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新居。

厅堂开阔典雅，圆桌与木椅热热闹闹地挤在一处，四壁是米色墙纸，温暖怡人。一切都是完美的家的模样。只是，还是少了些什么。

是的，少了老式阳台上“叮叮当当”作响的风铃，少了房梁上一串串五色斑斓的剪纸，少了那个在阳台上剪纸的人。

我已经记不清是他教会了我剪纸，还是我逼着他学会了剪纸。但那一幕幕场景却无比清晰：冬日的阳台上，一老一小，两把剪刀，一串彩纸，笨拙的姿态。小小的我高高举起“作品”，大声宣告：“这是我剪的小鸭子！”

他惊讶地瞪着我手中毫无轮廓的黄纸，笑着说：“不错不错，小鸭子肯定是在低头找吃的。来，爷爷帮你贴到梁上。”

当我终于剪出一个漂亮的爱心，小心翼翼送到他的面前时，他的笑怎么也抑制不住：“好啊！孙女给我的爱心，我一定好好珍藏！”他没有食言，那张满是稚气爱心的剪纸被他郑重地贴在了横梁正中。

他那双手多么灵巧啊！右手握住我拿着剪刀的手，左手和我一起拿着纸，苍劲有力的手像是掌控了一个奇妙的世界。剪刀行云流水般在纸上滑行，纸也如一个听话的孩子，配合着剪刀的韵律，欢快地扭动，塑造着自己的轮廓，不一会儿，一只小精灵就被剪出来了！

他常常来去匆匆，但不管多忙，他总会腾出时间和我一起，剪裁着属于我俩的世界。横梁贴满了剪纸，风掠进厅堂，五彩的剪纸像蝴蝶翩翩起舞，“簌簌”地轻唱。

然而，噩运总会在人沉浸于幸福时进行偷袭。

我曾十分努力想要忘记他最后的面容，忘掉他那双瘦骨嶙峋的手，那双在一次又一次的化疗中再也握不住剪刀的手。可是，我忘不了，那一梁的剪纸也在帮我记着。

这些都是我七岁前的事了。

今天，在新居，在空空的横梁前，我又想起他，想起阳台上那些平凡而温暖的日子，想起那一张张在微风中起舞的剪纸。

快十年了，我没有再碰过剪纸，少了那一双手的扶持，我的手还怎能灵巧地翻飞？那属于我们两个的小世界早已坍塌。

微風吹来，“叮当”清脆，我随风寻找，看到的是一片纸海……

刘雨桐：江苏省张家港梁丰高级中学清流文学社学生

编辑 闫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