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意

         农田抛荒让优秀教师决定从农

本文主人公李慧文

2020年10月，又到晚稻收割的季节，在惠州龙门县平陵镇祖塘村黄澄澄的稻田中，一片深红色的稻田特别引人瞩目。在这片红色稻田边，一位身着红色上衣，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梳着马尾辫，背上挂着一顶草帽的女子，正在仔细查看稻穗的情况。“李老师，这红米的价格是一般大米的几倍，今年咱可赚了！”李慧文的身旁几位农民都乐得合不拢嘴。

李慧文于1982年出生在广东惠州龙门县。2001年她从师范学校毕业选择回到家乡的中学投身教育事业，还被学校任命为校团委书记。“李慧文当老师时很拼的，还常常去学生家家访到很晚才回来。”校长说，李慧文多次被评为市、县优秀教师，是学校的骨干。然而，2010年春节后开学的前一天，她却向校方提交了辞职报告。“什么，你要辞职？”校长吃了一惊。“是的，我要去当一个农民，去经营稻田！”李慧文平静地说。

原来，在李慧文任教的九年时间里，她坚持每周家访，有好几次她问到学生家的田地经营得怎么样时，听到的回答都是父母在外打工，农田荒芜了，这让李慧文心里很不是滋味。每次去家访的路上，李慧文都会看到一些杂草丛生的农田，而且一年比一年多！看到这些抛荒地时，她总是忍不住担忧。“如果再这样子下去的话，我们以后连优质可口的大米都吃不着了。”同事们戏谑称：“这又不是你考虑的事情，你何必担忧呢？”大家对她弃教从农的选择深感不解！觉得辞去公职做一个农民，未免太可惜了！而李慧文不这么认为，她说自己从小生活在农村，吃着有天然芳香的龙门大米长大，与龙门水稻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她的心中总是出现一个声音：我一定要为家乡的农业做些什么！

然而，李慧文的这个决定遭到了丈夫的反对，“好端端的教师不干，却要当农民，你这是何苦啊？”没想到一向对她温柔的丈夫当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父母也不赞同她的想法，“教师这一阳光而又稳定的职业是很多人的追求，你却放弃，你傻呀。”李慧文的解释在丈夫及父母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他们说他们的，我干我的！”怎么才能把抛荒的土地盘活起来？做一名合格的新农人，李慧文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刚踏入农业的门槛，李慧文什么都不懂，就连大米有哪些品种她都懵然不知。她来到田间跟农户交流，却被果断拒绝。“李老师，你文文静静当个教师还行，心血来潮搞农业，不行呀！”农户们认为她是门外汉，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水稻种植，无法与她交流。不懂就学！屡次被拒绝的李慧文并没有放弃，她开启了自学模式：购买书籍、查阅资料、请教村民，直接泡在农田里。那年，县农技推广中心正举办“阳光工程”农村青年创业培训班，李慧文赶紧报了名。培训期间，她每天总是第一个到，听得全神贯注，还不时地做着笔记，课后不停地向农技员请教问题。农技员笑着说：“李老师，你真的与稻米较上劲了！”李慧文连续参加了两期培训班，结识了不少水稻种植户。很快，李慧文不但成了大米种植技术的专业人员，还对农业问题有了自己独到的见解。

李慧文把几种不同的大米，摆在一起进行对比，然后煮成饭挨个品尝。有些大米，外表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但煮熟后，香味和口感却有很大差别。于是，她就通过看资料，请教专家来对比各种大米的特性，研究大米在长短、圆扁、色泽、香气等方面的差异。作为刚入行的新手，李慧文觉得研究稻米大有文章。搞稻米加工的丈夫看到妻子勇敢前行，他了解妻子的倔脾气，想拦也拦不住，于是只能顺着她了。一天丈夫鼓起勇气说：“今后有什么困难，我帮你……”李慧文没搭理他，而是“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合作社里的一片红色稻田

有了一定底气，李慧文于2011年6月，组建了惠兴水稻专业合作社，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将附近抛荒的土地全部流转过来，再转让包给种粮大户。“农田抛荒的事让我给解决了！”李慧文稍显得意。

“刚开始只是做到‘三个统一：统一发放种子、统一进行技术培训和统一以高于市场价收购。”李慧文坦言，合作社“三个统一”在实践过程中仍存在诸多问题，尤其是龙门县当地农户多为散户，小规模的水稻种植导致稻米品质参差不齐，给后期销售带来不少困难。经过一番思考，李慧文决定扩大“统一”标准，以“八个统一”方式运作合作社：统一发放种子、播种、收割，统一以低于市场价向社员供应生产资料，统一申报无公害生产基地，统一病虫害防控技术，统一以高于市场价收购稻米和统一销售品牌。“李老师不简单呐！”农户们喜滋滋地说。2018年，惠兴水稻专业合作社已有成员126户，种植面积达2800多亩，有订单合同的合作农户超过5000户，种植面积约6500亩，每户年增收6000元，并辐射带动超过2万亩水稻种植。李慧文还别出心裁，将多年的教育思路搬到农业领域，成立“水稻农民田间学校”，与高校对接，她自掏腰包邀请华南农业大学、仲恺农业技术学院的专家教授到场，手把手教农户掌握机械插秧技术。李慧文的所做所为让众人刮目相看。

为了保证社员的稻谷能卖出好价钱，对有机稻米的种植，李慧文几近苛刻：合作社成员必须持有无公害产品认证书，需要严格按照绿色食品的标准种植稻谷。每年晚稻收割季节，李慧文都要去田间了解收割情况，乡村的山间小路很难走，她就开摩托车进山。有农户劝说：“李老师，晚稻收割这些天气温较低，你就别来了。”李慧文却摇头说：“我得掌握第一手情况，心里才有底。”好几次她站在稻田边凍得发抖，但她仍坚持到农户的稻谷收割完才走。有一次，李慧文与农户交流到晚上九点多，回家路上摩托车跌翻在小山沟里，在村民的帮助下她才安全回到家。

踏入农业领域后，李慧文喜欢不断探索、不断创新。瞄准现代人讲究养生的趋势，2015年李慧文开始尝试着种植一些“养生米”。她还专程去海南农科院，购进红、黑稻米种子，鼓励社员种红米黑米。李慧文在查看红米稻田时笑着说，刚开始有人不了解红米，还以为这片稻谷出了问题，稻谷叶子都变红了。除了红米，她还发给农户黑米种子，“红米和黑米属于糙米，虽不及大米软滑，但营养价值很高，有预防贫血及加速血液循环的功效。”红米和黑米的产量稍低些，可收购价要比大米高出好几倍。李慧文透露，有一位香港老板一次就向她订购了2万斤红米。“如今，红米、黑米一上市，便成了客商的抢手货。”

听说种红米能赚钱，村民陈伯试探性地问：“小李老师，我能种红米吗？”“可以呀，技术我来教你。”在李慧文手把手的指导下，陈伯也试种了1亩红米。他发现红米真是好东西，“稻穗就有20多公分长，产量应该会很好。”果然，陈伯收获1亩红米后比原来增收了400元。“红米、黑米很受居民欢迎，我们家的亲戚朋友都来要，合作社也敞开收购。”村民吴水桥说，以后他每年都打算种一些红米、黑米。中国农科院一位专家在考察李慧文的红米稻田时，夸奖说：“小李，这营养米很不错，也可叫‘诗意大米啊！”

2018年9月，李慧文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这是一群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大多是李慧文曾经的学生，眼下有的在上大学，有的已参加工作了。看到一片深红色稻田，大家赞不绝口：“太壮观了！李老师，您挺棒！”有学生问，这就是民间传说的营养大米吗？李慧文微笑着点点头。望着学生们惊讶、敬佩的目光，李慧文由衷地说：“虽然搞农业很累，但累得值得。不管做什么，只要有热情，肯钻研，就一定能把事情做好。”在不断地摸索实践中，李慧文的合作社发展模式由“加工厂+合作社+农户+基地”升级为“龙头企业+合作社+基地+高校+农户”。

         “互联网+农业”

          打造“大米帝国”

大米一直以来以实体销售为主，在电商逐渐风靡的大环境中，李慧文也把目光逐渐转向了网络销售。她第一次尝试做电商是在2012年，在拉手网上做团购，往广州地区的地铁沿线配送，通过这种方式销售了2000多袋大米，成绩还算不错。随后，李慧文逐步扩大电商范围，在惠州集送网、淘宝、京东等平台销售大米，销量稳步上升，还赢得了很多回头客。接着，她申请入驻天猫商城，每年的“双十一”，李慧文都会早早做好迎“战”准备。

“一米爱”系列龙门生态香米，是李慧文公司注册推出的品牌。“一米爱”的包装十分独特，整个包装的色调是棕色的，上面印有原汁原味的农民画。为了设计这个包装，李慧文花了不少心思，她和营销团队讨论、修改了很多次。农民画是由龙门本土画家创作，包装的设计者为县城的一位清华大学生。李慧文说，采用农民画元素，推广产品的同时也能宣传本土文化。每年10月中旬，李慧文的公司开始在网上预售大米，生意火爆。“我们在包装上还设计了二维码，消费者拿到产品后，只要扫一扫，马上就能进行产品溯源，获得稻谷、大米的检测报告等信息。”李慧文说，“让消费者充分了解大米从田间到舌尖的可溯源，买到放心优质大米，这也是我向公众的承诺。”

在创建合作社之初，李慧文缺乏相关经验，碰到过不少困难。她与农民吵过架，摩托车在小山沟跌翻撞伤过人，遭遇过粮贩子的暗算。为给自己“充电”，她先后参加了农民SIBY课程、质量管理体系内审员培训、农民田间学校发展与建设培训、省级农村创业青年培训等各类学习培训。她还报读了中山大学MBA总裁研修班。当年的同事戏称她“你真正成了泥巴里的‘米娘子！”“不错！起初，我把目光仅盯在了搁荒的农田上，希望能种上水稻，后来入门了，就想越干越大。”李慧文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凭着一股子“啃”劲，李慧文脱胎换骨，从一名文静的教师成为了农业公司的老总。对于妻子的执着和成就，丈夫竖起了大拇指：“老婆，你真行，我算彻底服你了！”

2019年8月，广东省农业厅、农科院专家组考察李慧文的公司及合作社，李慧文不急于汇报工作，她先用电饭煲煮了一锅有机“龙门香米”，顷刻间香飘四溢，专家们品尝着香甜的米饭频频点头。赞扬“龙门香米”颗粒饱满、外观透亮，蒸煮后香气扑鼻，口感软糯。最后经综合评定，李慧文的“惠兴”牌美香粘米、“一米爱”龙门香米被评为广东省名牌产品。2019年“龙门大米”获国家知名商标，并获得国家农产品地理标志登记保护認证。

李慧文公司的大米已全面进驻淘宝、京东、阿里、微店、岭南优品、鲜特汇等，还和惠州报业传媒集团旗下的“惠报电商”合作，销量迅速上升，线下销售与网络销售相结合的销售方式，让“龙门大米”在全国市场竞争中脱颖而出，成为优质“网红”大米。2020年底，她的合作社已带动辐射周边五个乡镇15个村4.2万亩农田的有机稻米种植。李慧文成为了龙门县女企业家协会会长。她笑盈盈地说：“眼下，合作社生产的有机大米每斤15元，一年能卖出3000多吨。还常常供不应求呢。”惠兴合作社获“国家级农民专业合作社示范社”，她的公司成为全国“帼国示范标兵”。

“我想打造一个大米‘帝国，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李慧文先后荣获“广东十佳最美新型职业农民”“广东省农村创业青年优秀带头人”“广东十大最美乡村女能手”三顶桂冠。“人越努力越幸运，我之所以扎根农村，是因为珍爱脚下这片土地。乡村振兴需要人才，我要带领更多农民增收致富。”站在田埂上，李慧文秀丽的脸庞透着自信。

责编/高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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