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一封信，我希望你读着我的信是快乐的。

不知不觉就春天了，你说过一定要快乐，我按照你的话去做了。我去了我们经常去的山坡，冰凌花已经谢了，杜鹃和映山红霸占了一个又一个山头，开得热火朝天。树叶和小草是浅黄色的，这是我之前未曾发现的，树干下面，一些黄色的花迎风摇曳。

突然我就想起了你，那时候，你说这时候的花用“摇曳”来形容最贴切了，我没有深切体会，风里的花不就是摇摆吗？今天我仔细看了，它们果然在摇曳呢，比摇摆更动人，更有姿态。以前对于你的教导，我总是充耳不闻，上课有语文老师唠叨已经足够了，回家不想再听你的讲解。虽然，我知道你也是语文老师，而且你很有文采。

这个春季，我时常一个人爬上山顶，遥遥望着有你的方向，想着你说过的那些话，咂摸出很多滋味来。坐在我们曾经一起采蘑菇的大树底下，你的笑脸和声音就会从老远处跑来，你夸我真能干，采了这么多蘑菇，还能分辨哪种蘑菇有毒，哪种蘑菇能吃，崇拜的眼神让我很不好意思。其实，我有一個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你，我能辨别蘑菇有毒，是我离家出走时躲在山上，遇到的一位老奶奶教我的。你看见我拿回去半袋子蘑菇，不但没有训我，还搂着我一个劲地亲。我惶恐不安，只说自己采蘑菇去了，你也始终没有提我离家出走的话题。

？夏至到了，妈妈，我开始给你写第二封信。你说得真对，果然在夏至这天，我听到了第一声知了叫。妈妈，你还好吗？

说实话，我有点想你了。不过，我想你的时候可是笑着的哦！

门口的大杨树这几天有点发蔫，是太阳晒的，我也有点没精神，因为病了。不知道是这几天吃坏了肚子，还是夜里睡觉蹬了被子受了凉，昨天晚上开始，我发烧了，恶心头痛，浑身没劲。以前我不舒服的时候，都有你陪在身边。记得有一次，我半夜醒来，发现你还在换毛巾，给我降温。我让你休息，你说没事，我就安心睡了，那时候的我真不懂事。现在，我后悔了，我好希望你此刻就在我旁边，哪怕只是陪我说说话。

妈妈，我在秋风里给你写第三封信。妈妈，我想你。

春天时，我学着你的样子，在院子里种下鸡冠花，这种花很奇怪，越到秋天开得越艳，如今，有一些已经打籽了。

你很喜欢这种花，皮实。你说小孩子就要跟鸡冠花一样，在春天和夏天时尽情生长，等到秋天，即使遭遇秋风冷霜，因为皮实，却不耽误开花。人也是这样，要皮实，这样，即使遇到困难，咬咬牙，挺一挺就过去了。咱们泥里长大的孩子，不娇嫩，只要勇敢，困难就会像秋风一样，无聊地刮一阵，就跑了。你说的这些话，我都记着呢。

等鸡冠花种子成熟后，我会仔细收起来，小心保存好，等来年春天时种上。有它们在，就有你在，它们是长在我心底生生不息的希望和念想。

今天，我在大雪纷飞的冬季给你写第四封信。妈妈，我真的好想你！

我想了你三个季节，只是我不敢跟你说，我怕你也想我，怕你伤心，怕你哭。你是去年这个时候离开我的，记得下葬的路上，我跌了一跤。舅舅说，别哭，你妈看着你呢。于是我没有哭，从地上爬起来时，手掌上满是鲜血，我偷偷地握住了，怕你看见血，伤心。

妈妈，我们来一个约定，好吗？在大雪纷飞的冬夜，你来看看我，好吗？我都快要忘记你的样子了。好了，妈妈，不写了，眼睛有点疼，不过，我可没哭哦！

张海英：辽宁省丹东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出版散文集《一朵文字，落地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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