对警察的询问，单小勇精神恍惚，悲痛欲绝地把他和女友的前情往事告诉了办案警察——

单小勇和钱文娟从高中时就相爱了，原本准备今年国庆节期间结婚。为了筹备买婚房，他们就想着兼职多挣钱。为此，单小勇四处找兼职门道，发现有人做直播推销化妆品很挣钱，而女友恰好又是化妆品公司的设计师，有专业背景，而且人长得漂亮，更容易让消费者信服。

很快，两个人开始尝试直播卖面膜、口红等化妆品，钱文娟嗓音甜美，单小勇的声音有磁性，两人合作直播时，将两人的爱情故事和化妆品融合起来，以甜宠剧的形式来推销，结果很受网友欢迎，吸引了不少忠实的粉丝。挣到几笔钱后，两人在城区丽岛花园小区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房子安顿下来。

一次两个人直播后，一家化妆品代理公司的账号联系了钱文娟，称能按出厂价给她供应一款热销的火山泥面膜。这个代理商的名字叫尤磊。

很快双方就签订了带货协议。为了赚取流量，双方还制定了带货模式，就是偶尔由尤磊作为大老板出面，主播为了自家粉丝去跟大老板砍价，最后大老板亏本限时卖出多少单来回馈顾客。

果然，通过几天直播，单小勇和钱文娟惊喜地发现，销量和利润比原来带货其他化妆品提升了好多。为掀起出货高潮，两人就约尤磊来家中，第一次以尤总的身份一起直播，在这场回馈粉丝的直播中，尤磊一露面，就在直播室引起全场惊呼。

据单小勇对警方描述说：事发的当天下午，钱文娟在网上直播推销，一直到晚上他下班回来，才结束直播。当时，钱文娟告诉单小勇，她当天卖出了多少份面膜，还跟他商量婚礼事宜，一边说一边卸脸上涂的火山泥面膜。后来，单小勇回到卧室，忽然听到客厅传来异响，他跑到客厅，发现钱文娟躺在地上，呼吸很困难，拼命用手抓脸和脖子。

单小勇将她扶到沙发上，转身去拿毛巾回来时，钱文娟脸色发紫，已陷入昏迷……

就在人们都认为钱文娟是突发急病而亡，对这对恩爱情侣深表同情时，警方却发现一个关键性人物：从调查的走廊监控和直播视频来看，案发当天下午，除了单小勇，尤磊也进屋了。

尤磊在济宁开了一家面膜代理公司，钱文娟直播间售卖的火山泥面膜就是他供应的，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两人往来频繁。尤磊显然有着重大的嫌疑。

警方立刻传讯了尤磊。尤磊面对警察的讯问很淡定，他坦率地表示：“我就是在直播平台物色长相甜美、有亲和力、有经验和带货能力的女主播，当我看到钱文娟之后，感觉她很有亲和力，有很大的带货提升空间，我就按出厂价供货给她售卖。”

警方讯问案发当天，尤磊去钱文娟家里干什么去了，他的回答是：“作为供应商，我常去钱文娟的直播间砍价并带动气氛，提高直播间人气，当天我和钱文娟出镜直播，还讲解了面膜的功效和使用方法，讲完就走了。”

警察很快查实，尤磊并没有说谎。

合作伙伴当情敌，直播间反目生嫌隙

可就在结束讯问时，尤磊突然向警方提供了一个细节：就在两个月前，单小勇竟然斥责并阻止自己和钱文娟联系，这让尤磊感到莫名其妙，他解释自己和钱文娟是合作关系，并且签有合作协议，直接拒绝了单小勇的无理要求。后来单小勇数次干扰直播，惹得钱文娟大发脾气，还对单小勇提出分手。

经走访取证，警方验证尤磊的话是真的，单小勇和钱文娟最近一直在闹分手。

警方立刻把侦查重点指向钱文娟和单小勇的關系上。警察从外围调查时，钱文娟的一个闺蜜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单小勇曾送过钱文娟一捧玫瑰花，结果导致钱文娟出现过敏症状，皮肤瘙痒红肿，单小勇当即将女友送往医院救治后才好转。

结合钱文娟死前抓挠面部且面部红肿的情形，警方怀疑面膜有问题，就把从死者脸上取样的面膜拿去做成分检测，果然发现含有大量花粉，足以让严重过敏体质的钱文娟引发急性哮喘，窒息死亡。而对其他没拆封的面膜检测后，没发现花粉。

事发当天，案发现场只有单小勇和钱文娟，何况单小勇知道钱文娟对花粉过敏。无疑，单小勇有最大的作案嫌疑。

很快，警方将单小勇控制起来。在证据面前，单小勇彻底崩溃，哭着供述了案发前后的隐情——

原来，当单小勇第一次看到尤磊时，就充满了危机感。尤磊看上去英俊帅气，衣着得体，吸引了很多女粉丝刷礼物，他也从女友的目光中看到了崇拜之情，在砍价环节，场面更火爆，甚至很多人在弹幕中开玩笑：“女主播和尤总在一起吧……”

这一切被单小勇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快，但只能生闷气。每次当尤磊离开后，单小勇继续和钱文娟直播带货，价格还是特价，但人气锐减。

熬到直播结束，单小勇回到卧室趴在床上一声不吭，钱文娟总是过来安慰他，劝他别小心眼。

一次直播，钱文娟去洗手间时，单小勇向网友讲解火山泥面膜的功效，竟把面霜的功效加了进去，一时间屏幕上满是取笑的言语，还有顾客退单。

钱文娟从洗手间回来后，看到这个情况及时挽救，把单小勇支出了直播室。

这场直播过后，钱文娟埋怨单小勇的冒失，单小勇辩解道：“我把功效说好点，顾客才会买啊。”

钱文娟建议道：“你多看人际关系学的书吧，我们是直播带货，不是骗人带货，要怎么跟顾客交流。”单小勇想起前几天尤磊谈笑风生被网友追捧的画面，醋意顿起，用刺耳的话怼女友。

经过这次争吵，钱文娟主动给单小勇买了一些时尚有品位的衣服，让他换了后和自己一起直播。她事后还对闺蜜说，她这样做也是为了缓和两人关系。单小勇见了这些衣服，却质问钱文娟：“你是嫌我土吗？”钱文娟解释说：“我们直播要提升一下自己的形象和水平，才更具有说服力和感染力，这么多做直播的，只有不停提升自己，才能在众多主播里面站稳脚跟，再说这些衣服才花一千多块钱。”

单小勇睁大眼睛惊叫：“说得轻巧，才一千多块钱？你这么大手大脚花钱，我们买得起房子吗？”单小勇摔门而去。

在接下来的直播里，钱文娟开始自己单播，有的铁粉问她男朋友怎么没有来，钱文娟顿时泪奔，在直播室倾诉憋屈的心情，网友们纷纷好言安慰。

尤磊看到后也频频留言安慰钱文娟。却不知单小勇正拿着手机隐藏在直播间，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2020年12月下旬，单小勇和钱文娟一直处于冷战状态，钱文娟不搭理他，直播带货的事也懈怠了。

尤磊担心这样下去会影响销量，不停地发信息、打电话开导钱文娟，这一切都被单小勇看在眼里，他怀疑尤磊在追女友，要求女友和尤磊断绝联系。

面对男友的无理取闹，钱文娟愤怒地嚷道：“你再这样胡闹，我们就分手！”这句话让单小勇更相信是尤磊把女友的心带走了，于是他气势汹汹地找到尤磊，警告他不要纠缠女友，不准他再和钱文娟联系。尤磊说他们就是纯粹的客户关系，并当场拒绝。气急败坏的单小勇狠狠地说：“那好，那就等着瞧！”

报复女友嫁祸“情敌”：面膜掺花粉人心如渊

虽然单小勇和钱文娟打冷战，但他们依然居住在一起，每次钱文娟直播，单小勇就故意干扰直播，导致几场直播中断。钱文娟果断向单小勇提出分手。

单小勇原以为钱文娟只是一时生气说气话，但是后来，两个人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钱文娟在他面前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更不用说打招呼了。

钱文娟依然是每天工作，回来直播，生活正常进行。单小勇看到这种情况，更加确定女友变心了。他本来想教训尤磊，但是他明白尤磊是个老板，有势力和实力，自己惹不起，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气，却偏偏钱文娟就跟什么事没有发生一样，每天直播，偶尔尤磊来协助直播一会，单小勇更加生气。

在回答警方的讯问时，尽管单小勇也承认他对这种状况很不满，并因此迁怒于钱文娟和尤磊，但他认为自己很爱钱文娟，不可能害她。

据单小勇交代，案发前的那几天，他一直在想着如何报复尤磊，后来他想起女友对花粉过敏，于是就想到了自以为“一石二鸟”的报复计划：他决定将花粉放入面膜里，女友一旦出现皮肤过敏，就能让粉丝怀疑尤磊提供的面膜有质量问题，这样一来，尤磊的产品就没人要了，女友也会因此和尤磊中断合作，从而断绝联系。这样不仅报复了尤磊，还能“拆散”二人，让钱文娟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于是，单小勇去一家花店买了十多株百合花，用刀片刮了很多花粉放入玻璃瓶内藏于卧室。

2021年1月18日下午，单小勇特意请了事假准备实施报复行动。单小勇知道，每次钱文娟和尤磊合作直播结束后，钱文娟会有休息一小时的习惯，以养精蓄锐到傍晚6点直播。就是趁着钱文娟休息时，他悄悄到客厅，将花粉倒入她每天直播用的火山泥面膜瓶子里搅拌均匀。傍晚6点，钱文娟准时起床直播，像往常一样，取出火山泥面膜，亲自使用来引导顾客购买。刚涂抹上去后，她感觉到了面膜的异样，但是，直播间刚刚被烘热起来的气氛如果突然中断，会对这个产品销量造成影响。

钱文娟强忍着过敏引发的皮肤瘙痒辣痛，坚持做完直播，之后再也无法忍受，用力抓挠面部，呼吸越来越困难，并摔倒在客厅沙发前的地上。

单小勇就待在卧室里拿着手机得意地看着钱文娟被过敏折磨，他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甚至还沉浸在报复钱文娟嫁祸尤磊的快感中。

等直播结束后，单小勇听到客厅有异常声音，他急忙跑出来一看，发现钱文娟已经跌落在沙发下，面色发紫，窒息昏迷了。他赶紧把瓶子里剩下的掺和著花粉的火山泥面膜倒进马桶冲了下去，又打开一瓶新的火山泥面膜放在旁边。

做完这些后，单小勇自以为天衣无缝地毁掉了罪证，这才拿起电话拨打了急救电话……

警方调查时发现，就在案发前两天，钱文娟还在朋友圈的隐私日记里记录着她憧憬着与单小勇和睦相处，好好过日子，盼望早点买房结婚，生个漂亮的小宝宝。当单小勇从律师那里得知这一切，顿时崩溃大哭，说他其实很爱女友，后悔不该报复她。案发后，单小勇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济宁市市中区公安分局采取了刑事强制措施。钱文娟的母亲因为女儿惨死而备受打击住院抢救，至今还没脱离危险。

目前，案件还在进一步侦办中。

（因涉及隐私，文中除嫌犯外，其他人物均为化名，相关信息做了技术性处理。）

[编后]主播女友和供应商之间正常的商业合作来往，却被单小勇看成是背叛，从而用隐秘的手段教训女友，嫁祸于人，却没有想到，他对医学常识的匮乏，导致他对教训的后果过于轻视，从而导致女友不幸殒命。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因为很多时候那是不可控的。值得一提的是，对于体质过敏的人，最好随身携带缓解鼻炎和哮喘类症状的药物，以便在日常生活中一旦发生严重过敏症状能及时救治。

编辑/陈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