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禾

偏心了一辈子的婆婆，瘫了，丈夫要接她回来。受尽委屈的小儿媳齐玉兰不爽了……

风水轮流转：偏心十多年的婆婆瘫了

2020年4月初的一天，接到老公从青岛打来的电话，齐玉兰怒不可遏地吼道：“程守信，你要敢把你妈接回来，咱们就离婚！”挂断电话，她泪流不止。在婆婆那受的委屈，一股脑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齐玉兰，42岁，山东省青州市人。丈夫程守信是家里的老幺，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说天下爷娘向小儿，她家正好反过来了。大哥程守礼，人滑嘴甜，大嫂为人泼辣;二哥程守智，从小体弱惹人怜，二嫂也不是善茬;婆婆对他们或疼或怕。齐玉兰娘家穷，生的又是闺女，婆婆经常对她冷言冷语。

就连分家，也是大哥二哥都分得了新房，齐玉兰家分到的是旧房。婆婆说老宅的地基大，还要分走一半。而程守信全程不说话。婆婆疼孙子不疼孙女，公公就偷偷地领着齐玉兰的女儿青青去买吃的买玩具。八年前，公公患癌。临终前，公公劝婆婆对齐玉兰好点，说以后还得指望他们，婆婆却一脸不屑。公公走后不久，发生的一件事，令齐玉兰忍不住爆发了。

齐玉兰的大姑姐嫁到了青岛，姐夫是厨师，开了一家饭店，生意红火。他们又开了一家分店，忙不过来，大姑姐就让婆婆去帮她，还许诺给婆婆养老。婆婆欢天喜地地答应了。

临走前，婆婆将她四万三千多块钱的存款分给两个孙子一人两万，青青只分到了三千。齐玉兰和女儿嘟囔了两句，说婆婆太偏心，婆婆却说：“我有儿有孙的，还有能干的闺女，不稀罕你们养，我闺女说了，他们给我养老送终，还轮不到你呢！”齐玉兰气得拔腿就走。

齐玉兰痛定思痛，正因为自己没本事，才被轻视，她偏要干出个样子来给他们看看。

正巧程守信有个同学董林在淄博做生意，夫妻俩就把女儿送到姥姥家，奔着董林去了。他们开了家水果店，很少回去，婆婆也没回来过。程守信有时会给大姑姐打个电话，問一下婆婆的情况。

有一次，大姑姐在电话里对程守信一顿数落，程守信忍不住说了几句重话，从那以后，他们和青岛那边也断了来往，就连大姑姐家儿子结婚都没通知他们。过年回家时，大哥二哥总显摆大姑姐寄回来的海鲜。齐玉兰心里憋了一股劲，干活更卖力。

后来董林又约程守信合伙做拆废旧的生意，承包废弃的建筑厂矿，把能回收的物品卖掉赚差价。他们能吃苦，做人也实在，生意还挺好。经过四年打拼，齐玉兰夫妻在水果店后面的小区按揭买了一套二手房，女儿也被他们接回身边。齐玉兰时常拿过去的经历激励女儿好好学习。

青青也算争气，2019年高考，她能上个差不多的211大学，但她心性高，非要再复读一年。

就在这关键时刻，2020年4月初，好几年都没来往的大姐夫忽然打来电话，说大姑姐出了车祸，一条腿截肢，精神也受了刺激;婆婆受此打击，突然中风，半身不遂。他想让程守信把婆婆接回去。

挂掉电话，程守信说，他想去看看他妈。齐玉兰拗不过，只好同意他去，但要他保证，绝不能把婆婆接回来。程守信满口答应。

当天下午，他就打回电话，先说了一些大姑姐和婆婆的情况，说大姐精神都不太正常了，婆婆的状况也很不好。还说，大姐家的饭店早就不行了，这些年挣的钱，外甥结婚时全花光了。最后，他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了那句令齐玉兰血压上升、急火中烧的话：“我妈在这太受罪了，我想把她接回去……”

“程守信，你是不是傻？你大哥二哥都不管，你凭什么管？她怎么对我们的，你都忘了？”齐玉兰忍不住吼道。程守信连忙安慰道：“你别急，我没忘，我就是看不下去，一个女婿给我妈擦屎擦尿，这也太不像话了，我妈见了我就哭……”

“她活该！”齐玉兰气疯了，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你姐夫说没钱就是没钱？让他给老大老二家拉回去！你拉回来还不是我伺候？就这两间房子，你把她放哪里？青青马上就高考了，影响了成绩可是一辈子的事！”齐玉兰抛出一连串最现实的情况。

最后，她的耐心被耗尽：“程守信，你要敢把你妈接回来，咱们就离婚！”女儿也直接炸锅，扬言要是爸爸把奶奶接回来，她就出去住。

孝子连环计：不仅仅是让咱妈住进家

可程守信终究还是把他妈拉了回来，还是雇的救护车，肯定又花了不少钱。

一看到他和司机抬着担架进了门，齐玉兰拔腿就去了女儿的房间，女儿要冲出去“兴师问罪”，被齐玉兰拦下了。她强忍着怒火劝女儿学习，听着外面丈夫指挥着让婆婆进了主卧，她心乱如麻。

程守信送司机出去了，很快又过来敲门，然后门开了，齐玉兰看到他累得通红的脸，满头大汗，还挂着一脸讨好的笑容。青青一扭脖子不理她爸，程守信说：“姐夫给了不少海鲜，你看看放哪儿？”他朝青青的方向努嘴，齐玉兰只好起身。去厨房路过卧室，想到婆婆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像个胜利者般耀武扬威，齐玉兰简直要气晕过去。

厨房里，程守信献宝似的摆弄着海鲜，齐玉兰忍不住骂他：“你没见过东西吗？几个虾米就把你收买了？今天知道送你海鲜了，早干吗去了？”他讨好地笑：“老婆，跟你说个好消息，救护车司机听说我做这行，他正巧有个亲戚的煤矿停产了，要帮我揽下来，路上他就给亲戚打电话了，那个矿规模不小，这次要发财了。”这趟有钱赚，齐玉兰心里才痛快了一点。

程守信抢着洗鱼洗虾，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看齐玉兰情绪缓和，他提出：“等会儿你能不能给妈擦擦身子？”齐玉兰瞪着他：“我跟你妈的关系你不知道？还敢提这种要求？”程守信赶紧改口。

吃饭时，程守信盛了一碗稀饭，又夹了些菜，进了卧室。齐玉兰和女儿冷眼旁观，默默地吃饭。给母亲喂完饭，他又端了一盆热水进去。

一会儿，程守信端着盆出来，齐玉兰挑明：“要我伺候你妈那是不可能的，我更不可能常年睡客厅，你赶紧找你哥，把你妈接回老家，大不了我们三家轮流照顾，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轮到咱家了，我就雇个保姆。”他答应了，还说：“妈现在肯定后悔了，她说我爸说得对。”婆婆这话算是认错吗？

第二天早晨，程守信回老家去找他哥。他刚走，董林的妈妈就过来了。董婶子不住嘴地夸齐玉兰通情达理，弄得她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当老公回来一进门，齐玉兰就知道大哥二哥那边没戏了。他说，大哥的儿子因诈骗被判了刑，儿媳妇扔下孩子跑了。二哥去年做了心脏手术，重活累活都干不了，二嫂的脾气更坏了，她儿子也没干过正经事。婆婆没油水了，他们当然不会背这个包袱。

董婶子要告辞回家，程守信热情地留她吃海鲜，又打电话叫董林一家过来吃饭。

在餐桌上说起这事，董林出主意去法院起诉大哥二哥不赡养老人，程守信也认可。但他说过几天那个煤矿的生意就接下来了，“店里也忙，玉兰也没工夫管家里，这段时间总得有人照看我妈吧？我寻思不如雇个住家保姆，一边伺候我妈，一边做做饭打扫一下卫生，我去门口的家政中介打听了，像这种的一个月四千多，不到五千就差不多能雇到。”

不到五千？齐玉兰差点被呛到！“不用雇人，我经常回来看一眼就行，反正店里有营业员。”话刚出口，看到老公那得逞的笑，齐玉兰就后悔了。可董林全家在场，话又不能吞回去。

等客人走了，明白过来的齐玉兰要跟程守信算账。他突然很严肃地说：“老婆，我发誓，以后青青姥爷和姥姥的养老送终我全包了。”齐玉兰愣了，旋即又很生气。程守信一个劲地说好话，说知道岳父母的好，就算是齐玉兰不管他妈，他也会照顾岳父母。

五天后，程守信和董林要去煤矿那边先估算一下，临走前，齐玉兰催他赶快去起诉两个哥哥，他推三阻四，倒是把母亲吃的药、用的新毛巾、换洗的内衣准备得齐齐全全，光纸尿裤就买了四大包。

要出门了，齐玉兰赌气不理他，他笑着提着包走了。卧室的门没关，从里面散发出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这气味刺激着齊玉兰的神经，她慢慢朝卧室走去。

爱比恨长久：一对婆媳冤家打开心结

记忆中那个颐指气使、满脸不屑的女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瘦小枯干、白发凌乱的老太太。她紧闭双眼，布满皱纹的脸颊上还有泪痕，齐玉兰有种现世现报的快感。“你不是说有好儿好孙，有能干的闺女，养老送终也轮不到我吗？人呢？咋不来伺候你？你不是说，指望谁也指望不上我吗？怎么也落我手里了？”齐玉兰咬着牙发泄着怨气。

婆婆的脸憋得通红：“我没指望你！我指望守信呢！”齐玉兰怒气冲天：“行！你等着！”她拿起手机准备给程守信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把他妈弄走，但又想起这笔生意能赚不少，不禁又泄了气。熬到中午，齐玉兰也没进去送饭，也没去看看婆婆要不要换纸尿裤，等着她出声求助，但老太太在里面硬是不出声。

齐玉兰一咬牙去中介找了个阿姨。把保姆领回家，她就去店里了。晚上，保姆在卧室加了张折叠床。齐玉兰在客厅睡沙发，女儿心疼妈妈，让齐玉兰和她挤一挤。齐玉兰怕影响女儿学习，坚持不去。

三天后，程守信谈完生意，回家看到保姆，吓了一跳，齐玉兰冷着脸不理他，女儿也甩脸给他看。第二天，他走时心事重重。四五天后，青青开学去住校了，齐玉兰也结束了睡沙发的日子，搬去了女儿的房间。

又是一个晚上，董林开车把程守信送了回来。程守信头上缠着绷带，脸上一点血色没有。董林说程守信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掉了下来，幸亏摔得不严重，他送守信回来养伤，还要连夜赶回去。

保姆出来看了看又进去了，婆婆尖着嗓子哭喊着：“守信，守信，你咋了？”程守信赶忙进了卧室，婆婆用那只还能动的手，抓着他的手：“你别吓唬妈，你要出点事，妈也不活了……”程守信也带着哭腔说：“妈，我没事，真的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哭作一团的这对母子，齐玉兰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一早，齐玉兰就把保姆辞了，婆婆一脸惊慌。齐玉兰平静地对她说：“妈，以后我来伺候你。”

随后，齐玉兰给婆婆换纸尿裤、喂饭、擦身子，又给她换上了新的枕头被褥。婆婆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疑惑，再到感动和惭愧。

婆婆的头发又长又乱，齐玉兰跟她商量剪短，她红着脸答应了。正剃着，婆婆抽抽搭搭哭了起来，程守信说：“妈，你要不愿意，咱就不剃了。”婆婆哭道：“玉兰，妈错了！妈对不起你啊！我不该偏心！”齐玉兰的眼泪瞬间涌出：“妈，以前的事不说了，以后咱们都好好的。”婆婆接着说：“妈错了，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程守信抹着眼泪出去了。

就这样，婆媳之间的隔阂算是消除了。齐玉兰又给婆婆买了一张护理床，方便给她喂饭、翻身。程守信休养了一段时间就急着回煤矿了。

婆婆的心情好了，脸上也日渐丰满。只有说到青青时，她有些黯然。打从青岛回来，女儿就没进过婆婆的房间。直到有一次，周末女儿回家的夜里，婆婆拉肚子，她却一直忍着没说。齐玉兰怪她怎么不早说，她说，怕把青青吵醒了，影响她第二天上学。齐玉兰把这件事告诉女儿后，青青红了眼眶。

2020年高考，青青如愿以偿地考上了一所985大学，婆婆高兴地要把半座老宅过到程守信的名下，就当是给青青的礼物。至于起诉两个哥哥的事，程守信闭口不提。那个废矿的拆除工作也早已完成，房贷能提前还了。程守信打趣，谁说好人没好报的？齐玉兰啐了他一口：“你不是好人，你就是头犟驴！”

如今，离过年还早呢，婆婆已经在盼着青青放寒假回家了。一家老小，和和睦睦，互相牵挂，这才有个家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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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