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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宝娃的商业梦

2021-04-19马冬

商界 2021年4期
关键词:希姆林德机场

马冬

金宝娃曾经心高气傲,势必“要给中国企业装一个起搏器”,但这一次,他没有把话说满,拒绝再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没有对未来做过多畅想。深渊的记忆在不远处,他仍在自己所执着的道路上前进着。当一个人被命运按下了暂停键,又如何踉跄追赶上来?跌倒之后,又能否再爬起?金宝娃给所有人都留下了一个谜……

2012年,金宝娃的微博显示,在他公司的招商QQ群内,他向国内中小商户推销保税区,“开完机场,再开个赌场、开个KTV、开个酒店、会议中心、别墅公寓,全都有。”群内一位投资人回复金宝娃说,“你的这潭水太大,一般的石头扔进去没用啊。”

所有的问题和2012年的世界末日论一样凌冽,醒目,尖锐。

但和金宝娃的跨境电商梦放在一起比较,却显得那样微不足道,他在微博自诩“操盘空前绝后并购德国国际机场的中国人”,并且他豪言:“我要给中国企业装一个起搏器。”

金宝娃其人

“从金宝娃到庞玉良,他给自己改了命”

2007年,一位神秘的中国买家,收购了一个濒于破产的德国机场,并试图成为对接中国与欧洲的新物流大亨,至于他是谁,是个谜……

当年,在郑州一家酒店里一场小型新闻发布会正在举行着。金宝娃在一旁有些紧张。观众不知道的是,会场边上的金宝娃才是发布会的主角。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就在一周前,金宝娃经历了人生中的一段难忘时刻。他以1亿欧元的价格拿下了德国帕希姆机场100%股权、设备及附属经济合作区土地的永久拥有权,正式完成过户手续。

时至今日,即使最接近金宝娃的人,也依然对其所拥有的惊人财富一无所知。

“金宝娃”名叫庞玉良,原名龐金宝,60后,其父曾是厨师,母亲是农民,在兄弟四人中排行老二。

曾有媒体到河南省驻马店市上蔡县芦岗乡庞庄村采访,看到庞玉良的老母亲在地里忙碌着,院子里堆满了作物,这个平凡的家庭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人们对庞玉良的收购壮举一无所知,甚至包括大哥庞进庄。“我也是从报纸上看到他的消息,他从来不和我们谈生意上的事情。”庞进庄说,“我觉得他并没有多少钱。”

早年读书的时候,庞玉良就用知识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80年代初,庞玉良因为数理化成绩不突出,改上了“英语强化班”。考上了河南当地的一所大学后,他并不满足,他选择退学,秘密回家复读。当时高考政策非常严格,已被高校录取却没有入读的学生禁止再参加高考,不得已,庞将名字改为庞玉良。

庞玉良后来考上的专业是酒店管理,大学毕业之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北京新世界饭店担任值班经理。这段经历给了庞相当大的影响——“你要让人满意,不能有任何差错,你要有服务意识。”

之后庞玉良跳槽到一家韩国公司做了半年的海外贸易;进入美国先进医疗设计公司,从事医疗器械的进出口贸易。当时航空物流业方兴未艾,鲜有专门的货机,都是用客机客舱运货,舱位紧张,供不应求,也是自此,庞玉良窥见了其中蕴含的巨大商机,完成了自己的商业启蒙。

想要,那就买它

“庞玉良总能在细微之处嗅到商机”

庞的下一份工作是去美国一家航空公司担任货运业务经理。也是因为这里的经验累积让他有了自己闯荡的野心。

90年代中期,庞进入爱地国际运输代理有限责任公司,在日后改组了这家公司,将其更名为林德。

起初爱地所从事的业务并不特别,只是客户运输咨询、进出口代理等低附加值领域。为了获得更多订单,庞选择了风险性很高的化学品和活体动物运输作为突破口。庞玉良很快淘到了他人生的第一桶金,第一年公司的营业额就超过了3百万元。

不久遇到行业低谷,公司一度陷入困境。拯救他的是渤海湾发现了石油。

庞玉良嗅出了其中蕴含的商机,渤海湾遍布的石油钻探井架带来了数以万计的潜在订单——数不胜数的瓶装气体、黏稠的液体需要急切运往世界各地做化学分析,但是这些易燃易爆、带有毒性的物品需要非常规的包装才可以运输,没有一家货运公司敢接手这些订单。

他决心成为石油细分领域物流行业方案的解决者,爱地花费一年时间,研究这个行业的特性,并成为了这一领域的重量级玩家。

庞玉良善于在解决危机的时候发现从商之道。2004年,华为需要将总重37吨的产品设备火速运往非洲乍得首都恩贾梅纳,但这个国家长期处于战乱和瘟疫之中,他四处寻找如何将这批货运往乍得的方案,得到的答复是并无此业务,通过国外物流公司中转的价格却高得惊人。经过成本核算,庞玉良惊奇地发现包机的价格远比拼货转运的价格低得多。这一单的盈利事后被证明十分可观。

这次经历让庞玉良茅塞顿开,他开始专注于货运包机航线的研究,一举成为上海机场包机量最大的货运代理公司。

一年后,原东德外交官、郑州市政府高级招商顾问在一次谈话中告知时任河南省领导,德国帕希姆有一处机场正待出售。消息灵通的庞也获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他数次考察,并最终于2007年发起收购。此时,庞拥有的林德集团,服务网络已覆盖8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500多个城市。

机场所在地吸引他的是,将中国70%以上的零部件在当地组装就可以贴上德国制造的标签,价格是国内的十倍以上。这正是庞玉良试图以此吸引中国企业的核心所在。

2007年8月上旬,庞玉良购买帕希姆机场的首笔3 000万欧元款项如约到账,并计划追加7 000万欧元投资对机场工业区进行改造,同时翻新跑道、拓宽道路、重建航站楼。首期款一到位,庞将作为机场新主人登记到地籍册中。

声名鹊起 毁于一旦

“这个时代已经不是拼钱的时代了,想法有时候就能够变成钱”

庞在第一个付款期限的关键节点就遇到了麻烦。

他低估了现金流和银行贷款的压力,在向国内商业银行寻求贷款时,没有获得相关部门的批准。庞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动用了林德集团在尼日利亚所有的政府关系,虽然取得了尼日利亚银行开具的担保函,但是并没有换到现金。

帕希姆机场所在的什未林市政府于是向庞延长了一月的付款期限,并建议改为租赁15年的方案,以减少资金付出,庞玉良拒绝了德国人的建议。

“这个时代已经不是拼钱的时代了,想法有时候就能够变成钱。”庞说。在他看来,林德的物流业经验以及拥有帕希姆机场的事实将成为调动各种资源的有力支点。庞开始了大胆的冒险,但想象中的热火朝天的景象并没有如期到来。

庞玉良很快会发现,他要承受的代价和折磨将远远超出他的估计。

多年前,他在郑州成立东方中天航空服务有限公司,这是河南省首家航空物流商。当时郑州本地的航空物流业并不发达,渠道和网络也不完善,但庞显示了其巨大的能量以及专业协调能力。2005年当年,林德的货机就超过了1百架次,发货量高达1万多吨,让新郑国际机场在全国货运量的排名从接近末端的位置一跃成为第7名。

得益于当时的辉煌,庞玉良在新郑机场有了空前的话语权,但之后的糟糕表现却随即毁掉了这一名声。

第二年,林德的发货量只有几千吨,而后就跌至1 500吨,航班也掉到了20多架次。甚至总发货量曾雪崩至不到一千吨。在此期间,郑州分公司一度传出了数百万元亏损的消息。

而阻碍庞玉良快速起飞的最大挑战是昂贵的货机租赁费用以及稀缺的货机,其租金通常高达3百万元每架次,而国内只有南航和国航的数架货机可供租赁。来自四面八方的货源通常需要二次转关,手续异常麻烦,额外产生的地面运输费用也不菲。

由于货机紧缺和飞行时间的不确定性,导致林德下游销售环节出现紊乱,削弱了其议价能力。“这个行业存在很强的价格弹性,早卖舱位,才能卖高价,后面才能赚钱,如果实际时间来不及,为了填舱,肯定会亏。”一位业内人士透露。

蝇头利,大智慧,滑铁卢

“如果你唯一的工具是把锤子,你往往会把一切问题都看成是钉子”

庞玉良的一位朋友说,“庞在乎的并不是短时期的蝇头小利,这正是其大智慧所在。”

抛去保税物流业的运作不提,比如仅飞机装卸费一项,一个标准波音747货运飞机载重100吨,一次装卸就能净收入50万元。若每天起降一架飞机,利润就大得惊人。

但,很长一段时间,林德具体的经营数字一直都是一个谜。庞几乎从不向人提起自己公司的具体营业数字,其公司内部員工也讳莫如深。在行业内,庞也几乎从不露面,既不提交业务数据备案,也从不公开参与任何活动。

此时的德国帕希姆机场也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好的业绩,截至8月份,共起降8百多架次班次的飞机。此前,庞对机场投资收益做了权衡,调查发现帕希姆机场在维持现有规模的情况下一年的成本为300万欧元。而一架飞机正常起降收费为5 000欧元,装卸又收费5 000欧元,如果进保税仓库,也有5 000欧元左右的额外收入。这些收入都不需要大幅增加投入,基本为净收益。帕希姆机场有40多名员工,庞在德国当地招募了数名当地华人协助进行管理。从7月份开始,该机场初步实现了收支平衡。

庞从事的正是一项史无前例的冒险,其风险和回报均相当可观。

可能在庞玉良看来,比起以倒卖贺卡赚取微薄生活费的贫穷的大学时代以及创业初期冬天睡卡车和马路的经历,现在显然是最好的时代。在庞的办公室内,悬挂着这样的横幅:“如果你唯一的工具是把锤子,你往往会把一切问题都看成是钉子”。“人没有活得容易的时候。多做比多说有用。”庞玉良曾说。

好景不长,破产已经有了预兆。

按照庞玉良此前测算,只要一天一架飞机起降,机场就可以覆盖成本。

但庞玉良运气不佳,国际原油价格从2004年起一路飙升,从每桶30美元左右攀升到2008年每桶170美元,对帕希姆的货运业务打击很大。

另外,帕希姆机场正陷入一场“导弹”危机。

当时机场开始停机坪的扩建,但在扩建过程中,机场运营人员经常挖掘到战时遗留的弹药武器。按照地方政府的规定,这些清除费用将由当地承担,但这意外拖慢了机场的建设进度。

3年后,帕希姆机场里,仅有的25名员工每天工作都只有6小时,员工们已经很少看到庞玉良的身影。以往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在帕希姆,他曾告诉员工他喜欢这里的夏天。

没多久,林德国际向当地政府公布了最新财务报告,该机场已经净负债280万欧元,这还不包括一些还未偿付的账单以及部分员工工资,庞玉良也不再担任帕希姆机场的常务董事。

庞玉良最后将合作目光转回了老家河南。

据河南当地媒体报道,此时庞玉良早已不堪重负,随后,针对庞玉良个人和他名下公司的诉讼纷至沓来,有合同纠纷,也有追讨债务的案子。

2019年是进出口银行给出的最后还款时限,北京市第四中级人民法院宣布正式立案,判决要求庞玉良偿还近2.5亿元的债务。

上述法院在各地查询了庞玉良财产信息,却未查到有可供执行的财产。其名下唯一一套位于北京市通州区的房产,已被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处置完毕。庞玉良也被法院纳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

一切的开始,都落在了那些数不清的起诉书和债务追讨声中,庞玉良的时间仿佛停在了2019年,此后便没有更新过,大梦十三年,不知道庞玉良的牛年过得怎么样,他似乎已被人淡忘,但德国没有忘记他,商业世界没有忘记他,债务人更不会忘记他。

能看到的最新一条消息也是在2020年中,庞玉良和施一公、张磊并列,作为驻马店形象代言人,出现在戏剧节晚会的宣传稿中。

时至今日,直到破产,上蔡当地可能仍没多少人知道他到底在干吗,他只是年轻后生嘴里的“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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