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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宝来袭

2021-02-03

青岛画报 2021年5期
关键词:祭祀坑青铜遗址

中华文明是人类历史上唯一一个绵延5000多年至今未曾中断的灿烂文明,每一种在中华大地上产生的文明形态都为之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作為长江上游文明中心的三星堆,是中华文明“满天星斗”中最神秘的那颗星辰。正因为神秘,才需要逐个探究,正因为它属于中华文明“满天星斗”,更需要梳理它的前世今生。三星堆遗址的最新考古成果,正渐渐呈现出来。青铜大口尊、神秘木箱、首次发现的精美鸟型金饰片……专家考古的过程,是揭秘的过程,也是解谜的过程,随着一批批珍宝重见天日,一个个不解之谜或将一一揭开谜底。

沉睡三千年,一醒惊天下

三星堆遗址位于四川省广汉市三星堆镇,遗址分布面积约12平方公里,核心区域为三星堆古城,面积约3.6平方公里,是四川盆地目前发现夏商时期规模最大、等级最高的中心性遗址。

三星堆最早被人们发现是1929年,但真正让人知晓是上世纪80年代,大批珍贵文物出土,令人叹为观止,被誉为“20世纪人类最伟大的考古发现之一”。它的发现和认知过程极具传奇色彩,是几代考古学家锲而不舍追求的写照。

1929年,在成都北边广汉南兴镇,一个笃信道教的秀才燕道诚和儿子燕青保在家宅旁挖沟,没想到一下子挖出300多件玉石器。1934年,时任华西大学博物馆馆长的葛维汉组织考古队在已发现疑似玉石器“窖藏”的附近进行了为期10天的发掘,共出土陶器、石器、玉器等600多件文物。

遗憾的是,学术界并没有真正认识到遗址的价值,以至于1949年以前再未组织有效的考古发掘工作。新中国成立后,在冯汉骥先生的带领下,童恩正、沈仲常、王家祐、杨有润、林向、张勋燎、宋治民、马继贤、王有鹏等先生相继参与遗址的调查与发掘工作,三星堆被认为是已发现的古蜀国最重要的中心遗址。

巨大的惊喜在1986年到来,三星堆“两坑”(两个祭祀坑)突然现世:大型青铜立人、青铜神树、纵目面具、青铜神像、黄金面罩、金杖、大量玉器和象牙不断出土,轰动国内外。张爱萍将军题词称三星堆:“沉睡三千年,一醒惊天下”。

主持发掘“两坑”的两位考古学家被称为“二陈”——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的陈德安和陈显丹。据陈德安回忆,1986年7月18日上午9点左右,附近砖瓦厂工人风风火火地闯进三星堆考古工作站办公室说:“陈老师,烧砖取土挖出东西来了,有铜的、石头的,还有刀,很漂亮的刀。”

陈德安和陈显丹等人立马赶到现场,把砖厂工人扔在地里的东西拼起来才发现,称作“刀”的东西原来是玉戈、玉璋之类。

很快,经国家文物局批准开始了考古发掘,“一号坑”里陆续发现金杖、金面罩、青铜人头像、玉石器等文物,一共出土了铜器、金器、玉器等珍贵器物420件,象牙13根。

同年8月上旬,一号祭祀坑发掘工作进入尾声,众人还没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二号祭祀坑又突然出现了,同样让人惊叹不已:青铜大立人、青铜神树、数尊贴黄金面罩的青铜人头像、大量玉石器。

1986年,“两坑”出土珍贵文物1700余件,文物之精美、风格之诡谲,超出了人们当时的认知范围。从此,三星堆名扬天下。

6个“祭祀坑”再惊天下

黄金面具、青铜人像、青铜尊、玉琮、玉璧、金箔、象牙……2021年3月20日,“考古中国”重大项目工作进展会在成都举行,通报了四川广汉三星堆遗址重要考古发现与研究成果。新发现的6座三星堆文化“祭祀坑”,目前已出土500余件重要文物。曾在1986年震惊世界的三星堆遗址,以辉煌灿烂的新发现“再惊天下”。

此次新发现的6个“祭祀坑”位于“两坑”旁。专家认为,目前这8个“祭祀坑”整体构成祭祀区,是古蜀王国专门用来祭祀天地、祖先,祈求国泰民安的场所。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从“祭祀坑”的情况,可以想见约3000年前的祭祀场面该是如何宏大与奢华。占地仅3.5平方米的5号“祭祀坑”一片金光闪闪——考古队员已从此处清理出多件金器和60余枚带孔圆形黄金饰片、数量众多的玉质管珠和象牙饰品。经专家初步判断,这些有规律的金片和玉器与黄金面具形成缀合,推测为古蜀国王举行盛大祭祀仪式时所用。“出乎意料的是,此次还出土了一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青铜器,比如有些青铜尊附着有奇异诡谲的龙或牛的造型。”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遗址工作站站长雷雨说。

3号“祭祀坑”内铺满百余根象牙和上百件青铜器,包括青铜尊、青铜罍及独具风格的青铜人像、大面具等。最具神秘色彩的是考古人员在6号“祭祀坑”发现了一具“木匣”,长约1.5米、宽约0.4米,内外均涂抹朱砂。它是做什么用的?它有什么特别的来历?考古人员对这个神秘的“木匣”给予了格外关注,在现场反复讨论“开匣”方案。

“本次三星堆考古的新发现,将丰富和深化我们对三星堆文化的认识。”国家文物局副局长宋新潮说。就目前的阶段性成果而言,三星堆已经展示了其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以及独特的技术、艺术和精神信仰。

用现代科技打开三星堆“盲盒”

这次考古是中国考古水平的集中展示。纵观这次考古,准备极为充分,比如首次使用方舱和防护服,以及采用3D打印制成的硅胶膜,硅胶膜可贴合在铜尊表面,比软布、薄膜的效果更好。无论为文物量身打造保护套,还是让文物“住”进了专门定制的“考古方舱”,无论是使用星光级网络摄像机还是设置应急检测分析室等,都充满科技含量,标志中国考古能力的提升。

已经退休的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陈德安研究员和陈显丹研究员站在新的发掘现场,回首当年亲历1、2号“祭祀坑”发掘的往事,感慨万千。他们告诉记者,当时的发掘现场就是一片田野,田野前面是砖厂,取土烧砖的工人就跟在后面,催着他们赶快发掘。把1、2号坑发掘完毕耗时两个月。

如今的发掘现场,被大跨度钢结构大棚覆盖,里面数个通透的玻璃房子将新发现的“祭祀坑”罩住。这个装满各类设备的考古“发掘舱”可以控制温度、湿度,让人惊叹不已。

三星堆祭祀区考古发掘现场被大跨度钢结构大棚和玻璃“发掘舱”层层保护,穿着防护服的考古学家可通过特制的升降设备仔细清理文物。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三星堆遗址考古发掘总领队唐飞说,在这样的“发掘舱”里开展发掘工作,不仅能控制发掘现场的温度、湿度,还能减少工作人员带入现代生物和信息。

“发掘舱”旁还设有多个实验室,出土文物可在第一时间进行保护和研究,使得信息提取更加科学、完善。在发掘大棚里,土体保护同步开展。在这些实验室中,傅立叶变换显微红外光谱仪、激光共聚焦拉曼光谱仪、扫描电镜能谱仪、激光粒度仪、人体骨骼测量仪等先进设备一应俱全,显微观察、光谱技术、纳米CT、酶联免疫法等技术正在运用。

“4号坑的黑色灰烬中提取到了肉眼不可见的丝绸制品残留物,这是非常重要的发现,说明古蜀是中国古代丝绸的重要起源地之一。”唐飞說。这是中国丝绸博物馆与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合作,采用酶联免疫法从灰烬中检测出的丝绸蛋白质,是三星堆首次发现古丝绸残留物。土壤也可能暗藏线索。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文物保护中心主任谢振斌说,考古学家们还期待是否能利用这些技术从土壤里提取检测到淀粉、酯、脂肪等有机微痕信息,这样或许能证明当年的祭品包括谷物、酒、动物骨肉等。

此次发掘还对考古工作中的文物数据、影像数据、3D扫描数据、高光谱数据、环境监控数据等进行系统记录和科学管理,实现了野外考古现场信息记录、管理、共享,后期信息解读、回溯、查询一体化。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考古研究所所长冉宏林介绍,此次三星堆重大新发现考古发掘前所未有地采用了多学科发掘保护理念和方式。

本次科学发掘和研究构建起了一个包括文物保护技术、体质人类学、动物学、植物学、环境学、冶金学、地质学、材料学等在内的多学科交叉创新研究团队,他们来自北京、上海、四川、浙江等地的34家中国高校和科研机构。

发现罕见古丝绸制品残留物、尝试提取检测有机微痕信息、探寻千年前祭祀的秘密……三星堆重大新发现考古发掘吸引了国内顶尖团队和专家力量,运用最新现代科技,进一步解开三星堆谜团。这些三星堆“盲盒”的成功开启受惠于科学技术的进步。

“你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古代诗句里,古蜀国的起源笼罩在迷雾之中。三星堆,自1986年“一醒惊天下”之后,更是留给世人无尽的遐想。那些造型独特的珍贵文物,甚至让人将三星堆与外星人联想在一起。

事实上,三星堆遗址历次发掘出土的文物,已经有力地证明,这里是“中华文明起源多元一体的重要组成部分”。之前出土的三星堆典型的小平底罐、鸟头把勺、尊形壶等陶器以及铜立人像、铜神树、玉璋和金面具等,带有浓郁的地方文化特色,而铜牌饰、玉戈、玉琮、封口盉、高柄豆等则体现了三星堆与中原文明和其他区域性文明的交流。

“此次发现的铜罍、玉琮以及铜器纹饰都在中原地区能够找到祖型,是古蜀文明与中原地区频繁交流的有力物证。铜尊与长江流域其他地区同时期的铜尊特征相似,是长江文化的生动体现。”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考古研究所所长冉宏林说。在冉宏林的指引下,记者还在此次出土的象牙残片上看到精美的云雷纹和羽毛纹微雕,这些都能在中原文化的青铜器上找到祖型。大量珍贵文物的出土,只是考古工作的开始阶段。种种谜题的破解、文明传奇的讲述,需要踏踏实实地进行长时间的学术研究、分析。

据了解,下一步考古学家将继续对新发现的“祭祀坑”开展精细考古发掘与文物保护、多学科研究,并在“祭祀坑”的外围勘探发掘,把握祭祀区的整体格局、形成过程。“本次发掘工作的细致程度,决定了它的信息丰富程度和价值。我们还需要时间来进行更加系统的整理、修复以及实验室工作,将田野考古获得的材料进一步地消化和深入研究。”

这是一个“正在进行时”的考古发掘,每一天,都可能会迎来令人惊喜的新发现。“你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冉宏林对未来充满希望——还有多少文明之谜即将破解,还有多少传奇往事可望证实,人们翘首以待。

三星堆的未解之谜

是谁把这么多“宝贝”埋在“祭祀坑”?三星堆的国王是谁?除了“祭祀坑”,三星堆还有哪些未解之谜?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孙庆伟认为三星堆的未解之谜非常多。

第一,大型的墓葬背后更多信息的发掘。三星堆祭祀坑出土文物的文明成就仅是当时宗教活动的场景,日常生活中三星堆城址里具體的布局场景、祭祀活动的开展、祭祀对象、参与祭祀的人群等问题都还有待进一步发掘。

第二,三星堆的主人还是未解之谜。目前普遍认为三星堆属于当时最高级别的统治者,他们的墓葬地址、墓地布局、婚姻关系、族源、青铜器的制作来源、矿业生产管理、大象饲养管理等问题还有待发现。

此外,巴蜀类文字符号是否和今天的汉字体系属于同一体系。如果尽快发现三星堆的文字体系来源,对于深入认识中华文明早期阶段的发展来讲是极为重要,但仍缺乏足够证据。只有通过科学严谨的工作方案,才可以高效率地把三星堆遗址尽快研究得更加清楚。

目前,三星堆已发掘面积不到遗址总面积的千分之二,虽然三星堆古城墙、祭祀区已确认,但目前的重大发现仍属冰山一角。大型王陵、作坊区在哪里……三星堆考古潜力巨大,未来的考古工作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更多惊喜令人期待。

链接:2020年度十大考古新发现揭晓

中国最早的粮仓城是怎样的,最早的古代大型宫殿式遗址建筑形制是怎样的?4月13日上午,2020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在北京揭晓。

贵州贵安新区招果洞遗址、浙江宁波余姚井头山遗址、河南巩义双槐树遗址、河南淮阳时庄遗址、河南伊川徐阳墓地、西藏札达桑达隆果墓地、江苏徐州土山二号墓、陕西西安少陵原十六国大墓、青海都兰热水墓群2018血渭一号墓、吉林图们磨盘村山城遗址等10个项目,经过21位终评会评委的讨论、投票后当选。

2020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共有20项入围,最终评审出10项入选。据介绍,入围终评的20项考古发现分别来自全国15个省区市。入围终评的20项考古发现地域分布比较均匀。从年代分布来看,史前考古有6项、夏商周考古有4项、秦汉魏晋南北朝考古有6项、唐宋元明考古有4项。从遗址类型来看,以居址、墓葬和城址为主,还有2处祭祀遗址和1处烽燧遗址。

2020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揭晓,涵盖多学术领域,体现多学科交叉,呈现中国考古理念和技术的进步。今年评选活动以线上线下同步进行、网上全程直播终评会等形式,让考古工作走入公众视野,展现中国考古学的发展和中国考古人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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