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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酥

2021-01-14西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21年10期
关键词:鹰潭糕点桃子

西 坡

一般而言,点心当中带“酥”字的,都离不开油酥,比如叉烧酥、牛肉酥和核桃酥、杏仁酥。它们从名称上看差不多,呈现方式、触觉口感则完全异趣。前者,一层一层,蓬松;后者,严严实实,酥松。它们的最大公约数是“松”。

“松”,便是采用油酥的结果。

油酥由面粉、食油或者还有水,根据不同的需要按比例调制而成。

蓬松和酥松,區别在于是否做了折叠的动作。折叠数量越多,层次越趋丰富,自然越蓬松。

桃酥不是千层酥,毋需折叠以至于蓬松,所以比较敦实;然而,敦实并不代表坚硬,轻咬或轻掰,马上能感觉到它的酥松。如果桃酥没能达到这样的效果,那是往刚刚摘下的黄桃的方向走了,嗑牙;又仿佛被汽车碾过,它没事,轮胎倒凹陷了。

许多人以为桃酥既然沾个“桃”字,当与水蜜桃、黄桃、蟠桃有关。这是误解。

新鲜桃子的果肉想要在点心上担任一个角色,我当推荐它去水果奶油蛋糕上试试。不过,据说那款蛋糕上猕猴桃早就占了半壁江山,它是否允许既不同目又不同科、再加长得像屁股似的“兄弟”跟自己一起走秀,真的难说。

接下来,桃子只能向葡萄看齐,把自己“瘦身”成“干”。苦恼的是,几乎所有烘焙产品都不待见桃肉干。但,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仁”,盐津系列里桃肉的位置就很显赫。

我们在桃酥上看到的“果肉”,不是来自桃子,而是西瓜,是西瓜的籽里的“肉”。

都说桃酥与桃无关,那么,桃酥的“桃”,出自哪儿?

一说,江西景德镇烧陶瓷的窑工,在烧制陶瓷的同时为了不浪费柴火,把掺了油酥的面饼一起烤了,结果竟然烤出“冰裂纹”的效果,成了可吃的“陶瓷”。

桃酥的前生是“陶酥”,说得通。

一说,桃酥上面原本撒满核桃碎,因为辗转迁移,落户于不产核桃的地方,没辙,只好改成撒芝麻。从此,挂“核桃”卖“芝麻”跟“挂羊头卖狗肉”,成为妥妥的一对。

还有一说,认为桃酥是陶工烤制的上面带核桃仁的酥饼。其严谨得把人的想象空间彻底封死,没小弄堂可穿。

千万别说“陶酥”没道理,至少如今景德镇周边,乐平桃酥被奉为“桃酥之王”;鹰潭被称作“桃酥之乡”;即使大名鼎鼎的“宫廷桃酥”,也是明朝两个江西籍的首席大学士夏言(贵溪)和严嵩(分宜)血腥缠斗之后,夏氏后裔把宫廷里的桃酥技术偷出,传到江西鹰潭一带,堪称肥水不流外省田的范本。

鹰潭有两块响亮的牌子——眼镜和桃酥。鹰潭人卖眼镜的真实意图,其实是叫顾客看得更清楚一点——“天下桃酥哪家强”?当然“老子天下数第一”!

沙县有六万多人在全国各地经营“沙县小吃”;鹰潭则有十万人在全国各地经营“宫廷桃酥”,它的桃酥产业规模有多大?可想而知。

话说一日中午,我们一行将从井冈山乘动车去南昌,考虑到下午要打卡江西省博物馆等网红地,时间过于紧凑,一本正经组个饭局实在浪费时间,但又不想吃铁道快餐,便请江西老表家埠兄买些点心来果腹。哪知他居然提来了一马甲袋桃酥!可以想象,不是家埠兄对桃酥一往情深,就是商店里桃酥“一骑绝尘”。

之前,桃酥吃了多少年,我对它的印象一直不太正面,嫌甜嫌油嫌香精,但始终没有收手;品尝了井冈山出产的那种黑乎乎又较粗糙的桃酥,倒觉得一股乡野的自然气息扑面而来,颇堪咀嚼玩味,由衷钦佩江西老表神通广大,竟能把不起眼的桃酥做到极致。

桃酥好像是中国的通食,到处有卖。北京人对桃酥很有感情,老北京周简段在《老滋味》一书中写道:“提起北京糕点,南味以稻香村和桂香村著名,清真以大顺斋为最。可谈及正宗的京味糕点,那就要算正明斋了。”周先生特别拈出该店的“桃酥”,称“其制作之精细,非一般糕点所及,就连芝麻也要去皮后再用”。

北京最具特色的糕点是“京八件”,那是个系列。有个版本说,其中的“大八件”共有25个花样,分为头行、破皮、酥皮三种。“头行”是排在前头、必须先做的意思,桃酥名列“头行”第一,可见其地位之高。

在上海,改革开放前后三四十年,各色点心层出不穷,但能真正沉淀下来、至今还在热卖的不多,桃酥算是难得的一种,说明有人嗜好一口。

随着年龄虚长,胃纳变差,一只像大饼大小的桃酥,我已不太吃得下了。以前比较倾向于五六枚封装一卷的葱油小桃酥,现在我转战那种镶嵌坚果或莓果或巧克力颗粒的全麦小桃酥。我想,崇尚养生之风正健,可能“吾道不孤”吧。

唉,形势比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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