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娟

坐上山头

就不再回想來路

下不下雨

都要戴上草帽

一壶酒，让我坐拥了

一个人的江山

我与这个世界

保持直角的相处。我与嘈杂

保持一竿渔线的距离

如果鱼竿动了

一定是风

咬住了寂寞

通向墓地的路

鸟鸣稀落

只有茂盛的青草

一个劲地

涌出来。只有婆婆纳

匍匐在地上

开满蓝色的小花，仿佛我

哆哆嗦嗦的手

点着的香火，在春风中

闪烁。我蹲下来

成为其中的一朵

我还是像从前一样

喜欢

开给你看

看着这只叫戴胜的鸟

独自飞着

我就庆幸自己

有父母健在，有儿女在堂

看到它在楼下花园草地上觅食

我就会感谢我的一日三餐

感谢我勤劳的双手

懂得进退的双脚

看到它漂亮的羽冠

我禁不住凝视了许久

我羡慕它头上的凤冠

可以戴上一生一世

我的头上

没有绚丽的光环

人到中年

我更愿意用余生感恩戴德

对养育我的世界

深深鞠上一躬

多年以前

邻居家的健美告诉我

你和舞厅的小姐好上了

给她买戒指，买衣服

买鞋子。那时

我的眉头乌云翻滚

我的眼睛里有闪电掠过

我的胸腔雷霆轰鸣

谁能说出一场暴雨的样子

是不是

天空中端坐着一个泪人

她在哭

我的窗前就大雨滂沱

她在哭，我的身体里

就长出了蘑菇

只有不知名的野草

从石缝里冒出来，想一探究竟

只有风绕过我

把它们，压得更低

蝴蝶还在赶来的路上

我独自望着

石头砌成的围栏

裹满青苔

像隐藏着旧时光

又仿佛我们不能抗拒的命运

对你，我仍然保持

美的想象———

你从200米处向我走来

披着太阳金色的光芒

你伸出手

整个花园在摇晃

我们并肩走在秋天的小径上

秋风从我们中间

悄悄穿过，又去吹路边的

狗尾巴草。它们点头或摇头

都是美的舞蹈

经过青溪河，我看见两只白鹭

在水中的倒影

像我们俩投在路上的影子

有时重叠，有时分开

我有足够的耐心

亲爱的

我们也曾有过

昙花一样的相逢。曾一起听云雀

长了翅膀的祝福，曾望着它们

轻捷的身影化为云朵

亲爱的，今夜的雨声

如六月的蛙鸣

我打开门

寂寞，在门后

你原本不会发声

当你落到万物的身上

万物作出了回应

屋顶，窗玻璃，空调外挂机……

啪嗒啪嗒

它们一一发出收到的信息

这像是

天空在给人间寄信啊

天空只管寄出

大地只管接收

多愁善感的花草和树叶，瞬间

就读得泪流满面

我有时拉上窗帘

有时又深陷其中

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

在雨中，正急匆匆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