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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东德少女成长记

2021-04-21尤丹娜

南风窗 2021年8期
关键词:联邦德国东德牧师

尤丹娜

2021年3月末,有两则关于默克尔的新闻引人注目。一则关乎德国内政:新冠疫情与复活节假期当前,默克尔总理罕见地反悔,推翻了自己刚宣布的“复活节假期全国封锁计划”,并承認这是一个“错误”;另一则关乎德国的外交选择:面对美国提出的“联合制华”、重建美欧“统一战线”的邀请,默克尔表示“尽管我们和美国有共同的价值基础,但我们也有各自的利益”,虽然中国是“制度竞争者”,但也要同时考虑“怎样把价值观和利益结合起来”,因此拒绝了“站队”的要求。

两则新闻,不同面向,投射在舆论的窗纱上,勾勒出了默克尔风格的“剪影”:审慎、实用主义,以及意识形态领域的模糊与神秘。

若是掀起这层信息的窗纱,打量这副盘踞在新闻中近16年的面孔,也不难发现,67岁的总理默克尔,已经无法在镜头前掩盖自己的苍老了。如果用那张流传甚广、拍摄于1991年的“默克尔于科尔政府内阁宣誓就职”的照片来与今日的高清影像相对比,能看到岁月留下的痕迹。1991年举起右手的这位“德国历史上最年轻的联邦议员”,与今日政坛上勉强伫立的老人,容颜多有更改,不变的是紧抿的嘴角和深邃的眼睛。这让默克尔脸上的褶皱,变得有迹可循。

理解默克尔,或许可以回到成为“总理默克尔”以前,回到她还是女孩“安格拉”的那些岁月。

“统一的德国”不曾缺席

谈起默克尔还是“小安格拉”的那些岁月,人们常常对其充满好奇:一个游刃有余于自由新世界的女性领袖,是如何在柏林墙的那一边生活了35年的?她又是如何看待这段人生、如何评判那个笼罩着神秘面纱的世界?人们对默克尔的人生长期保持着浓厚的兴趣,想要解读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以“曾经的民主德国居民”的眼光。

事实上,如果想要了解民主德国的种种,默克尔算不上是一个好的人选。在默克尔早年的生活环境与个人思考中,“统一的德国”从未缺席。民主德国的35年生活经验虽然令人印象深刻,但作为汉堡出生的“非典型的东德少女”,默克尔或许始终与自己前半生栖息的那个世界有着隔膜。

默克尔为自己制定了周全的计划:民主德国允许女性满60岁退休之后移民到联邦德国,她打算60岁就移民,再由联邦德国飞往自己最喜欢的美国,到那里安度晚年。

在柏林以北的“下勃兰登堡明珠”滕普林小城,默克尔的家庭环境非常宽松而愉悦。她的父亲原是汉堡基督教路德派教堂的牧师,被柏林—勃兰登堡地区的大主教调来东德后,觉得“民主德国的束缚已经够多了,所以我们在家会为孩子们敞开足够的空间”。

虽然东德政治气氛浓郁甚至严酷,但对幼小的孩童来说,家庭带来的影响与护佑,几乎可以作为完全的屏障,遮蔽残酷、袒露自由。借由父亲创建当地神学院的独特身份及其在西德的亲戚资源,默克尔可以享有东德普通孩子不曾拥有的机会,探看不一样的世界,比如收看联邦德国的电视节目、订购西方的杂志书籍,甚至到西方去旅行。

在这些浸润中,默克尔拥有一个与“民主德国”的刻板印象完全相反的,和谐宁静的、世外桃源般的少女时光。她最喜欢的人,是牧师父亲和园丁师傅。牧师父亲对知识与社会的思辨充满魅力,自家园丁在修剪植物时的专注也令她神往。她爱这些“在生活中游刃有余”的人,并渴望自己也能如此。在被意识形态占领、无处不是政治的东德,崇拜牧师与园丁,几乎也算得上是奢侈的愿望了。

即便在1961年8月13日,柏林墙筑起的那一天,整个德国陷入一片生离死别的哀鸣之中,默克尔感到的难过,也仅仅是非常私人的:母亲在为与外婆的隔绝而哭泣,默克尔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帮上忙。在心理上,默克尔从不觉得自己与这个“民主德国”有什么关系。此后,她也依然如常关注联邦德国政局,对那边内阁成员的名字倒背如流,对身处的这个世界毫无认同。

同时,这个聪敏的、被悉心保护着的女孩,也在政治的夹缝中懂得了明察秋毫,像欣赏专注的园丁一样,审视两德之间“去意识形态化”的共通点—那也是人性的共通之处。比如,无论哪种意识形态之下,都有不时打骂孩子的家长;比如,无论秉持怎样的政治理念,都有欢笑和哭泣的人;再比如,发达的城市生态环境不够舒服,经济局促的乡村反而有大面积的森林湖泊……如今,当我们站在“上帝视角”回看“总理默克尔”,或许能为她从政后最大限度地摒弃意识形态影响、追求务实的作风,找到一丝源头。

“统一的德国”“先进的西方”,因为特殊的家庭氛围,音貌犹存;敏锐的、去意识形态化的个人反思,也让默克尔最大程度地拥有了思想的舒展空间。此后,她又刻意地选择了就读物理系,远离更为枯燥的政治教条,希望“享有最大的自由和发展机会”,在学科的保护伞之下,专注于眼前的课题便好。

至于何时能够摆脱社会大环境若有似无的束缚—比如无法自由旅行一类的烦恼,默克尔为自己制定了周全的计划:民主德国允许女性满60岁退休之后移民到联邦德国,她打算60岁就移民,再由联邦德国飞往自己最喜欢的美国,到那里安度晚年。“只要想到我还是随时有机会拿到一本联邦德国的护照,民主德国就变得勉强可以忍受。”

“东区菜鸟”的下马威

到了1989年秋天,默克尔忽然放弃了自己这个漫长而平和的计划,开始踏入政治领域。东德“民主觉醒”组织的创始成员雷纳·埃佩尔曼回忆说,默克尔这个不知名的女科学家几乎算是“忽然出现”在该组织的。“她说,她现在住在东德,想寻找可以继续自己梦想的地方。”

什么让35岁的默克尔改变了人生计划?

1991年10月11日,默克爾从公务车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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