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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异中毒事件(上)A Case of Mysterious Poisoning(Part One )

2021-03-15奥斯汀·弗里曼伍思扬孙跃英

现代世界警察 2021年2期
关键词:阿托品眼药水帕克

奥斯汀·弗里曼 伍思扬 孙跃英

在私人医生这个圈子里,跟主人处成朋友的情形屡见不鲜。

伯纳比夫妇是我最早的病人,我们之间很谈得来,很快就成为了亲密的朋友。

伯纳比一家的氛围舒服,总让人感觉和蔼可亲、温文儒雅。与此同时,这又是非常有趣的一家人。夫妻的年龄差距在一般人看来,有些难以接受,也不免招来了一些风言风语。此外,还有些其他情况,后续我都会提及。

弗蘭克·伯纳比年龄五十岁上下,有些弱不禁风的感觉。他话不多,为人羞涩,亲切善良,诚实可靠。作为档案馆馆员,满腹都是故纸堆里的奇闻轶事,在亲朋好友之间,他往往会讲上一两桩。他有着丰富的想象力,再伴之以不事渲染的幽默,常常让大家忍俊不禁。伯纳比先生是我认识的男人里最富魅力的。对于他,我愿意付出发自内心的尊敬与爱戴。

他的夫人一样让人热爱,尽管是出自完全不同的理由。她年轻貌美,楚楚动人,尚不及而立之年。实际上,比一个小姑娘大不了多少。她热情好客,总是无忧无虑的,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同时,她还善于社交,很有教养,对丈夫的事情非常关心。

在我眼里,他们是世间幸福美满的那种夫妻,举案齐眉,相亲相爱。他们有四个孩子,三个男孩加一个女孩。孩子们虽然都是伯纳比前妻所生,但由他们对年轻的继母表现出来的敬爱,足以见得她全心付出的母爱。

然而,在这个和谐美满之家的圈子里,却有一只令人生厌的苍蝇。至少在我看来,事情就是如此。他们家有一个朋友,是一个叫塞利·帕克的年轻人。倒不是我个人对他有什么成见,实在是我不喜欢他们这种关系。

帕克非常英俊,聪明伶俐,待人殷勤体贴,见多识广。他是一家出版公司的合伙人,专职为公司审读书稿。跟伯纳比先生一样,他从稿件审阅中获得了很多有趣的知识。但是,他对伯纳比太太的殷勤和体贴,让我难以视而不见。我觉得,这大大超出了朋友交往应有的分寸。而且,他这种单方面的亲昵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依伯纳比太太看来,他们之间虽然很亲密,却只限于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我对此不以为然。她是那种容易让人痴迷的女人,帕克投向她的那种眼神让我看了很不舒服。不过,他们倒是没有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我也不曾看到任何有关接下来的悲剧的预兆。

悲剧起始于一桩微末小事。因为长时间阅读难以辨认的手稿,伯纳比先生经常觉得眼睛不舒服。我建议他去找眼科专家检查一下,并配备一副合适的眼镜。就在他看过眼科医生回来的当天晚上,我接到了伯纳比太太打来的电话,让我马上过去一趟。到他们家后,我发现伯纳比先生病得很严重,症状很奇怪,跟普通疾病大相径庭。只见他脸色通红,体温稍高,脉搏很快,但呼吸缓慢。此外,他的喉咙发干,瞳孔散得很大。据我所知,他的这一症状除了阿托品中毒,没有其他更加合理的解释了。

“他服用过什么新药了?”我问伯纳比太太。

伯纳比太太摇了摇头,说:“除了你开的,他从来不吃其他药物。而且,这也不可能是因为吃了其他东西。几乎是一着家就犯病了,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吃啊。”

这么说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了。伯纳比先生自己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正在疑惑之中,我猛地看到了壁炉架上一小瓶眼药水和一个贴着医生标签的信封。我打开信封,里面是眼科专家开具的处方。眼药水是一种低剂量的阿托品硫酸盐稀释剂。“他用了这个眼药水了?”我问。

“是的。”伯纳比太太说,“他一到家,我就给他点上了。按医生吩咐的,两只眼睛各两滴。”

这太奇怪了。四滴眼药水的阿托品含量不到“1%克”,而1克才只有64.8毫克。如此些微的剂量,根本不可能引发如此严重反应的。伯纳比先生的症状却在显示,他服用了超高剂量的阿托品。可与此同时,那小瓶眼药水几乎还是满满的一瓶,说明他并未超量使用阿托品。

我左思右想,却终究无解。最后,我不得不还是把这一病例当成阿托品中毒来处理。经过诊治,伯纳比先生的症状明显有了缓解。于是,我告辞回家,心中的疑团终是未消。

第二天上午,我来到他家,得知伯纳比先生已然痊愈,如常上班去了。可就在当天晚上,我再次接到伯纳比太太的加急电话。我匆匆前往,看到伯纳比先生的病症跟前一天完全相同,不过更显严重了。我马上给他注射了一针毛果芸香碱,又给他服用了其他相应药物。很快,他就恢复如常了。这一方案的疗效如此明显,更是进一步说明了病因就是阿托品中毒。然而,除了点用极其微量的眼药水,伯纳比先生并未使用其他任何阿托品药物。

这实在令人费解。除了眼药水,我怎么也想不起其他毒药的来源。而且,伯纳比先生每次犯病,都是在点用过眼药水之后。如此一来,我就无法忽视伯纳比先生的病症与眼药水之间的联系了,尽管眼药水的用量如此微乎其微。

“看来,只有一种可能了,”我对伯纳比太太和帕克先生说(帕克先生是听说伯纳比先生犯病了前来打听情况的),“伯纳比先生对阿托品有特异反应,比一般人都敏感。”

“这种情形有过先例吗?”帕克先生问。

“有的。”我说,“对药物的反应,不同的人会千差万别。有的人会对某些药物成分,比如说碘,会非常敏感,常用的剂量就会导致中毒,但有的人就会对它有极强的包容性。克里斯蒂森在他的《毒品大全》里列举了这么一个例子。有个男子,从未接触过鸦片,却在服用了一盎司鸦片后毫无反应。如此剂量,若是普通人服用了,则是非常危险的。你们想想,要是有人给伯纳比先生开具大量颠茄叶,那该有多危险!”

“颠茄叶跟阿托品药效一样?”伯纳比太太问道。

“对的。”我回答道,“颠茄叶的主要成分就是阿托品。”

“得亏老天有眼!”她说,“让我们及时发现了。这么说,他不能再用那种眼药水了吧?”

“是的,不能再用了。不仅如此,我还要致信海尼斯医生,让他不要再给伯纳比先生使用含有阿托品的药物了。”

我给眼科专家去了信,他很客气地回复了我,但对伯纳比先生犯病跟眼药水的关系表示怀疑。从此以后,伯纳比先生决定远离阿托品。毫无疑问,他是正确的。从那时起,他再没有出现过类似症状。

接下来,两个月过去了。就在我快要把这事忘记了时,噩梦再次出现了。我感到无比惊愕和担忧。

一天早上,我正要出去巡诊,却在家门口遇上伯纳比家的女佣。她手里拿着一张纸条,跑得气喘吁吁的。纸条内容是伯纳比太太亲笔所写,请我马上过去一趟,说伯纳比先生又犯了那种病了。我赶快返回家去,背上急救箱,就赶了过去。只见伯纳比先生躺在沙发上,脸色通红,神情紧张。症状再明显不过了,又是阿托品中毒。不过,这次的病情并不十分严重,服用缓解药物后,他很快就得以恢复了。

“伯纳比先生,”见他长吁了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了起来,我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是不是又点了那种眼药水了?”

“没有啊。”他回答,“怎么会呢?海尼斯医生不再给我治疗眼睛了。”

“那你是服用其他含有阿托品的药物了?”

“也许吧。可我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了,我什么药都没吃啊!”

“你没服过药片或止咳糖浆,也没有涂抹过什么油或药膏之类的?”

“没有服用过任何药物。”他回答道,“今天,我除了早餐,什么都没吃。才吃过饭,就发病了。早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两个鸽子蛋,还有吐司面包和茶。”

“鸽子蛋?”我玩笑道,“怎么不吃麻雀蛋啊?”

“帕克送来的。大概是为了好玩吧。”伯纳比太太在一旁解释道,“不过,弗兰克还喜欢吃。你知道吗,帕克最近养了鸽子、兔子等可以食用的小动物。我想,他主要是为弗兰克准备的。你说过,要他控制饮食。最近以来,我们经常收到帕克送来的东西,主要是鸽子和兔子,比我们在店里买的嫩多了。”

“是的。他的确很慷慨。我猜,我现在吃的东西,有一半都是他送的。收他这么多礼物,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他很高兴送你的。”伯纳比太太说,“不过,我真希望他能先把这些动物都宰杀好了。他总是送活物过来,我们的厨师很讨厌屠宰动物,我又干不来这事。不过,他杀完后,都由我来收拾。弗兰克的饭,基本上都是我在做的。”

“是啊,”伯纳比先生深情地看向太太,“玛格丽特是烹饪大师。那些精美的菜肴,都是我一个人在享用。我可以这么说,医生,我每天的饭菜都是最讲究的。”

话虽这么说,我的疑问还在:阿托品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如果伯纳比先生除了早餐,什么都没吃,什么都没用,那么,阿托品就在早餐里。我把这个推测,跟他们说了。

“不过,医生,”伯纳比先生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们可以先把鸽子蛋排除掉。你不可能不打开蛋壳,就把毒药放进去的。这些鸽子蛋送过来时,蛋壳都是完好无损的。同样的,面包、黄油和茶都不会有问题。我们吃的都一样,没人出事。”

“这些都说明不了什么。”我说,“相同剂量的阿托品能让你中毒,对别人来说,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不过,我有些搞不懂,阿托品是如何进到食物里边去的?”

“没这个可能。”伯纳比先生说。

实际上,我也曾这么想。但是,这一推论并不能让我安心。我无法解释如此神秘的现象。当我离开那里,去到其他人家巡诊时,心里始终惴惴不安。我找不到致病根源,从而无法防止伯纳比先生再次犯病。

我的担心并非多余。一周多时间后的一天,我再次被叫到伯纳比家中。一进门,我就察觉到四处弥漫的惊慌和恐惧气氛。这种惊恐不安,并非没有来由。此时的伯纳比先生躺在那里,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蓝色的眼球几乎要被黑黑的瞳孔遮住了。他目光呆滞,一看便知是中毒了。我按了按他疯狂跳动的脉搏,了解到他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不禁担心起来,他这次是否还能有救?看见我出现后,一直俯身在床边的伯纳比太太抬起头来,恐惧的眼神看向我,眼神中也透露出同样的疑问。

这一次,伯纳比先生再次被拯救了,虽然恢复来得慢多了。一个小时过去了,我欣慰地看到,死神终究是错肩而过了,尽管他还很虚弱。

我仔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却还是未能找到犯病根源的合理解释。才刚吃过晚餐,伯纳比先生就犯病了。晚餐很简单,有砂锅炖乳鸽——伯纳比太太亲手炮制的,还有一些蔬菜和清淡的布丁。这些菜式,全家人都吃了。同时,伯纳比先生还喝了点儿葡萄酒。酒是在餐厅打开的。此外,他没再吃过其他任何东西,也没再服用过任何药物。可是,伯纳比先生的病症一定是阿托品中毒引发的。对此,我确信无疑。我专门进行过化验,结果还由权威机构确认过——病人确系阿托品中毒,尽管摄入剂量很小。然而,阿托品的来源,却始终都是无解之谜。

这样的情形,实在让我深感忧虑。最近的这次中毒,险些就要了伯纳比先生的命,我却还是无法找到阿托品的来源。而同样来源的致病物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出现,谁又能确保下次他还能平安无事呢?

现在,可怜的伯纳比先生已成惊弓之鸟;伯纳比太太因持续的紧张与惊恐,正变得日渐憔悴;我更是好不到哪儿去,一旦出事,我是难逃责任的。我绞尽脑汁,试图找到事情的原委,却终是一无所获。偶尔,一種可怕的想法会偷偷潜入我的脑海,但紧接着,就会被我无情地否决掉。

伯纳比先生最近一次犯病后几天过去了,有一个晚上,他的弟弟来到我家里。作为病理学家,他在伦敦一家医院上班,并不出诊。跟他温文尔雅的哥哥完全不同,这位伯纳比医生执著、专横,显得咄咄逼人。我们早就认识了,他没必要客套,上来就直奔主题。

“你一定知道我是为的什么找你来了,杰维斯!阿托品中毒之事,你都采取什么措施了?”

“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我无可奈何道,“实在想不出办法来!”

“那就这样听任他再次犯病,等人死了再行调查吗?你知道的,这样可不行。此事必须马上制止!你不知道毒药从何而来,但一定有人知道。现在,到了该让他现出原形的时候了。其实,调查目标就那么几个人。我现在就要到他们家去查查看,你最好跟我一起去!”

“他们知道你要去吗?”我问道。

“不知道。”他没好气道,“可你我都不是什么外人。”

我虽然不太喜欢他的态度,但还是打算跟他跑一趟。显然,他这是想来一个突然袭击的。他的目的,我当然心知肚明。我也情愿跟这位病人家属一道出面,把事情查清楚了。就这样,我欣然前往,临行前还不忘带上急救箱。后来证明,我的这一举动相当明智。

我们到达目的地时,伯纳比夫妇正要坐下来吃晚餐。孩子们在别处就餐。跟往常一样,他们热情欢迎我们的到来。伯纳比医生坐在我对面,只见他的目光在餐桌上来回扫视着。显然,他这是在对食物进行鉴别,看阿托品都藏在哪些食物里。

“吉姆,你要是事先告知的话,”当羊腿端上桌的时候,伯纳比太太说,“我们会做点儿好吃的菜来。现在来不及了,就吃点儿家常便饭吧。”

“羊腿就很好了。”伯纳比医生道,“不过,弗兰克吃的是什么啊?”

这时,伯纳比先生正在掀开一个小砂锅的盖子。

(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古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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