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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重庆三峡博物馆“穆夏·欧洲新艺术运动先锋”展

2021-04-06谢丽雯

文物鉴定与鉴赏 2021年2期

谢丽雯

摘 要:报告基于重庆三峡博物馆“穆夏·欧洲新艺术运动先锋”展,通过对展览的分析,结合少量观众调查,叙述作者对于展览的感受以及对当代艺术展的些许思考。

关键词:穆夏;新艺术运动;展陈

1 重庆三峡博物馆“穆夏·欧洲新艺术运动先锋”展内容构成

特展序厅为导入部分,将穆夏艺术生平的重要节点串成时间线,为观众做背景铺垫。

第二部分为“流行风尚—穆夏的装饰艺术美”,集中展示穆夏成名的招贴海报,香水、饼干、卷烟等商业广告,以及围绕主题创作的系列彩色石版画。展览根据“组画”内容的不同主题,将其间隔为不同的视觉组合单元,如“女性之美”“线条之美”“色彩之美”等,这样在同一个大的单元内,形成多个不同视觉单元,而不是多个孤立的元素。这样有助于组织信息,减少混乱,为观众提供清晰的结构。

第三部分展示穆夏的首饰设计和家具、室内设计,同时也展示他的摄影作品。摄影作品能够更好地帮助人们了解穆夏艺术的形成与发展。穆夏的招贴画风格虽统一,但其不同画作中女性,尤其是面部表情的细节十分生动自然。这是由于穆夏早年创作时,以摄影作品作为记录视觉创意和为不同绘画构思做材料准备,让他可以精确地比较各种不同的布置、表达方式、姿势和情景。所以,重庆三峡博物馆“穆夏·欧洲新艺术运动先锋”展中加入摄影作品,完整了展览所遵循的穆夏艺术轨迹。摄影作品也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观众对于招贴海报的“审美疲劳”。这一部分展品的设置较为密集,摄影作品之间间隔较小,集中放置,形成一块视觉冲击的区域,仿佛无数个小单元形成一个完整的形象。

第四部分内容展现出穆夏艺术中新的主题—宗教。这一部分展品为主祷文插图,所以画幅较小并且一致,排列整齐划一。

第五部分主要包括了当时“新艺术运动”,在穆夏的影響与引领下,这场艺术变革也渗入到家具、服饰、生活器具等方面,更加注重设计实用性和功能性,可窥见当时整个社会艺术文化的景象。这一部分的展品类型多样,陈列方式不再是悬挂在墙面,而是展柜陈列,有通体式展柜和展厅中央的一排独立展柜。

第六部分是穆夏在其艺术创作生涯中的升华—民族情感。这一部分的展品较少,画幅通常较大,所以展厅比起前面显得更空阔,整个展厅朴素干净。

展陈的六个部分的逻辑顺序是清晰合理的,既是时间线,也是穆夏艺术风格的发展脉络,即穆夏绘画主题、风格、内涵的内在演变,全面阐释穆夏的美学风格和艺术人生。展览第五部分展示“新艺术运动”背景下各个领域艺术家的艺术作品,使整个展览被置于更宏大的社会背景。对于展览的框架,四川美术学院美术学系副教授尹丹做出较为精确的总结:“本次展览以一个‘由点及面的方式去呈现一个艺术运动,集中于穆夏这位艺术家的创作去为大家构建一个对新艺术运动的感知框架。”

2 展陈环境及设计

通过观展,对此次展览的色彩运用、灯光、文本进行分析。

2.1 色彩

此次“穆夏·欧洲新艺术运动先锋”展较突出的视觉效果是整体色彩的运用,分别选用了紫色、橙色、绿色、粉色作为主色。

紫色运用在序厅,可以为观众营造优雅、高贵、神秘、幽静及浪漫的环境,仿佛巴黎傍晚时的夜色,不仅能激发观众的好奇心,还能让人们快速沉浸艺术氛围。展览入口处放置了一个穆夏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的大型立牌,上有镂空的星星。入口还播放着较为舒缓复古的法国音乐(新艺术运动的主要发生地及穆夏招贴画的创作地点为法国)。

第二部分用橙色,主要参考源于新艺术运动时期的高迪建筑中的色彩元素。橙色与序厅的反差较大,仿佛让观众从一条通向艺术的幽静小路中,一下来到一个具有活力与创造力的艺术殿堂,豁然开朗。橙色的朝气、生动、华丽、欢欣与这一部分展品十分适应。

第三、四部分使用绿色为主色调。绿色给人的平静、温暖、和谐与希望、自然、生长、变化等感受。

第五、六部分使用粉色为主色调。这两部分都使用粉色作为主色调,但给人整体的印象感受不相同。第五部分展品是源于当时“新艺术运动”时期社会各艺术家的创作,涉及生活各个领域,且展柜均为黑色,作为基调能衬托主体,显得典雅大气,与展厅主色粉色相配,比较沉稳端庄而不失美感,让人觉得华丽时尚,俏皮甜美。而第六部分是以穆夏的民族画作为内容,主题较为厚重,加之这些油画本身的背景色均偏灰调,粉色的柔和可以调节这种沉重的气氛,但同时这种柔和并不显得轻浮或者太跳脱。

2.2 灯光

展厅整体灯光明暗适中,可以让观众沉浸在展厅氛围内。第五部分展厅中间用了穆夏作品样式的灯罩,正方形,错落有致。但有部分展柜灯光较暗,观众想要仔细看清楚展品较困难,也有灯光过于强烈的情况。

2.3 文本

此次展览中,绝大多数展品的文本独立设置立牌,统一放置于展品前。这样设计可以让观众和展品保持一定距离。文本均为白底黑字,一侧放展品缩小图。文本内容多为对于海报主题、线条与色彩运用等进行基本解释,简单帮助观众理解。

3 启示与思考

3.1 展陈的“去繁化简”

首先,展览逻辑线清晰,艺术氛围较好。历史文物陈展展品所蕴含的历史文化信息纷繁复杂,无法直接传达给绝大多数观众,所以陈列需要经过一系列精心设计,帮助阐释背后所蕴含的大量信息。而穆夏绘画所表现的形象,可以直接由视觉转化为个人内心的感受,无须过多设计,只需为其营造出恰当的氛围环境。此次“穆夏·欧洲新艺术运动先锋”展的陈列基本忠于作品风格予以适当设计,简洁明了,体现出一种“去设计”化(或者尽量弱化)的趋势。

“去设计化”的展览可以让观众在参观时将注意力集中在穆夏的画作上,并且沉浸感受画作所带来的美,继而引发观众或多或少关于画作、风格、自然、生活的各种思考。“观众在参观时不会感觉到被设计者强加在身上的‘匠气、喧宾夺主的陈列样式,而是潜移默化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陈列。”①这样的“去设计化”为观众提供的便不仅仅是一种陈列空间,而是一个更广阔的“思考的空间”和“心理空间”。就像陈宏可所说:“我们并不是在艺术博物馆里寻找那种固有的、历史性的意义。而只能说是在感受、印证和阐释一种需要不断深掘的意义。这与其说是一种结果,不如说是一种过程。”②

展陈的“去繁化简”不仅仅表现在陈列方式上,也体现在对展陈“中心”主题的强调。一个展览中会同时聚集无数藏品,就拿“穆夏·欧洲新艺术运动先锋”展来说,其五个部分的展品从早期的具有较强商业性质的招贴海报,继而扩大到首饰设计、家具、室内设计,推动艺术的大众化,再到宗教性质的作品,最后到民族情感。整个陈列逻辑不仅遵循内在的时间演变,也代表穆夏的艺术不同阶段的变化,也可以说是他艺术生涯的一个升华、深化的过程。在这种过程中,不同部分的画作所蕴含的“中心”显然也是不同的,也是具有层次感的。但此次特展并没有体现这种层次,对于这种“层次”没有做过多的阐释与渲染。整个展览也许想为观众展示的“中心”是“美”—一场“美”的邂逅,或者说在一个个观众驻足凝视每一幅画作时,像一场关于“美”的朝圣。所以展览便弱化了后面关于宗教、民族情感的渲染,留下“美”这个宏大、永恒的主题给观众回味。

现场观展人流始终聚集在具有强烈穆夏风格的招贴画前—那些唯美动人的女性形象紧紧抓住观众的眼球,引人驻足或感叹、议论。而宗教画作与民族油画面前鲜有人久久驻足,展厅空荡。再回顾穆夏的艺术人生,商业海报使他成名,也成为受人追捧的热潮,但在之后的艺术生涯中,他希望能够创作一些能真正代表自身意识的严肃作品。“斯拉夫史诗”被穆夏视作自身艺术生涯的总结,他不仅向专家请教斯拉夫的历史,同时也对所选择的历史场景所处的环境和有关联的人物做了大量的研究。但这些作品并没有引起足够重视。“人们在欣赏穆夏作品时多从画面效果出发,认为他的思想内涵来自装饰艺术的形式主义,忽视了他思想内涵中融合的时代思想,宗教团体‘共济会提倡的博爱与和平的道德美,在华丽的装饰与甜美优雅的表象里,蕴藏着升华人性的精神目标。”③这种对于“人性”的关怀,比“画面美”更深的“博爱”与“道德美”也同样是博物馆想要或者应该向公众传递的精神目标,所以对于穆夏画作中关于宗教、民族的情感部分难道不需要做更多释读吗?

广州站与南京站的“穆夏展”展出了毕勒克的作品,而重庆三峡博物馆“穆夏·欧洲新艺术运动先锋”展中删去了,可能是基于观众的考量。毕勒克的作品风格形式较为晦涩,加之以大量宗教和民族为主题,观众对于他作品的第一印象不一定准确,并且宗教、民族等复杂、异质性问题如果要被阐释,其展品所在的历史语境便需要认真度量。“藏品,通过研究展示它们所处的社会生活的历史语境,才能够获得它们所要表达的内容与意义。”①加上跨文化会让整个展览的设计变得复杂艰难,如果这样的层次没有很好的体现,不仅无法消除文化障碍,甚至会引发观众无法理解或误解。所以整个展览主题阐释的单一性并不是缺点,而是在有限时空中做的最优选择。人们在短时间内所能接受的文化信息是有限的,如果给出太多的“阐释”,往往会遭到反感或容易被忽视,实际上也证明这种忽视的确存在。并且另一个难点也在于博物馆方想要传达的精神目标与观众实际能接受的、想要得到的是否一致的问题。而通过观众访谈发现,其实观众想要的往往很简单。

展览所建立的“大背景”②,能触发大多数观众对“美”的感受与理解,继而引发对生活的一些思考,就够了。一场艺术展览带给观众的心理状态应像中国式山水画一样,既有内容,也有留白。这些留白便是观众自己内心思考的空间,与作品、与自己对话的空间,延伸并持续到展览以外的时空。现代艺术展览所带给观众的,已经正在转变成为一种思考方式。不仅是特展,中国当代艺术博物馆在展览空间逻辑的作用下也不再仅仅是对作品的排列组合,而是昭示了对艺术作品的再创造和对过去和当下艺术现象的重新思考,使艺术作品与现实生活也发生更意味深长的对话。③

3.2 “穆夏展”热潮的原因

“穆夏展”的热度不禁让人思考其中原因,除去策展团队的用心与前两次巡展的经验积累外,展品本身也极具优势。

3.2.1 大众化

首先绘画本身便是一种直观性很强的视觉艺术形式,其次穆夏早期作品体现出与以往古代艺术不同的特质—大众化。以往古代艺术展始终无法吸引大量普通群众,是因为这些展品原来的“历史语境”下,多是上层阶级所拥有的。像中国早期艺术品中,无论是神权的体现或是生殖崇拜抑或是具有象征意义的纹饰,非专业人士难以理解。虽然人们也可以直接从视觉上获得一定感受,但缺乏相应知识结构支撑,观众便无法与展品建立联系;或是历代上层专享的贵重物品,虽少了许多象征意味,这些“高雅”艺术品本身所具有的“区隔”感,让现在大众难以感同身受。而穆夏作品本身具有很强吸引力与观赏性,其大众化特质让大家忽略与作品间的“历时性”与“地域差异性”,只专注在作品本身,形成与艺术、与美的超时空对话。

3.2.2 追求自然主义、和谐之美

法国“新艺术运动”反对工业化、维多利亚及其他过分装饰风格而产生新的艺术风格,主张在自然、东方艺术当中吸收创作的营养,反对机械化的批量生产、反对直线,主张以有机的曲线为形式中心,艺术与技术相结合。穆夏作品便融合了“新艺术运动”提倡的自然主义。

沉浸在穆夏所创造的美的艺术中,我们便不禁思考穆夏作品究竟给现今带来了什么?我们又为什么追求复古?现代生活的快节奏、生活压力让每个人疲惫不堪,我们也不断追问有关生活意义的根本问题而筋疲力尽。走进这样一个展览,让大家无形中放慢脚步,聆听不同时空中美的低吟,直观的关于美的映象也为观众身心“排毒”。

参考文献

[1]陈宏可.变形与认同:对艺术博物馆语境的阐释[J].求索,2012(9):223-225。

[2]马云,黄小金.穆夏风格研究综述[J].美与时代:下,2012(1):70-72.

[3]李芹.博物馆藏品陈列研究与艺术史阐释—以江苏省美术馆所藏20世纪六七十年代江苏新山水画研究为例[J].艺术百家,2012(7):10-14,45.

[4]王德強.让文物说话—浅谈新时期博物馆的陈展方式[J].大众文艺,2017(23):31-32.

[5]李佳一.从展场到展览—中国当代艺术博物馆展览空间研究[D].上海:上海大学,2017.

[6]李林,陈钰彬:国际性临时展览的跨文化阐释方法初探[J].东南文化,2019(1):102-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