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红

2020年2月，28岁的江西九江青年姚策被查出患有肝癌，母亲许艳娟欲“割肝救子”却发现儿子并非亲生。几经周折，她才弄清了当年发生的“抱错婴儿”事件。一股浓浓的亲情将两个家庭的命运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割肝救子”，却发现并非亲生

2020年6月15日下午，上海杨浦区一家餐厅内人声鼎沸，一片欢声笑语不断。错换人生28年的姚策和郭威两家人齐聚于此，共同为两人庆祝28岁生日。对姚策来说虽身患重症，人生是不幸的，但在此时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又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解自己的身世。得到了养父养母与父母的双倍关爱。“我准备在7月第一个放疗疗程结束后，去河南看看，希望自己有能力促成两家人未来在一起生活。”姚策在生日会上感慨。

故事还得从4个月前说起。2020年2月，家住江西九江28岁的姚策被医院诊断患肝癌。母亲许艳娟和父亲姚强心痛不已，爱子心切的许艳娟决心割肝救子。春节刚过，一家人去上海的医院为儿子实施肝移植手术。可出人意料的血液化验显示，姚策的血型是AB型——而许艳娟夫妇的血型都是A型。感到震惊的许艳娟用自己和姚策的血液去做DNA鉴定，3月底鉴定报告出来：不支持许艳娟是姚策的生物学母亲。

“怎么会是这个情况？”许艳娟和姚强百思不得其解，姚策也深感惊诧。许艳娟立刻和当年生产的医院联系，并请医院帮助尽快能找到当时和自己同一产房的产妇杜静核实情况。然后夫妇俩又赶赴千里之外的河南开封，在河南大学淮河医院和河南警方的支持帮助下，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疑似亲生儿子”的郭威。4月17日，经当地警方协助，姚强、许艳娟与郭威进行了DNA鉴定，结果显示，支持姚强夫妇是郭威的生物学父母。

据许艳娟、杜静二人回忆，28年前，郭威和姚策，都出生在河南省开封医专第二附属医院（现已更名为河南大学淮河医院）。那是1992年6月15日，许艳娟在开封医专第二附属医院生下了一个儿子。第二天，其丈夫姚强从九江赶到开封的医院，他记得，护士从婴儿房抱出孩子给他看了一眼，然后就抱回婴儿房去照管。三天后许艳娟出院，家人从护士手上接过孩子抱回家，这个孩子就是姚策。许艳娟生下儿子的第二天，杜静也在同一家医院的产科生下儿子。住院十多天后，杜静夫妇抱着孩子出院回家，这个孩子就是郭威。

28年后，郭威、姚策都大学毕业并结婚生子。郭威是河南驻马店市公安局的一名辅警，姚策则选择了自己创业。28年来，这两家人没有任何交集，互不相识。

迟到28年，浓浓亲情让两家人成为一家亲

因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的原因，两个家庭于4月30日的认亲是在九江火车站附近的一家酒店进行。时隔28年后第一次与亲生儿子重逢，父亲郭仁祥连续几个晚上也很兴奋，他们带了小磨香油、大枣、粉条等驻马店特产送给九江家庭。郭仁祥有些紧张，同时提醒刚做完手术的妻子，让她尽量控制情绪。这天早晨，杜静特意认真洗了脸，不停给自己“鼓劲”。路途上的杜静既忐忑又迫切。由于担心会发生意外，原本心脏不好的她还带上了速效救心丸。同样忐忑的还有他们的亲生儿子、远在九江的姚策。姚策坦言，刚刚得知被错抱的事时，他觉得“这个事情很突然”。“先和我那边的兄弟感同身受地聊了一下。”在此之后，河南的亲生父母觉得他应该能够接受这个事实了，才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双方至今还没有视频过，希望将感受保留到真正见面的时候。4月30日上午，姚策特意去理了发，想让自己更精神一些。这几天，他有些疲劳，但又不想把这份疲劳展现给远道而来的父母。

激动人心的一刻终于来临，傍晚时分，杜静在亲人的搀扶下缓慢走近约定见面的酒店时，已经忍不住掩面，时而捂住心口。姚策走到楼道口迎接，一见面就把她搂住。杜静抱着姚策痛哭起来，泪流不止。她说，自己本来不想哭，“想着要坚强”，但还是没能忍住。“我的儿子又回到懷抱来了，高兴啊！”姚策拉下口罩，让母亲看到自己的脸，劝她“先缓一下”，并握住她的手安抚，用面巾纸给她擦拭额上的汗与脸面的泪水。“他和照片上不大一样，比照片上更帅。”

郭威说，他现在和姚策以兄弟相称，他早出生一天为哥哥，喊姚策为弟弟，彼此安慰和鼓励。两人感叹“世界上能感同身受的只有你”。原本不再有任何交集的两个家庭被意外发现的真相联结，相聚后拍下一张特殊的“全家福”……

开头场景的那场“生日会”，是姚策来上海治疗时与郭威一道策划的，“兄弟俩”希望通过这种特别的形式，记录下两人的28岁生日。生日会的举办地是姚策做治疗医院附近的一家东北菜馆。

6月15日下午3点左右，河南的生母杜静与郭威一家赶到上海。“来了，来了！妈妈、哥，你们一路辛苦啦。”姚策快步走上前热情迎接。时隔一个半月，再度重聚，姚策和郭威紧紧拥抱在一起。郭威送上5万元治疗费，兄弟俩有很多话要说。上次认亲后，郭威和姚策几乎每天都要聊微信，他对“弟弟”的病情十分关心……面对手机直播屏幕前众多网友的提问，姚策一一回复。生日会上，两位母亲谈及过往28年，纷纷落泪。

两家合力，祈求重症儿子早日治愈

对于自己错换人生28年，姚策感慨不已，他激动地告诉网友与媒体，会永远把养父母当作父母。“毕竟将近30年的感情，这种感情是无法割断的，而且养父母待他非常好！”他还表示，希望这件事可以向更好的一面发展。“我多了一个兄弟，多了一对父母，多了远在几百公里以外的家人，我的父母也多了一个儿子，又多了孙子孙女，大家都能够很融洽地生活，这是我希望的结局。”在郭威看来，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他觉得自己对河南养父母的感情不会改变，对江西亲生父母，也会和他们一样。“我是个幸运的人，通过这件事，多了两个亲人，我会把姚策当亲兄弟一样，两家人也会全力以赴替姚策治病。”

许艳娟笑言，几个月来，她一直和郭威保持联系。“相处得很好，他非常懂事，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这两个孩子都是非常优秀的。”过错了生日可以重新再过，错换人生的两家人也正在逐渐复原。只是，失去的28年太长了，长到有可能是患癌小伙姚策的全部生命，也有可能是新的生活起点。姚策的妻子说，我们会一直陪着姚策把病治好，一切以他为主，生活该怎样还是怎样，只有他好我们才能好。郭威的妻子也与她以姐妹相称，“妹子，别怕，有困难咱一起抗，共同想办法治好姚策的病。”

对于28年前两名男婴被错抱一事，开封市卫健委相关负责人表示，淮河医院已经成立了工作专班进行调查，卫健委会及时跟进。针对这起事件的责任划分，院方说也可以走法律程序。2020年7月23日，河南、江西两家一行五人（姚策治病未到场）抵达开封市鼓楼区人民法院申请立案。姚策已经返回江西静养，由于前期治疗力度比较大，身体难以承受，现在的反应特别剧烈，经常整夜痛得无法入睡。为全身心地投入治疗，姚策将微博交由妻子代为管理，姚策本人还退出了之前他组建的网友交流互动微信群。退群前他发了数条微信，感谢众多网友的关心鼓励，让他增添了抗争病魔的信心与力量！“不管经历什么，不管怎样，要开心、要保重。”姚策说，我不希望自己成为家庭的负担，希望自己能尽快好起来。7月29日，姚策家属和代理律师收到了开封市鼓楼区人民法院的《受理案件通知书》和《举证通知书》。这标志着“错换人生28年案”正式进入诉讼程序。

2020年9月25日“错换人生28年”一案在鼓楼区法院一审二次开庭，姚策抱病到场，法院未当庭宣判，原告方（姚策）当庭申请先予执行10万元赔偿用于治疗，获得法院支持。杜静表示已拿到10万元赔偿款，感谢法院。10月1日中秋国庆双节，姚策和两双父母一起过了节。河南的生母“杜妈妈”、生父“郭爸爸”和哥哥一家全来了九江团聚，十几个人坐了两桌。大家边吃边聊，非常开心，并商量下一次去河南团圆……

（文中除姚策、郭威外，其余人物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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