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兰顺正

▲ 1969 年，美国航天员尼尔•阿姆斯特朗在月面留下了人类的“一小步”

2020 年12 月31 日，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保护人类太空的一小步法》，宣告美国正式立法保护“阿波罗”登月时代美国政府在月球上留下的历史遗迹和人造物件。美国由此成为世界上首个颁布国内法以保护其太空遗产的国家。同时，法案还要求美国政府寻求达成一项国际协议，要求其他国家同样遵守这部法律的要求。

客观而言，美国作为世界上第一个登月的国家，其历次阿波罗任务留在月球上的着陆器、月球车、采样痕迹、航天员脚印甚至是美国国旗，都是具有历史纪念意义的文物，所以对这些存在实施保护也确实有其必要性，但是结合过去一段时间美国在该领域的相关言行，不禁让人怀疑此举有在月球“圈地”之嫌。

探月热潮与探月竞争

人类对于月球的探测在几十年前便已开始。在初期，探月活动主要服务于政治目的和意识形态的竞争，不过后来开始逐步转变为将科学探索和经济利益相结合。时至今日，各方都已清楚地意识到，地球资源迟早将被消耗殆尽，为了能够可持续发展，人类走向外太空是必然选择，而与地球相距最近的月球则是首要关注的目标。

月球本身矿产资源丰富，据推断，月球表面的尘埃中含有大约上亿吨铁、55 种矿物以及大量的氦-3。同时月球引力很小，没有大气，在其上建造发射场向空间发射载荷成本很低，建造天文台或太阳能发电站则效率更高。而且探索月球这样的大型航天活动还能反向拉动国家经济、科技发展，再加上登月所产生的政治影响力，因此在进入新世纪以来全世界都掀起了探月热潮。

其中，美国作为探月的翘楚，对于“重返月球”自然不会落后。特别是特朗普在任期间，对于拓展本国在太空中的影响力尤为重视，为此美国宇航局还制定了“阿尔忒弥斯计划”，准备用“猎户座”飞船和“太空发射系统”重型火箭于2024 年实现搭载首名女航天员以及一名男航天员登月的目标。

但是美国也清楚地意识到，尽管现在世界上的多数国家依旧还没有能力登月，但是随着技术的发展，一些航天大国距离将自己的航天员送上月球已经越来越近了。如俄罗斯计划在2021 年开启探月进程，其月球-25 号探测器预计在10 月发射。据俄媒体报道，月球-25 号探测器将在月球南极地区寻找水的痕迹，并测试软着陆技术，拟在2027 ～2028 年向月球发射载人飞船。同时，中国的探月工程也取得长足进步，在去年11 月24 日成功发射探月工程嫦娥五号探测器，随后该探测器在月球表面通过钻取、表取的方式采集了1700 多克月壤，并在12 月17 日凌晨携带月球样品成功返回地球，完成嫦娥工程“绕、落、回”中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个环节。

在美国看来，他国在太空技术上的突飞猛进必然会打破自己在载人登月方面的“专利”。为了在将来能够对月球资源“多占多得”，美方相关布局在近期明显加快。

特朗普政府的几大动作

2020 年4 月6 日，特朗普签署了名为《关于鼓励国际支持太空资源的获取和使用》的13914 号总统行政令，明确表示美国不承认《月球协定》，反对把月球和其他天体视为“人类共同遗产”，并支持对空间资源的商业开发，给美国不受约束地开发月球提供了国内法律支持。

随后在5 月，美国政府起草了一份关于月球矿产开发的协定，该协定沿用了美国宇航局月球基地计划的名称，被称为“阿尔忒弥斯协定”。据称，该协定会提供一个国际法框架，以确定企业对其开采的矿产资源的所有权。尤为引人瞩目的是，根据该协定，美国政府将在未来的月球基地周围确立安全区，以阻止临近的竞争国家、公司的破坏干扰行为。

虽然在报道中美方相关人员有意对“安全区”的概念进行了弱化处理，声称“安全区”不是领土要求，允许空间活动各方进行协调，不是在技术上宣称领土主权。但是按照美方人员的具体解释：“如果你要靠近某人的操作区域，而他们已经宣布了安全区，那么你需要提前和他们联系沟通，保证各方安全”。不难看出，美方所谓的“安全区”具有排他的本质，既如果谁擅自进入美国在月球划定的所谓“安全区”，那么他的安全就可能得不到保证。

而此次特朗普签署《保护人类太空的一小步法》，延续了美国宇航局2011 年发布的指引文件《NASA 对从事太空活动实体的建议：如何保护与保存美国政府月球人造物品的历史和科学价值》所述建议，该指引文件主要保护美国政府留在月球表面的空间资产，包括“阿波罗”月面着陆和巡视硬件；非载人月面着陆地；撞击地；遗留在月面的美国政府试验用品、工具、设备和其他舱外活动硬件；美国人、人-机在月球存在的专属标识，包括脚印、巡视器轨迹等。本次法案的初始版本于2019年7 月在参议院通过，于2020 年12月16 日在众议院口头表决通过，之后由于文本发生较多变化，退回到参议院再次通过，在12 月21 日送交总统并最终被签署成为法律。

如本文开头所言，关于阿波罗计划的月面遗留物，确实对于全人类都具有重要意义，既可以看作是遗址，也可以看作文物，所以美国立法保护有着一定合理性。但是该法适用范围界限模糊，在某些关键概念的定义方面也不清楚，构成的法律框架为其进一步解释和扩展留出了空间，所以有成为“圈地条款”的潜在可能性。试想未来如果在月球发现了某块具有重要价值的地区，而美国只要先人一步向该区域发射着陆器或者其他载荷，那么美国就可能根据本次法案确立该地区的“遗产”性质，进而以“保护”之名行“独占”之实。虽然目前这部新法律仅适用于美国宇航局及与其签署合作协议从事月球活动的公司，对于他国还不具备约束作用，但是不能保证美国不会凭借“保护人类遗产”这个道义制高点来向他方施压，对此各国应该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 美国登月航天员在月面放置科学实验设备

▲ 执行“阿尔忒弥斯计划”的航天员在月面工作示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