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亚波 梅索南措 张兴弟 程 鲲

(1 东北林业大学野生动物与自然保护地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40；2 青海省西宁市湟源县林业站，青海 湟源 812100)

深圳湾红树林是我国独有的一个位于城市中心的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为人们提供多种生态系统服务，是城市经济和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物质基础和生态保障。由于城市开发、水体污染等原因使红树林的生长率降低，原有功能退化(徐友根等, 2002;邱致刚等, 2019)，因此保护和恢复城市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功能至关重要。加强深圳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的保护和森林城市建设，居民的参与和态度在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因此有必要了解居民的认知度和保护意愿。

采用条件价值评估法(Contingent valuation method，CVm)(mitchell et al,1989)可估计人们愿意付出的金钱或劳动时间，评估居民的贡献意愿，进而估算生态系统的非使用价值(康晓明等, 2015; 庄大昌, 2006)。贡献意愿包括支付意愿(Willingness to pay，WTP)和服务意愿(Willingness to work，WTW)(Solikin, 2015)。学界多把CVm作为生态系统保护价值评估的优选可靠方法(Bishop et al, 1979; Fisher et al, 1972; Richard et al, 2001)，目前已有许多学者应用CVm评估居民的WTP(Wattage et al, 2008; 杨开忠等, 2002; 于文金等, 2011)。作为近年来应用于资源保护价值评估的新指标(Echessah et al, 1997; 杨欣薇, 2003)，WTW可直观地体现除了支付金钱之外人们的贡献和参与意愿，能减少由于个体经济条件导致评估结果偏低的影响。本研究通过调查居民对深圳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服务功能及森林城市的认知，分析居民的WTP和WTW及其社会经济影响因素，旨在提高公众对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状况的关注度，为城市湿地生态系统的管理提供科学依据。

1 研究地概况

深圳湾红树林主要分布在中部的福田、南山两区，还有东部龙岗区和西部宝安区(李瑜等, 2013)，面积约368 hm2，茂密的红树林沿海岸蜿蜒曲折，被誉为深圳湾的一道绿色长城(胡卫华, 2007;廖宝文, 2003)。福田红树林湿地位于深圳湾东北岸，以天然生长的本土真红树植物为主要植物群落，如秋茄(Kandelia candel)、木榄(Bruguieragy mnoihiza)、桐花树(Aegiceras corniculatum)、白骨壤(Aricennia marina)等，大弹涂鱼(Boleophthalmus pectinirostris)、招潮蟹(Ucaspp.)等丰富的底栖生物吸引了众多水鸟，每年有10万只以上的候鸟在深圳湾停歇或越冬。

深圳湾海滨公园于2011年开园，包括建成开放的福田红树林海滨生态公园，还有新建的12个主题公园。沿海岸线长约11 km，总面积约128.74 hm2，是深圳市唯一的滨海休闲带。

2 研究方法

2.1 问卷调查方法

依据大样本的抽样方法确定问卷调查的样本量(Strawderman et al, 1998)，公式如下：

式中：N为样本量；Z为置信水平的Z统计量，当置信水平为95%时，Z=1.96；P为概率值；E为误差值。

采用双边界二分式条件价值评估法估算WTP、WTW(蔡春光, 2007;戴胡萱等, 2017;马青等, 2013)。调查问卷分为3个部分：(1)居民对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的认知度和对森林城市建设的了解程度；(2)居民对维持生态系统服务功能的贡献意愿；(3)居民的个人社会经济背景资料。

首先通过预调查确定WTP、WTW的投标值(高琴等, 2014)，正式问卷以任意一个WTP与WTW投标值进行两两组合，共形成16种不同组合的问卷，调查时按顺序依次发放。2017年5月— 6月，在深圳湾海滨公园随机发放问卷384份，问卷全部回收。

2.2 贡献意愿评估模型确立

通过存活分析的位置尺度模型计算居民贡献愿意，假设残差项为Weibull分布(Huanget al, 2015)。居民的WTP和WTW计算模型可表示为：

式中：m为个人支付金额(时间)的极大值，x为解释变量，β为解释变量对应的参数，是待估参数；σ为尺度参数，且σ＞0 ；ε为干扰项，与x相互独立。

参照并提炼以往研究中WTP、WTW分析模型的社会经济背景变量(戴胡萱等, 2017;李俊鸿等, 2013;徐大伟等, 2012)，建立多个备选模型进行比较和筛选，得到似然度高、拟合良好的模型。

2.3 数据统计和分析方法

利用SAS软件进行WTP和WTW模型分析，用SPSS19.0的独立样本t检验和单因素方差分析，确定影响居民WTP和WTW的因素。

3 结果与分析

3.1 受访者的社会经济特征

对受访居民的社会经济背景进行分析，结果显示：男性受访者居多，占57.18%，女性占42.82%；受访者多为青年，年龄以30～49岁居多，占68.23%；受教育程度较高，专科和本科学历占比较高，共占68.45%；月收入4001～5000元的受访者占28.9%，其次是6001～8000元的占21.61%；从事工业和商业的居民所占比例较大，总计为53.65%。64.84%的受访者在深圳本市居住，35.16%的受访者是外地居民。57%的受访者加入过保护团体，56.51%的受访者担任过志愿者(表1)。

3.2 受访者对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的认知度

了解深圳湾红树林分布区域的受访者有41.41%；对于红树林湿地物种，知道至少1种动物和植物的分别占79.21%和77.34%，知道2种以上动物和植物的受访者分别为58.43%和57.55%。77.34%的受访者知道红树林是动物栖息地，对其它生态价值的了解程度依次是促淤造陆(占74.22%)、净化空气(占65.89%)、护堤固滩(占63.28%)和抵御台风海浪(占59.11%)。80.94%的受访者认为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保护现状较好，没有发现破坏和污染问题。受访者认为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保护面临的主要问题是红树林物种丰富度下降(占72.06%)以及城市生活垃圾处理不当(占70.23%)。

表1 受访者的社会经济特征描述Table 1 Socioeconomic characteristics of the surveyed residents

了解深圳森林城市建设计划的受访者占65.63%，有81.52%的受访者认为森林城市建设会给生态环境和自身带来益处。在有需要的情况下，有85.38%的受访者愿意付出金钱来改善红树林保护工作，83.29%的受访者愿意提供志愿服务来帮助森林城市建设工作(表2)。

表2 受访者对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保护和森林城市建设的认知Table 2 Perceptions of the protection of the mangrove ecosystem and forest city conduction among the surveyed residents

3.3 受访者对支付金钱和付出服务的同意度

综合问卷中两次投标询问，受访者只要有一次回答“愿意”即视为同意支付，两次均回答不“愿意”又称抗议性支付或零支付。对于50元、100元、150元和300元/a的投标值，同意支付金钱的受访者占比56.38%，而对于2、4、6、10 h/月的基础投标值，同意付出劳动的比例更高，占69.07%(表3)。说明相比于支付金钱，受访者更愿意接受提供志愿服务的贡献形式。此外，随着支付金钱和付出服务时间投标值数额的增加，抗议支付(NN)的比例显著提高，而两次都同意(YY)的比例明显下降。

表3 居民对支付金钱和付出服务各投标值的同意比例Table 3 Residents" agreement proportion for willingness to pay money and provide services

如两次询问都不愿支付，则让受访者给出抗拒支付的原因，结果显示：选择无力负担的受访者最多，占50.61%，即个人收入不足以承担公益支出，也有受访者认为保护和建设经费应该由政府支出，占26.23%，这部分受访者把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保护认为是政府责任。

3.4 受访者的WTP和WTW及其影响因素

将受访者的社会经济和感知因素作为变量，筛选并建立拟合度高的居民WTP和WTW评估模型。最终模型具体表示如下：

WTP模型解释变量中具有显著性的是居民月收入和对付出劳动的接受程度(表4)。WTW模型的拟合度优于WTP模型，其中具有显著性的解释变量也更多，包括居民年龄、从森林城市建设中获益、对付出劳动的接受程度以及是否担任过志愿者(表5)。

表4 深圳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的居民WTP评估模型Table 4 WTP evaluation model of residents for Shenzhen mangrove ecosystem

表5 深圳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的居民WTW评估模型Table5 WTW evaluation model of residents for Shenzhen mangrove ecosystem

受访居民的人均WTP为260.62±76.07元/a。其中，女性的WTP值比男性高(t=-6.316，df=382，P=0.000)；认为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保护现状不好(t=-1.978，df=382，P=0.049)、参加过保护团体(t=9.370,df=382，P=0.000)的居民支付意愿更高(图1)，愿意为森林城市付出劳动的(F=26.510，df1=4，df2=378，P=0.000)和受教育程度较高的居民(F=3.402，df1=4，df2=378，P=0.009)，其支付意愿更高(图2)，而月收入高的居民反而WTP偏低(F=13.782，df1=7，df2=375，P=0.000)(图3)。

图1 加入保护团体对支付意愿的影响Fig.1 Effects of joining protection groups on WTP

图2 不同背景居民的WTP差异Fig.2 Residents’ WTP difference among different backgrounds

图3 不同月收入居民的WTP差异 Fig.3 Residents’ WTP difference among different income

图4 不同背景居民的WTW差异Fig.4 Residents’ WTW difference among different backgrounds

受访者的人均WTW为9.16±2.35 h/月。其中女性的服务意愿比男性高(t=-2.660，df=382，P=0.008)；认为保护现状不好的(t=-2.334，df=382，P=0.020)、有过志愿劳动经历的(t=10.132，df=382，P=0.000)居民服务意愿更高。居民服务意愿 随 着 年 龄 增 大(F=-15.152，df1=4，df2=378，P=0.000)而减少(图4)，随月收入的增加(F=4.686，df1=7，df2=375，P=0.000)而增加 (图5)；且愿意付出劳动(F=26.510，df1=4，df2=378，P=0.000)、认为自身能从森林城市中获益的居民(F=22.489，df1=4，df2=378，P=0.000)，其WTW较高(图4)。

图5 不同月收入居民的WTW差异 Fig. 5 Residents’ WTW difference among different income

4 讨论

4.1 居民对深圳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的贡献意愿

为保护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的服务功能免于退化，受访居民支付意愿(WTP)为260.62元/a。与其他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相比，本研究中受访者的WTP相对较高，如2005年广西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的WTP仅为50元/a(伍淑婕等, 2008)。深圳市作为经济特区，经济发展快，人民生活水平较高，居民生态环境保护意识更强(周福芳等, 2012)，人均WTP值较高，与深圳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具有较高的服务价值也是相一致的(陈艳霞, 2012;贺锋等, 2010)。

居民抗议支付金钱和服务的比例随投标金额和服务时间的递增而上升，与以往的有关支付意愿的研究结果相符(李俊鸿等, 2013)。有一部分居民抗议支付的原因是认为保护经费应该由政府支出，希望政府作为出资主力，而民众主要起补充作用，与以往研究具有一致性(敖长林等,2010;曹先磊等,2017;戴胡萱等,2017)。基于此，政府应加强和群众之间的沟通，增强政府和环保部门的管理力度及公信力，在环境决策中提高公众参与度。

4.2 居民的WTP和WTW及其影响因素

本研究中WTP和WTW模型似然度高，拟合良好，其中WTW模型具有显著性的解释变量更多，模型效果更好。样本量是进行条件价值法评估的一个重要因素，本调查样本量达到了大样本抽样数量(5%抽样误差)，但进行WTP和WTW回归模型筛选时仍受限制，即不能在模型中同时使用太多的变量，这是以后的研究中应提高的方面。

应用WTW可以评估居民参与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保护的多元化形式。有研究显示居民的经济条件是限制其支付意愿的一个主要因素(徐跃等, 2014)，因此在其自身经济条件不允许或者是不愿意支付金钱的情况下，给予另外一种参与方式，使其能够通过支付劳动时间的方式参与保护。本研究中居民对服务意愿的接受度高于支付金钱意愿，这说明居民更接受以WTW作为贡献意愿的评估指标。以往研究显示，居民相比于支付意愿更倾向于选择服务意愿(Kamuanga et al, 2001; Lankia et al, 2014; Solikin, 2015)，且WTW与WTP呈现出类似于正比的相关性，即WTP值越高，WTW值也越高。

本研究显示影响居民贡献意愿的因素主要有受教育程度、性别、年龄、月收入、对付出劳动的接受度、是否参加过保护团体和有无志愿者经历。一般认为工资收入高的人WTP较高，但本研究中WTP未随收入正向波动，可能与受访者月收入各区间分布不均有关。虽然月收入与WTP呈负相关，但与WTW呈正相关。受教育程度是影响WTP的重要因素(杨凯等, 2005)，受教育程度越高其WTP值越高(黄蕾等, 2010;肖艳芳等, 2011)，学历高的人所接受的关于生态环境的教育更多，具有更好的生态环保观念，对红树林保护的捐赠意识更强。年龄偏长的居民WTW降低，这与志愿服务对体力的要求相符。另外，加入过保护团体、担任过志愿者、对红树林湿地受威胁状况、红树林价值和森林城市益处具有正向认知的居民贡献意愿较高。

4.3 红树林保护和相关管理建议

本研究中受访者对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中动植物的认识还有待进一步提高，在红树林湿地生态价值方面，大部分人只知道红树林的一个或两个生态作用，了解得并不全面，应该开展生态教育和宣传活动，进一步加强市民对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服务功能的认知。相关部门可在红树林保护区、海滨公园等红树林分布的重点区域增加关于红树林湿地特有动植物物种及其生态功能的讲解。

森林城市建设的认知度和参与度高的人群，其贡献意愿更强，通过国家森林城市建设的宣传，市民对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保护有更深入地了解，应持续对市民进行红树林湿地生态系统功能作用的宣传教育。此外，政府部门还应加强和群众之间的沟通，在环境决策中提高公众的参与度，增强政府和环保部门的管理力度和在群众心中的公信度，有利于提高市民的保护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