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辉登上和平方舟，执行“和谐使命—2017”任务。

丁辉是和平方舟的“元老”级船员了，2008年1月，他和几位战友去广州将造好的和平方舟接到舟山军港，从那时起，他就担任了船上机电部门的电工班长，并参加过和平方舟执行的所有任务。

因此，对丁辉来说，这只是又一次出发，不像初次远航时那样兴奋得不能自已。

当然，每一次出发，丁辉还是激动的——新的任务，新的使命，也是新的重任。

和平方舟离港时，很多船员的家属来送行。

丁辉站在船舷上看啊看，说实话，他很想在送行的人群中看到自己的女儿，但他知道，她不会来的，因为她正在上学呢。

和平方舟解缆启航，驶离码头，渐行渐远。

不知为什么，丁辉心里竟生出从未有过的一点儿失落感。

丁辉的独生女儿正在上初二，功课堆成小山，丁辉在家休假的几天里甚至都找不出时间与她说说话。

丁辉对女儿是有很深的歉疚感的。

女儿出生于2004年，从襁褓中的婴儿到今天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在她的成长过程中，丁辉“缺席”的时间太长太长：她诞生的时候，他不在；她满月的时候，他不在；她周岁的时候，他还是不在。

他在海上。

他在舰船上。

他在工作岗位上。

说实在的，1996年，丁辉加入海军时，只知道会在部队待上四年，然后退伍转业，就可以回到家人的身边。哪里想到，二十多年过后，他至今还是一名军人，还在部队里。

更令丁辉没有想到的是，他会成为一名舰艇上的水兵，而水兵每次出海，总是会有漫长的时日。

于是，丁辉极少有时间回家，极少有时间陪伴在女儿的身边。

这是一件让谁听了心里都会有些酸涩的事儿——丁辉迄今只为女儿过了一次生日，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没有兑现为女儿过生日的承诺。

丁辉的女儿不太爱说话。

有时，丁辉会想，那是因为女儿性格内向。

但有时，丁辉会觉得并不尽然，女儿不太跟他多说话，会不会是因为怕他？会不会是因为对他感觉陌生？

这样想着的时候，丁辉就愈加歉疚，愈加不安了。

这次出发前，丁辉在家里待了几天。

有一天，丁辉的战友去他家串门，临走时，战友悄悄地跟他说：“你感觉到没有？你女儿对你有意见呢！”

丁辉连忙问：“是吗？我怎么没感觉？”

战友说：“你去看看，你家后门上都有啥？”

丁辉不以为然地说：“不就是贴了张纸条吗？”

战友跟他说：“你不能小看这事，如果你和你女儿平时沟通得很好，她跟你说说就是了，还用贴纸条？”

丁辉摸了摸脑袋。

原来，丁辉是个“老烟炮”，很早就开始抽烟了，他尚未考虑过戒烟，所以不管是谁劝他戒烟，他都是嘻嘻哈哈地打个马虎眼。

那天，女儿明确地跟他说：“你别再抽烟了！”

丁辉像对别人一样地糊弄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的口气里还有些不耐烦。

女儿没再说话，掉转头就走了。

后来，丁辉就看到自己卧室的门上被贴了一张纸条：

“禁止吸烟！”

这可没有一点委婉，就像是首长在下命令。

但是，丁辉还是嘻嘻哈哈地没当回事。

吃晚饭的时候，大概想缓和一下气氛，丁辉用开玩笑的口气问女儿：“我马上又要走了，这次出任务得一百五六十天呢，你会想我吗？”

女儿努了努嘴，快速而干脆地回答：“不想。”

丁辉有些尴尬地笑着，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台阶：“好吧，你不想我，我想你。”

女儿没再说话。

即便如此，丁辉也没把这事装进心里，他总觉得女儿就是一个小孩子，哪怕她有情绪，也不必当真，哄哄就是了。

现在，经战友这么一提醒，丁辉倒是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了：“看来，女儿这是真的对我不满，对我生气了！”

丁辉不敢再打什么马虎眼了，他得认真对待女儿发出的禁令。

他识相地跑到屋子外面去抽烟了。

丁辉不敢再当着家人的面我行我素了，他甚至害怕让女儿看到他在抽烟，他会赶在女儿放学到家的前一刻，掐灭烟头。

他想和女儿聊聊天，可是，女儿说忙着做作业呢，没时间。

丁辉心里蔫蔫的。

就这样，丁辉登船出发了。

和平方舟驶向遥远的海域。

丁辉又精神振奋地忙碌在他的岗位上了。

丁辉带的电工班，连他共有七个人，他们掌控着整条医院船的“命门”——电力系统，谁都可以想象，一条万吨舰船要是没有了电力，那该是怎样的状况。

当初，在广州第一眼见到和平方舟時，丁辉就想到了这样的状况，以致很长时间他都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

丁辉入伍后，即被派到一条消磁船上。

那条消磁船标准排水量才六七百吨。虽然是条小舰船，但却肩负重任。

消磁船用于舰艇消磁，目的是为了减弱舰艇磁场强度并改善其分布特性，以提高舰艇的磁性防护能力，防御水中磁性武器（如磁性感应水雷）的攻击和被磁探测仪器发现，保障舰艇航行安全。

从事消磁专业，必须具备电工基础。因此，丁辉全身心地投入学习与操作实践，他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众人眼里的“超强电工”，把整条消磁船的电路图背得烂熟于胸。

丁辉所在的这条消磁船赫赫有名，被誉为“东海第一消”。

他在这条船上服役了近十二年。

2007年年底，首长约他谈话。

丁辉想，我的海军生涯大概就此结束了。虽然他对消磁船有很深的感情，但他希望人生还能有些新的开拓。

首長问丁辉：“你还想留在这条船上吗？”

他很干脆地摇了摇头：“不想了。”

让丁辉完全没有料到的是，首长对他说：“那好，你就去另一条船吧。”

他连忙问：“哪条船？”

首长笑笑，却没有回答他。

然后，丁辉就到了广州，见到了和平方舟。

这条万吨舰船立刻把丁辉给镇住了。

天哪，这医院船比消磁船大得可不是一点点啊。丁辉想，首长是不是找错人了？这根本就是一个坑啊！这医院船上的电力系统绝不那么简单，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那将是不可收拾的，不要说舰船没了动力，只能漂在海上，问题是万一正在进行急救手术，那岂不是要了人命？

丁辉不敢想下去了。

但是，他已经来了，他必须登上船去，必须把电工班长的担子勇敢地扛起来。

丁辉对自己说：“来了就要干，哪怕最后干不下去，趴下来了，被信任我的首长和战友骂死，我也得尽我的努力！”

在丁辉的心里，努力才是一切。

丁辉掏出一支烟来，想镇定一下情绪，但他发现忘记带上打火机了。

丁辉在整整十个月的时间里，将和平方舟的电力系统探摸了无数遍，他一定要做到心里有底，不然，电力系统一旦崩溃，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海上的情况总是难以预测，有一次，丁辉这位“超强电工”还是陷入了棘手的困境。

那是在执行“和谐使命—2011”的时候，和平方舟前往美国夏威夷作技术停靠，整个航渡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太平洋上，落日的余晖将大白船染成了金色。

夜的帷幕垂了下来。

大白船上点亮的灯光，在苍茫的海洋里，与天上的星星连在一起，犹如构成了一个新的星座。

突然，灯光熄灭了。

整条船一片漆黑。

发动机的声音顿时喑哑了。

无声无息，这样的寂静令人生恐。

失去动力的和平方舟仿若心脏停跳，在太平洋上随着风向任自漂流。

出事了！

丁辉立刻冲进了机舱。

果然，一台主发电机出了故障，停止工作了。

丁辉和电工班的战士迅速启用备用发电机，让医院船恢复电力输送，然后开始排查故障。

按以往的经验，丁辉认为问题可能出在发电机的某一个关键部件上。

他们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进行检修，但却失败了。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

十多个小时的工作，让丁辉疲惫不堪，而检修失败更是让他沮丧。

船长让他先去休息一会儿，做个调整。

但一股犟劲儿上来了。

丁辉说：“修不好，不睡觉。”

他觉得既然前面那条路没能走通，那就应该换个思路，不能再钻牛角尖。

于是，丁辉带着电工班的人马对所有的元件进行测量，并将数据与参数进行比对，找准问题存在的方向。

终于，故障点被找到了！

原来，是看似稳定的调压板出了问题——随着船体的抖动，原先被定位的调压板发生漂移，导致了错位。

找到问题后，丁辉他们随即进行处理。

可是，谈何容易。

虽然经过重新定位和测试，这台发电机可以运转了，但和其他机组并车后，发现并不匹配，这就好比一个运动员参加个人项目没有问题，但一旦加入集体项目后便不适应了，因为这是需要打配合的。

丁辉他们再次重新开始。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人们总说海上航行是最没时间感的，就像浓稠的海水，甚至看不出流速。

但对于丁辉来说，必须争分夺秒。

经过整整四十二个小时的不懈奋战，主发电机终于彻底恢复了运行。

和平方舟向着夏威夷挺进。

一直没有合过眼的丁辉，累得瘫坐在机舱的地板上，倚靠着桌子，大口深吸着机舱内夹着柴油味的空气。

丁辉缓过神后，走出机舱，点燃了一根烟，看着吐出的一个烟圈，他觉得此刻特别惬意而舒坦。

说实话，在刚刚过去的四十二个小时里，他也没少抽过烟，他称抽烟会排解心里的郁闷和烦躁，还会让他得到一些灵感，一些新的排除故障的思路——这是抽烟的人最喜欢说的理由，其实只是某种心理作用罢了，但他们却常常“固执己见”，还“堂而皇之”。

不是吗？

那年年底，丁辉带着放寒假的女儿去江苏启东探望外公。

外公也抽烟，而且一边咳嗽一边还抽着。

女儿心疼外公，对外公说：“外公，你在咳嗽呢，就别再抽烟了！”

女儿拉过丁辉，说：“你让外公别抽烟了。”

丁辉笑着说：“外公不会听我的。”

这下，女儿甩开丁辉，独自对外公规劝起来：“外公，你为什么不戒烟呢，抽烟对身体不好，你戒了烟，咳嗽就会好很多的。”

外公说：“戒不了啊，一戒就会心慌。”

女儿继续劝道：“戒烟是有个过程的，但只要有毅力，总能戒掉的。外公，抽烟有什么好的，自己身上难闻，屋子里还烟雾缭绕的，让家人被动吸烟，影响到我们不抽烟的人的健康呢。外公，你别听有人说的，抽烟会放松心情，抽烟会产生灵感，没有的事！”

丁辉听着，心想，这些话不就是冲着我说的吗？

他无趣地转身走开了。

他听见女儿在他背后轻轻地“哼”了一声。

其实，女儿听丁辉讲他在和平方舟上的经历，总是兴致勃勃的，眼睛里透出敬佩的光亮来。就像他在跟女儿說四十二个小时排除发电机故障的故事时，看得出，女儿听得很是入神。

可是，现在，为了他抽烟这件事，女儿用在房门上贴“禁止吸烟”纸条的方式公开与他“叫板”了。

夜深了，听着哗哗的海浪声，丁辉无法入眠。

他想，女儿小时候多乖呀，每当他出海，她都会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这时，他就会哄着她说：“你睡一觉，睡醒了，爸爸就回来了。”

可她现在不问了。

丁辉曾试过跟女儿聊聊关于戒烟的事。

他对女儿说：“过几年，你不劝我，我也会主动戒烟的。”

女儿没有搭理他，只是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满是怀疑。

丁辉如今明白了，女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一个可以哄哄的小孩子了。

他得直面女儿。

他得和女儿互相信任，互相理解。

在战友们的眼里，丁辉是个很容易交往的人，是个很好的朋友。

丁辉甚至跟机器都能成为朋友。

是的，丁辉有句名言：“你要做个好电工，就要跟机器做朋友。”

在许多人的眼里，机器就是机器，没有生命，没有感情，没有性格，但丁辉却不是这样想的，他认为既然机器有使用寿命，那么，就应该善待机器，平时维护好机器，保养好机器，让机器始终处于一个健康的状态，这样才能正常运转，才不会出问题。所以，丁辉对他的机器很有感情，就像朋友一样百般呵护。比如说，一台机器最大的工作限时是三十个小时，那么，丁辉就会提前五六个小时关闭机器，让它休息，他觉得如果让机器老是超负荷运行，那它也是会承受不住，也是会发脾气的。

说起丁辉的一个爱好，他的战友总是忍俊不禁——他老喜欢捡东西，别人扔掉的那些废弃了的零件，他会当宝贝一样捡起来，藏起来。有人笑话他，他便说，没准哪一天能派上用场呢。说来也真是这样。有一次，另外一个部门使用的一台机器坏了，需要更换零件，但船在行驶途中，一时半会儿弄不到新的零件。正当他们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丁辉来了，从他捡来的一堆“宝贝”中找出了一个可替代的零件，用上去刚好合适。

有时候，战友去找他，会发现他正跟机器嘀咕着什么呢。

这时，战友就会悄悄地离去，就会悄悄地传话：“班长正和他的机器朋友谈心呢。”

丁辉想，既然我都可以跟机器做朋友，那我为什么不跟女儿做朋友呢？如果我老是把她当成小孩子，老是摆出一副大人的姿态，老是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那她怎么可能不对我产生疏离感和陌生感呢？

这么想着，丁辉倒是不再心绪烦乱了。

他知道，他找到一把打开自己和女儿沟通之门的钥匙了——他要与女儿做个好朋友，平等地相待，平等地交流。

夜更深了。

舷窗外，风平浪静。

一轮明月高挂在天。

丁辉坐到桌前，扭亮台灯，开始给女儿写信：

女儿：

爸爸出发已有一个月了，还有四个月左右才能回来。前几天往家里打电话时，你妈妈说你已经睡觉了，我很想听听你的声音，但不忍心叫醒你，怕影响你第二天的学习。因为时差的原因，总是很难凑巧和你通个电话聊上几句，但爸爸时刻都在想念你。

等任务结束后，我想跟你好好聊聊爸爸出海期间的所见所闻，有不少有趣的事情呢。爸爸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拍些当地的照片，以便回去后讲给你听。你愿意听吗？

到目前为止，爸爸的工作很顺利，身体棒棒的。你就放心吧！记住了，学习上不能松懈，有不懂的要及时请教老师和同学，一定要把难题弄懂吃透，这样才能提高学习成绩。做作业或考试时，要记得爸爸跟你说过的，动手之前先动脑，不能马虎。在学校里跟同学们要和谐相处。

你和妈妈在家时要多注意身体，你学习上的事情完成后，适当帮妈妈做些家务。妈妈起早贪黑照顾你，挺辛苦的。有空时，替爸爸给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在老家的情况，叫他们少干一点体力活，保重身体！

女儿，你和妈妈长时间与爸爸分居两地，现在虽然你和妈妈迁到了爸爸工作的地方，可爸爸还是很少回家照顾你和妈妈，但相信你会懂得爸爸努力工作是为了什么，你一定会对爸爸的付出感到自豪的！

对于抽烟这件事，爸爸知道你完全是为了我好，以前我对你的戒烟要求不够重视，爸爸这是要检讨的。你要相信爸爸会听你的话把烟给戒了，只是爸爸要老实向你坦白，可能现在一下子还戒不了。你再给爸爸一点时间好吗？再耐心等等爸爸好吗？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现在已经少抽多了。爸爸回来的时候，你可以再在我的门上贴上纸条监督我！真的，我一点都不会抱怨，我还感到特别温暖呢！

另外，我想告诉你，爸爸在这里又学了几道你没吃过的菜，回去后爸爸就做给你吃，让你好好尝尝，大饱口福！

女儿，你要记得，你永远是爸爸的小棉袄！爸爸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爱你的爸爸

和平方舟结束任务回到舟山军港的时候，丁辉没有想到，这回，女儿出现在了迎候的人群里。

女儿是特意请了假来码头接他的。

丁辉心里甜滋滋，暖洋洋的。

丁辉一回家就忙乎上了，天天想着给女儿做好吃的，辣子鸡、红烧肉、地三鲜、小龙虾……女儿吃得很开心，还说味道真不错。

当然，他得接受女儿的监督：第一，不在屋子里抽烟；第二，严格控制抽烟数量。

女儿乐意与丁辉多说说话了，那天，女儿跟他说：“爸爸，你能教我烧菜做点心吗？”丁辉听了，满心欢喜，立刻拉着女儿进了厨房。

……

丁辉又要出发了。

这次，和平方舟执行的“和谐使命—2018”将一路驶向太平洋、大西洋，驶向海水更加深蓝的地方。

临出发前，女儿塞给丁辉一封信。

丁辉急急忙忙就要打开。

女儿说，不行，到了船上再看。

又是夜深时分。

伴着哗哗的海浪声，丁辉展读女儿写给他的信：

亲爱的爸爸：

开学已有半个月了，我在学校里和同学们相处得很融洽很开心。虽然学校管得很严，手机不让用，请假手续很麻烦，但不用担心我，我都很适应，都能做到。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都不怎么能见到你，也就是春节的那几天可以看到你。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大多数都是和妈妈在一起玩耍，和妈妈一起学习，一起看电视，只有一小部分是关于你的。其实，我已经习惯了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光。

自从我转学到了舟山，和你相处的时间比以前多了很多，发现你也很不容易。虽然不出海时，你星期三、星期五晚上可以回家，但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你就又往船上赶了。有时听你讲，船上什么设备坏了，你得忙上忙下地干活，一定要把问题解决了才放心，每天的工作量挺大的。在家里，你不仅烧饭烧菜给我们吃，还会跟我们聊天，还愿意倾听我在学校里遇到的事。记得有一天，我跟你说在学校里遇到和同学相处的问题，你很耐心地听完，还帮我出了一些主意供我参考。虽然我觉得你出的主意不合我意，但还是觉得你很贴心。以前我老是认为你和我之间的距离非常远，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以和你说，但现在我慢慢地发现并非如此。尽管你每次出海都要好长时间，但我感觉你一直在我身边陪伴着我。

爸爸，你在船上要注意身体，累了就休息一下，别把身体搞垮了，你可是我和妈妈的靠山哦！对了，爸爸，我会做你爱吃的发糕了，我会拍张我做的发糕的照片到微信朋友圈，你也点个赞哦，等你回来，我再做给你吃！

我在学校里一定会好好学习的，牢记你在我耳边时常唠叨的两个字：“努力”。

另外，關于你戒烟的事情，我想说，我会给你时间的，而且也给你排好了时间，相信你也会做到那两个字：“努力”！

你的女儿

信的后面附有一张纸，上面写着：“爸爸的戒烟进度表”。

我看到这是一封手写的信。

丁辉告诉我，读完信，有那么一刻，他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脸。

选自《和平方舟的孩子》，少年儿童出版社2020年10月版。

简平，本名胡建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现为上海市作家协会理事，上海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供职于上海广播电视台，新闻记者，高级编辑，影视剧制片人。文学、影视、新闻作品获有多种国内外奖项。“上海市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称号获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