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冰　陈森

陈刚

特朗普“临走”前几天，美国华裔科学家又遭罪了。

当地时间1月14日，国际传热、能源转换及纳米科技领域的知名学者，美国工程院院士、麻省理工学院（MIT）教授陈刚在波士顿家中遭联邦调查局（FBI）逮捕。据刑事起诉书显示，陈刚面临三项罪名：“电汇欺诈”（向美国能源部申请经费时未披露从中国多个机构获得合同、任命和奖项），“未提交外国银行和金融账户报告”和“向美国政府机构做虚假陈述”。

此案一出，中美学界震惊并纷纷声援。MIT校长赖夫致信全校师生：“自2001年任教以来，陈刚教授就是我们尊敬的学者和教师。对所有认识陈刚的人来说，这个消息令人惊讶且难以理解。”中国著名科学家饶毅在1月15日致赖夫的公开信中表示，美国方面对陈刚的指控极其荒谬，是种族主义行为。

对陈刚事件，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表示，中国政府一贯主张，有关人才交流合作必须建立在遵守法律、秉持科学诚信以及恪守职业道德的基础上。美方一些部门在办理有关案件时，应该专业公平地行事，停止搞政治操弄，停止对中方有关人才计划的污名化，停止干扰破坏中美在科技人文领域的正常交流与合作。

贫寒家庭走出的大“牛”

作为享誉国际的科学家，陈刚是国际传热学的领军人物。他来自湖北襄阳南漳县城关镇，出身贫寒，是个典型的学霸。初中学习物理电学知识后，他经常利用一些小零件制作简易小家电。进入高中襄阳五中后，他的大部分课余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1980年，陈刚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华中理工大学（现华中科技大学），并在硕士毕业后留校任教。后来，他被时任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副校长、传热学家田长霖相中，成为这位著名华裔学者的博士生。1993年，陈刚获得加大伯克利分校机械系博士学位，研究领域为高温超导、非极性光学、量子井、超晶格等。

毕业后，陈刚击败上百名竞争对手，获得常春藤名校杜克大学的机械工程与材料科学系教职。1997年，他转往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任副教授，并在3年后成为美国公民。2001年，陈刚被MIT机械工程系“挖角”，随后成为MIT终身教授。MIT机械工程系非常“牛”，长期排名全美第一，且范围很广，相当于中国高校的机械、能源、力学、精密仪器控制等十来个系，毕业生无论进入美国大企业还是创业都很有竞争力。

MIT校长赖夫。

陈刚很快在这里立足。2009年他证明了德国物理学家普朗克“黑体辐射定律”的局限性，确认该定律在距离极近时不成立，这拓展了人们对基础物理的认识，也为光热光电、半导体、磁储存等专业领域带来贡献。凭此成就，陈刚在2010年当选美国国家工程院院士，2012年又当选美国物理学会会士。2013年，他升任MIT机械工程系主任，更是第一位担任该职位的华裔学者。陈刚被捕时，其职务为MIT帕帕拉多微纳米工程实验室主任和固态太阳能热能转换中心主任。

被安“莫须有罪名”

这些年来，陳刚常应邀到世界各地去讲学，每次回国，还会应邀到高校讲学交流。他希望尽可能用自己的努力，帮助培养人才。但在美国检方眼中，这些交流却成了陈刚“莫须有的罪名”。

据检方通报称，陈刚至少在2017年到2019年间获得美国能源部的项目拨款，但他未按规定向能源部披露自己与中国的关系。检方称陈刚所做的一切活动都是“为了提升中国的科技发展”。为证明陈刚曾为中国“效力”，他们找出陈刚在2016年发送的一封电子邮件做“证据”，里面详述了“他为促进中国科技发展所做的努力”。检方还把和MIT合作的中国南方科技大学描述为“中国政府用于快速建立国际化、高水准研究大学的平台”，自2013年以来，陈刚帮助MIT筹集约2900万美元（1美元约合6.5元人民币）外国资金，其中1900万美元来自南方科技大学。

这些指控很多都与事实不符。赖夫在1月22日发出了一封澄清信，将MIT与南方科技大学的合作关系作了解释。“MIT于2018年与南方科技大学签订协议，共建机械工程教学科研中心。南方科技大学提供的2500万美元是分5年支付给MIT的，其中1900万美元用于合作研究和教学活动，600万美元用于MIT的校舍翻新和研究生奖学金。迄今为止，我校已收到承诺金额的一半左右，款项也已按用途发放。”

陈刚的一位MIT校友在社交媒体上表示：“陈刚担任机械系主任以来，经常奔波世界各地帮系里筹款。当其他教授研究经费不足时，他会拿出自己的研究经费。系里的教授都对陈刚非常尊重认同，这在MIT是少有的。”

“我们的很多目标都是中国人”

陈刚被捕后，环球人物记者曾向陈刚的几位学生发送邮件询问其情况，截至发稿尚未得到回复。人民日报原驻美国首席记者温宪谈及陈刚的遭遇时说：“陈博士在美国遭逮捕一事表明，在‘麦卡锡主义阴魂再度猖獗、以意识形态划线的大背景下，美国反华势力正加大力度、以莫须有罪名构陷冤案，其背后是对不断强大和发展的中国持续蔓延的战略性焦虑。”温宪曾采写过多起华人学者遭遇的冤案。他说：“从当年的李文和案，到陈霞芬、郗小星案，这些曾被大肆炒作的‘中国间谍案后来均被证明为无稽之谈。这反倒证明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进程中，美国变得愈加没有自信，‘法治在这一过程中常常沦为笑谈。”

左图：2014年，陈刚（左四）与MIT师生一起参加冰桶挑战。右图：陈刚参加南方科技大学学术交流。

2019年7月，美政府大规模调查华裔科学家与外国政府的联系。陈刚曾表示，这种气氛造成了“心理恐惧”。果不其然，他的担心在日后得到了验证。2020年1月22日，陈刚从中国返美时在波士顿洛根机场遭海关人员短暂扣留，他的两部手机和一台笔记本电脑更被扣押长达60天。据调查人员后来披露，他们在搜查了陈刚的个人文件后认为，其中有许多与中方的沟通记录，并指出其在2016年至2019年期间19次访问中国，逗留约188天。

这些情况在FBI眼中都是可疑的。FBI波士顿分局局长博纳瓦隆塔说，陈刚“早在2012年就用美国的资金为中国共产党政府工作”，他“没有披露自己是中国共产党政府的海外科学技术专家”。这位三句话不离“共产党”的局长承认，该局“大约每10个小时就‘整出一个与中国相关的‘间谍案，他们正在处理的5000个‘间谍案调查中，近一半与中国有关”。

值得注意的是，对陈刚实施逮捕的美国检察官安德鲁·莱林在2017年由特朗普任命，是美司法部“中国倡议”指导委员会成员。该委员会是率先使用“创新检察方法”，针对来自中国或参与过与中國科学交流的学者。2019年，FBI对与中国相关的生物医学知识财产权盗窃案进行了大规模调查，截至当年年底，被查机构有71家，多达180起个案，几乎所有涉案者都是华人，他们被指为中国窃取机密科学研究成果。莱林在最近一次接受《科学》杂志采访时曾说，“我们的很多目标都是中国人。如果是法国政府把美国的技术当成目标，我们就会找法国人了”。陈刚被捕几天后，莱林任满离职。

泰和泰华盛顿律师事务所主任、美国执业律师程绍铭告诉环球人物记者，特朗普政府对中国的敌意很深，错误指控华人科学家的案子已发生多起。虽然案件后来大都被FBI自行撤销，但此类案子对在科研领域工作的华裔学者带来很大冲击，对正常的中美科技交流也带来负面的影响。

有消息称，陈刚在遭到6小时盘问、笔录25页后，获得了保释。他将面对三项指控，电汇欺诈最高可判20年监禁，虚假陈述和未提交外国银行账户报告最高分别可判5年监禁，三项罪名最高均可罚款25万美元。据悉，MIT校方已帮陈刚聘请了律师罗伯特·费舍尔，该律师曾担任美国检察官近10年，处理过当地一些最重大的案件。目前，陈刚的女儿已在美国一个众筹平台为父亲发起筹款，筹集目标为25万美元，已筹到33万美元。她在募集中表示，“尽管MIT已同意支付我父亲的法律费用，但毫无疑问，我们家庭将承担超出此协议范围的其他费用。”

陈刚

1964年出生于湖北南漳，国际传热学领军人物，美国国家工程院院士、MIT终身教授。1980年考入华中科技大学，1993年获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机械系博士学位，2001年起任教于MIT机械工程系，2013年任该系系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