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蒋南青

2020年对于塑料这个话题来说，是从未有过的激荡，各种政策出台的频率之高，从2020年1月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和生态环境部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塑料污染治理的意见》到2020年年底，已有多地出台了相应的应对塑料污染治理的文件。文件明确了不同阶段的任务和目标，并有力推动快递、外卖、电商等新兴领域企业探索新产品、新模式，进行绿色转型。

这些变化从2017年中就已经开始，众多国际机构，政府、企业都参与到解决塑料污染的行列中来，各种国际性的和行业性的联盟、企业承诺纷纷发布，在这股热浪中，中国政府也开始实施垃圾分类，修订《固体废物污染环境防治法》，明确了各利益相关方的责任、生产者责任延伸制等。

塑料污染问题同我们生活方式的改变有着很大的关联，电商的模式对于城市居民产生巨大影响。塑料袋、吸管、餐盒、快递等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一次性产品首当其冲，成为限制使用的主要对象。政策在短期内会对企业运营带来影响，特别是外卖、物流等行业，必将做出相应改进措施。对于一次性塑料替代材料之一的可降解塑料，企业在纷纷布局，但替代材料市场到底有多大仍然是个未知数。对于公众，这也是改变生活行为的一次实践，能否做到自己携带购物袋，减少使用一次性产品也是考验。中国的塑料再生行业也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政策对于行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能否提高塑料的循环再生使用率真正解决塑料污染的问题。所有这些问题，都还需要我们做出长期更多的努力，而非一个政策就能解决的。

塑料实际是高分子树脂材料，来源于石油，石油除了作为燃料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应用在石化行业。这也导致塑料的消费直接与石油价格、气候变化和温室气体排放相关。

首先，我们要明确“塑料污染”的定义，政府文件中提出“不规范生产、使用塑料制品和回收处置塑料废弃物，会造成能源资源浪费和环境污染”。部分领域禁止、限制部分塑料制品的生产。在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报告中“一次性塑料”定义为： 可弃置塑料，通常是用于包裹里面物品的塑料包装，在丢弃或回收再生之前只使用一次。

我们使用一次性塑料的场景非常多，如电商、食物、饮料、化妆品、医药等。塑料包装行业实际是一个重要的产业，包装位列38个行业的第15位，塑料包装是包装行业的五大子行业之一。这些用于包装的塑料是热塑性塑料，它们的结构是线型结构，在受热时发生软化或熔化，可塑制成一定的形状，冷却后又变硬。这种过程能够反复进行多次，使得可以回收再生，如聚氯乙烯（PVC）、聚乙烯（PE）、聚丙烯（PP）、聚苯乙烯（EPS）、丙烯腈—丁二烯—苯乙烯 （ABS）等，它们被称为五大通用树脂。塑料制品即由这些树脂和助剂组成，经过各种加工工艺如注塑、中空、共挤和吹膜等满足不同性能和用途的产品，做成板材、容器瓶子、膜等。在塑料制品上通常会有一个印刷的“树脂代码”（如1代表PET，2代表HDPE，4代表LDPE，5代表PP），这在回收利用过程中很有用，它们表明了它是什么类型的塑料，以确保不同塑料类型的分离和高效回收。

中国是全世界塑料产量和消费量最大的国家之一， 2019年中国初级形态塑料产量为9574.1万吨，塑料制品产量为8184.2万吨，产量相当于世界总产量的1/3。其中热塑性五大树脂占塑料总产量的70%，聚乙烯（PE）和聚丙烯（PP）占五大树脂的60%，而聚烯烃主要用于包装塑料和薄膜，成为一次性塑料的主要来源。而中国每年还需要进口聚烯烃，如2017年PE进口量为1154.6万吨，进口依赖度为47%。

一次性塑料包装根据功能分为食品袋、编织袋、饮料瓶、洗涤液瓶、电商外卖包装等。按照形状，塑料包装分为硬包装和软包装。硬包装主要是指容器类的塑料产品，比如容器、瓶子、盖子。还有复合软包装，这是一种新型的高性能包装，具有两种或两种以上不同性质的材料。软包装生产的能耗和污染物排放均低于金属包装和玻璃包装。

对于一次性塑料生产的数据，国内目前缺乏比较系统的统计，主要是依据《中国塑料加工业年鉴》。我们根据各种树脂在不同工艺中的比例进行估算。如PE分为HDPE、LDPE和LLDPE。2017年HDPE主要用于制造容器（21%），大约为220万吨，注塑、吹膜比例大致相同，为19%和18%。LDPE和LLDPE的79%用于生产膜类塑料，其中包装膜达到722万吨，农膜273万吨。PP的32%用于编织袋，大约为700万吨，也可用于做快递外卖的餐盒。BOPP和CPP是挤出工艺产品，是两大特种包装行业，产量分别约占PP总量的18%和4%。PET中有25%用于制造饮料瓶。

在塑料年鉴中，中国2017年规模企业生产的塑料产量中，塑料薄膜总产量为1454.29万吨，塑料薄膜从2014年到2019年，除了2018年减少，一直在增加。薄膜生产量约占所有塑料制品的20%， 其他类型的塑料制品没有太多增长或者减少。在整个塑料薄膜的产量中，产量最高的仍然是包装，然后是日用塑料。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农膜生产国之一。但从2016年到2019年，农膜一直在减少，已经降到85.2万吨。

我们将塑料包装膜、农膜、容器、PET瓶、塑料袋、餐盒和编织袋都归为一次性塑料。2018年这些一次性塑料的总和是3300万吨，人均约为2.45公斤。包装塑料膜包括 LDPE/LLDPE、BOPP和CPP，超过1200万吨，是最大的一次性塑料。而后是编织袋、PET瓶、容器、农膜、塑料袋和餐盒。

塑料袋的使用主要分为线上电商使用和线下实体商店使用。电商包括物流和外卖，主要使用聚丙烯（PP）和聚乙烯（PE）。2019年外卖订单为35亿份，按每笔订单平均使用2个餐盒，每个餐盒按20克估算，PP餐盒总重量为54万吨。对于塑料袋，按照2016年超市销售收入26000亿元，一般情况下超市免费手撕袋占销售额的0.2%计算。因此，塑料袋的总值除以每吨聚乙烯的价格9000元，约为58万吨PE。农贸市场和其他小商店使用的塑料袋没有数据，估计占超市总量的80%和60%。家庭使用的塑料袋按照全国家庭总数2.6亿个家庭，每个家庭每天使用1个塑料袋，每个袋子为5克估算，每年消费总量为47.5万吨。因此，塑料袋每年消耗聚乙烯约为238万吨，人均0.1776公斤。

在中国一次性塑料比例中，包装塑料最大，此外还应重视编织袋的回收。对于一次性塑料包装的回收，最大的障碍还是在于回收环节和低值，虽然塑料材质可以再生，但是清洗餐盒的环保成本太高，无法获得利润。上游树脂的价值由于这些产品在下游的分散而无法回收，单件产品的低值性都使其很难回收再生，成为亟待解决的环境问题。

中国的塑料回收再生体系一直存在着，目前回收的塑料主要为PET瓶和PET纤维、PE、电子电器、编织袋、板材、农膜等。但对回收这些低值的一次性塑料回收率很低。我们应该看到一次性塑料庞大的体系，是一个行业产业，塑料的价值链体系从上游石化行业的原料生产，到产品和应用，再到消费者，消费体量大、众多上下游都给塑料回收再生带来了巨大的挑战。这也是为什么对于一次性塑料产品，采取的政策是以限制和替代的方式。由此，寻找更好的一次性替代材料，并从产品设计端进行改变将产品首先可以可回收，再利用互联网技术，鼓励消费者个人参与到回收体系，建立新型回收体系是一次性塑料污染的解决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