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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电波

2021-04-13金少凡

意林·少年版 2021年3期
关键词:儿地新国电话机

1.废弃的电话机

一定得赶在大嘴前头!

下课铃“丁零零”响起来的时候,我朝蔡新国快速地递了个眼神。蔡新国心领神会,就从课桌里头赶紧把书包抽了出来,扣上扣,朝背后一抡,挎在了肩膀头儿上。我的眼神和蔡新国的动作,被大嘴瞧见了。他那俩大眼珠子,灯泡似的,不干别的,整天就贼贼地盯着我俩不放,我俩干什么,他就学着也干什么。

只见他也麻利儿地把帽子扣在脑瓜顶上,之后也把书包从课桌里抽了出来。或许是为了比我俩更快,他没挎书包,没按照老师要求的像解放军叔叔那样“左肩右斜”,而是把书包直接挂在了脖颈子上。

跟我们较劲儿了!

蔡新国朝我回望了一下,又瞥了大嘴一眼,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态。

蔡新国的座位在教室的最里头,我的座位在中间儿,大嘴的座位则靠近门口,要说下课铃一响就朝外头冲,他一准儿得跑到我们的前头去,可是我早就盘算好了,只要一下课,我立马就从桌子上跳过去,抄近道赶在他的前头。蔡新国就更甭说了,他连跳两三张桌子,跟体育课跳山羊似的,对他来说那可是张飞吃豆芽儿——小菜一碟儿的事!

我们都在焦急地等着牟老师说下课。可是牟老师拖堂了,没完没了地说开了,什么义务劳动,什么到郊外帮着解放军叔叔挖“八一湖”,还要安排个活动项目,让大家娱乐娱乐。他说你们男同学不是都稀罕打弹弓吗?瞧好儿吧,一准儿给你们用武之地!这要是搁在以往,牟老师这么一说,我跟蔡新国准得一蹦老高,兴奋无比地举手,伸直了胳膊问是什么娱乐活动,因为牟老师能在公开场合让我们打弹弓,可是破天荒的事。我的弹弓,因为在校园里玩,打碎了一块玻璃,现在还在牟老师的抽屉里头锁着呢。可是这个时候,我一心盼着的,是牟老师能赶紧住嘴,放我们走。我跟蔡新国必须冲出教室,在大嘴前头赶到關帝庙。

牟老师依旧不急不慌,他没完没了地问同学们准备好了没有,能不能守纪律,能不能按照老师的要求去做。而同学们呢,还磨磨唧唧地回答好好好。

哎呀,您瞧这个急人哪!瞅着牟老师嘴皮子不停地动,我和蔡新国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没着没落儿。憋得难忍的劲儿就甭提了,有心喊声“老师,我憋不住尿了”可又不敢。

终于,牟老师讲完了。

我跟蔡新国立马就跟孙猴子被解除了紧箍咒似的蹿起身来。大嘴也紧随我们之后。课桌椅十分讨厌地咣当咣当一阵子响,把牟老师本已扭向教室门口的脑袋拽了回来。

“都去排放学队!”他用眼神儿把我们按住,喊,“各路队长,负起责任来!”

我们只得很顺溜儿地走出教室,噘着嘴来到地上标着“西路队”的横线边上,规规矩矩地站起了放学队。

“稍息!立正!”西路队长小鹿子跟牟老师学得可真像,一板一眼地开始喊,“向前看齐!”

“蔡新国,魏和平,你俩怎么回事?排齐了!脑袋朝前!向前看齐,不懂啊?”他手里头挥动着路队旗,跑到我俩跟前喊,一副牟老师的做派。

哎哟!可真够烦人的,不就是个放学队嘛,至于吗?还非得站成一条线,跟割韭菜似的一码儿标齐?尽管心里头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儿的,可是我跟蔡新国还是不得不立即归队,站好了,看齐了。要想抓紧时间,尽早赶到关帝庙去,也只能这样。

“收腹,提臀,挺胸,抬头!注意脚后跟!”小鹿子瞅着我俩把姿势做标准了,听我们把俩脚后跟磕出声来,这才满意地收了队旗,又前后左右地一番比量,然后才喊出了最后两道口令:“向前看!齐步走!”

放学队在小鹿子“一二一”的带领下,穿过了长安街,走进了石碑胡同。在他还没喊出“立定!3号院的同学出列,排队回家”的口令时,我跟蔡新国便一窜身,朝胡同外跑去。

小鹿子急了,追着喊:“你们站住,站住!你们破坏纪律,我报告牟老师信不信?”

随着我们跑出去的,自然还有大嘴。

此时,他落在了我跟蔡新国的后边。就跟体育课上练习跑步一个样,他总是要比别人慢半拍,老师每回伸起胳膊来喊“预备——跑”,我们都跑出去好几米了,他才反应过来窜出去。老师为此没少帮他,让他看手势。老师说,我把手举起来,喊预备的时候,你赶紧绷上劲儿,瞅见我的胳膊稍一动,你立马儿就箭头子似的朝前蹿。可是大嘴无论怎么练,也练不成,不是老师的胳膊还没挥,他就窜了出去,就是老师的胳膊都落了,贴在了大腿边上,他才反应过来。

我跟蔡新国很快就来到了长安街上,顺着大街经过天安门,朝前跑两站地,就是关帝庙。您要是问我俩这么着急忙慌地跑到那座破庙里头去干吗,偷偷地告诉您啊,我俩要去那儿淘换件东西。什么东西?自然是好东西了,甭问了,到时候,您一准儿就知道啦!

大嘴已经被我俩远远地甩在了后头。他那一对儿鸭子脚踏出来的“啪嗒啪嗒”的声,也越来越小了。我跟蔡新国不由得回过头去,朝后瞅了瞅。只见大嘴的帽子摘了,衣裳扣也解开了,书包也扔在了地上,正弯着腰大口大口地捯气儿。我俩就站住了,学着打日本鬼子的电影里女民兵们的台词,我学民兵甲说:“你的,开路开了的!”蔡新国学民兵乙说:“他呀,开路不了了!”学完了,我俩又要朝着大嘴乐,可是就在这时候,忽然想起了牟老师的话,他说过,不能讥笑同学的缺陷,哪怕是弱点也不能讥笑嘲讽。于是我俩紧忙着就闭了嘴。

大嘴俩脚丫子跟板儿砖似的那么平。牟老师说,他是平足。开春的时候,学校组织我们进行了一次野营拉练,学着解放军叔叔的样子,打上背包,行军30里地去卢沟桥,缅怀革命先烈。我们起了个大早,由小鹿子举着旗子,跟着学校的队伍朝着西面出发,可是才走出阜成门,您猜怎么着?大嘴就咕咚一下子躺地上了,抱起俩脚丫子来龇牙咧嘴儿地吱歪开了。牟老师被吓坏了,赶紧跑过来,瞅了一眼,我的老天爷,吓死个人!大嘴他老人家的脚已经满是血泡。就这么着,他喊着轻伤不下火线,还非要去卢沟桥。牟老师没辙了,就拆了他的背包,让我跟蔡新国上树,撅了两根儿胳膊粗细的树杈子,用大嘴的背包带一捆一扎,再把棉被铺在上边,做成了担架,我们四个男生一组,每二里地一倒换,愣是把他抬到了卢沟桥。

关帝庙已经不远了。它那琉璃瓦的尖顶儿,已经能真真儿地瞅见了。

我跟蔡新国早已在那里头踅摸好了。一部黑胶木的老式电话机,就在庙里的那堆废品中。我俩这两天,捡了俩牙膏皮,捡了一把橘子皮,还从老墙缝儿里抠出来了四只土鳖(橘子皮和土鳖能入药),估摸着已经攒得差不离了,就待把它们交给营业员。营业员在手心儿里头掂量掂量,收了,把电话机换给我们了。得到电话机后,把它的听筒拧下来,里头有一个能发声的小喇叭。我们只要那个小喇叭,得了这个小喇叭,我俩实验已久,期盼已久的那个稀罕东西,可就能大功告成了!

我跟蔡新国无比兴奋地跑向了关帝庙。废品收购站的大门就在眼前儿。

可是,我俩的腿,像是忽然被勒住了,像是忽然被灌满了铅水,再动弹不得了。

怎么当子事儿呢?

大嘴!大嘴怎么会变戏法似的站在了关帝庙的院子里?怎么会已经把那部黑胶木的老式电话机抱在了怀里?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金少凡,作家、编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央视体育频道《奥运档案》总撰稿,央视大型系列片《澜沧江湄公河》分集编导,央视热播电视剧《没有发芽的春天》编剧,著有《图纸》《金葫芦》等多部长篇小说。短篇小说《移民》获《长江丛刊》2016年度文学奖。长篇小说《金葫芦》获曹文轩儿童文学奖,并入选北京市和天津市中小学生课外阅读书目。短篇小说《不留痕迹》进入2019年度小说排行榜。散文《顶针儿》入围第二届小十月文学奖。为《传奇》《记忆》等栏目执导非遗及各类专题片数十部,其中《李莲英死因之谜》、非遗片《灰塑》《木刻年画》获央视一、二、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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