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柏林患者”

事实上，“柏林患者”这个词在上世纪末首次出现时，指代的并不是蒂姆西，而是一个罕见的德国病例。1996年5月10日，一名年轻的德国人由于一次不安全的性行为感染HIV。

这位年轻人采用过鸡尾酒治疗，也就是将几种不同的抗HIV药物进行组合，多管齐下抑制病毒的方法。他曾多次因病停药，病好后再恢复用药，令人意外的是，在一次因肝炎停药之后，他体内的病毒水平看似并没有反弹。

对于这一现象，科学家们众说纷纭。有人说在发病早期的及时治疗，促进了特异性针对HIV的辅助性T细胞的产生，这让患者在停药后，还能依靠自身的免疫系统压制病毒；有人说患者紧急住院让身体里的病毒水平出现短暂上升，就像疫苗一样刺激了免疫系统；还有人说这只是一起幸运的意外，不应被HIV感染者效仿。

蒂姆西·雷·布朗

当地时间2020年9月29日，54岁的蒂姆西·雷·布朗由于白血病，在加州的家中去世。你可能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但他的存在是医学史上的一座里程碑：他是这个世界上首位被治愈了的HIV感染患者。他的外号也许更响亮——“柏林患者”。

第二位“柏林患者”

蒂姆西于1966年3月11日出生在西雅图，1995年，他被确诊为HIV阳性。当时，蒂姆西正在德国上大学。得到确诊消息后，他开始接受鸡尾酒疗法并顺利压制了体内的病毒，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这样的时光持续了10年后，40岁的蒂姆西患上了人生中的第二个重大疾病——急性髓系白血病。蒂姆西的病情需要进行化疗，同时他的主治医生取了他的血样，送去进行配型比对。蒂姆西交了好运——数据库里有267个符合的配型。

在人群中，有一部分人天生带有CCR5基因的突变，这让他们几乎对HIV免疫。这样的人群异常稀少，仅占北欧后裔的1%。这267个配型中，第61号就带有这样的特殊突变。如果接受干细胞移植，蒂姆西不但有望治好白血病，还有机会可以“顺便”治好他的HIV感染。

但蒂姆西拒绝了这个提议：“我不需要成为一个实验小鼠，用我的生命冒险，接受可能会杀死我的移植。”当时，干细胞移植的死亡率是50%。

到了2006年底，蒂姆西的白血病复发了，为了生存，接受干细胞移植成了他唯一的选择。2007年2月6日，他接受了首轮移植。术后，他停用了抗HIV感染的药物。3个月后，医生们没有在他的血液里找到HIV，这表明这次干细胞移植，成功压制了他体内的HIV。

但好景不长，蒂姆西的白血病在不久后复发。医生们决定使用同一名捐献者的干细胞对他进行第二轮移植。这次的移植使蒂姆西出现了精神错乱，几乎失明和瘫痪。但最终，他在约6年后康复了。研究人员们发现，即便不服药，蒂姆西血液里的HIV也一直维持在极低的水平，且无法复制。

关于蒂姆西的治愈，科学家们认为有多个因素参与其中。首先，他接受的化疗和后续为了干细胞移植做的准备，彻底摧毁了他自身的免疫系统。其次，医生为他精心挑选的干细胞捐献者所带有的突变，能进一步阻止HIV对免疫细胞的攻击。第三，在接受移植后，“移植物抗宿主病”是一种常见的现象，这会让他的新免疫系统不断攻击原有残余的免疫细胞，从而清除体内残余的HIV感染。

从柏林患者到伦敦患者

2019年，《自然》杂志报道了又一个HIV感染的治愈病例——亚当·卡斯蒂列霍。与蒂姆西相同，这名HIV感染者患上了严重的血液癌症，而同样是带有CCR5突变的干细胞移植治疗，让他从淋巴瘤中康复，并不再需要抗HIV药物的治疗。这个痊愈的案例也被称为“伦敦患者”。

亚当的出现，意味着蒂姆西的治愈不再是一起孤例，也意味着帮助HIV病毒感染细胞的CCR5蛋白，可能成为治愈HIV感染的有效靶点。

蒂姆西死后，国际艾滋病学会特地为他刊发纪念文章，指出他是一名真正的斗士。尽管他与亚当的案例并不是大规模治愈HIV感染的可行策略，却为HIV治愈相关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