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高峰,王彤,王海军,黄丽贞,杨敏,冀来喜

(1.天津中医药大学,天津 301617;2.孔医堂中医门诊部,北京 100000;3.山西中医药大学,晋中 030619;4.广东药科大学,广州 510006;5.衢州市衢江区中医院,衢州 324022)

《针灸神书》又名《琼瑶神书》《琼瑶发明神书》《琼瑶真人针经》《琼瑶神书大成》,经考证系伪书[1]。原题作者为宋代刘党(刘党又称刘真人、琼瑶真人等),实为托名,作者不详[2]。但该书引录很多金元时期针灸文献,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3]。《针灸神书》现存有“清道光戊申(1848)信元堂刻本”和“清同治十年辛未(1871)重刻本”。四卷本《琼瑶神书》只有清道光丙申(1836年)修文堂刻本一种[4]。本研究参考自陆寿康教授依据中国中医科学院馆藏的清道光本为底本,以同治本为校本点校的《针灸神书》[5]。

盘法,又称盘针手法,是传统针刺手法之一[6]。本法最早出自窦汉卿的《针经指南》,其中论述了盘法的施术部位在腹部“盘者,如针腹部”和操作方法“于穴位轻盘摇而已”[7];在《针灸问对》[8]有了进一步阐述,提出盘法用于腹部软肉处“如针腹部软肉去处”,并且提出盘法可调和气血“盘以和气”。盘法分补泻,左盘按针是补法“左盘按针为补”,右盘提针是泻法“右盘提针为泻”;至《针灸神书》[5]不仅对盘法的定义、操作步骤进行了论述,而且对适宜病症、适用穴位、注意事项均做了更加详细的阐述,仅单式盘法的记载就有29条之多[9]。现将《针灸神书》有关盘法内容归纳整理如下,探析盘法的定义、分类、操作要领、主要作用、适应病症、注意事项等。

1 盘法的定义、操作与功用

1.1 盘法有大盘和小盘

《针灸神书·卷二》第一百三十二法、第一百三十三法,阐述了大盘、小盘的定义。“大盘九法用十循,二穴伸提扬自行。再循七次如搓法,上穴升阳下穴停,若是响法升阳摄,下穴升阳响数声。诸病仂提提不出,再取加搓效如神”;小盘“先循二七一十四,中用盘盘盘七遭。据住此法等气海,气海七盘七摄高”。

从对大盘、小盘的陈述看,《针灸神书》盘法的力度、幅度与《针经指南》的“盘者,为如针腹部,于穴内轻盘摇而已”轻度的旋转摇动针身相比,已有较大的区别。与《针灸问对》陈述“如针腹部软肉去处”,操作是“只用盘法,兼子午捣臼、提按之诀”,则更加接近。说明经历实践总结后,《针灸神书》体系医生对盘法有了新认识,从而在原有基础上加以改进。

1.2 背部穴位亦可用盘法,且有单盘和双盘之分

《针经指南》《针经问对》等医籍只论述了盘法在腹部操作。选用腹部以外的穴位使用盘法,目前仅见于《针灸神书》。《针灸神书》盘法选用穴位,共有鸠尾、中脘、上脘、中极、曲骨、气海、阑门、子宫、丹田、精宫等。精宫为命门穴别名,为背部穴位。《针灸神书》中论述精宫穴的盘法操作时,根据目的不同,首次提出了单手操作(单盘)和双手操作(双盘)。如《针灸神书·卷一》九十一法中“妇人经气血不调……精宫双盘盘摄下”,《针灸神书·卷一》九十六法中“精宫双盘搓热过”,《针灸神书·卷一》九十七法中“精宫双盘要气和”,《针灸神书·卷一》九十八法中“男子梦泄夜不一,精宫两盘法最良”。以上操作均为双盘,目地是为了增加得气,从而加速痊愈。《针灸神书·卷一》治腰腿酸痛二百三十二法中“委中气下血相应,补刮昆仑七次通”,为单侧使用盘法。结合选取委中、昆仑分析,使用单盘是为了气血相应,经脉得通。

1.3 盘法不仅能增强得气,还可行气和调气

《针灸神书》中盘法的功能不仅是增强得气,而且还可行气和调气。《针灸神书·卷三》第十七法,阐述盘法的基本操作,即“男子先寻买气至,方可伸提。若使伸提,见针上,将皮吸起,或一分,或二分”。当“伸提皮起”后出现“正气相停”,明确了使用盘法以“伸提皮起”为得气指标,现在仍有参考意义。得气后继续行针以行气、调气,“顺摇三者,加提三,将针向左右盘,加七摄,用气流行,搓搓再加三提七摄,此气行数度毕有准”。另有多处描述行气和调气,如《针灸神书·卷二》第一百五十法,阐述了腹部气不行,使用盘法与其他手法配合行气,“按定盘盘病人呼,重搓数十提针扶”;《针灸神书·卷二》第一百五十四法,阐述根据病情,使用盘法功效为调气,“腹部气实用七循……上下盘盘皆取使,随医治法出针平”;《针灸神书·卷三》第二十四,介绍盘法功能是“能化寒热冷气”;《针灸神书·卷三》第二十三,阐述要达到的目的为“养肾水为本也”。“凡行补泻,谷气而已”“凡刺之道,气调则止”,针刺治疗历来重视得气、行气和调气。早期盘法是以得气为主要目的,即在局部产生得气感。《针灸神书》体系在此基础上,盘法进一步扩展为行气、调气手法,促进经气的运行,气血的流通,与同时期针灸著作比较,有了很大发展。

2 与盘法相关的复式手法

《针灸神书》还介绍两种由盘法发展而成的复式手法。①盘盘丹穴法,《针灸神书·卷二》第二百八十八法阐述了盘盘丹穴法,是由循、升阳、升阴、大盘、伸提、摄、弹,多种单式手法组成的复式手法。操作步骤为“先循五次、七次……三次升阳、三次升阴,可用大盘二次,下摄数遭,可与伸提三次,四方皆摄四次,可取下顺摇三次,横摇四次,连下摄七次、弹七次,泻三次、四次,出针”。②响法,《针灸神书·卷三》第二十四法阐述的响法,是由提、摇(盘)组成的复式手法,“凡腹内用响,七提,三补,五摇”。这两种复杂的复式手法仅见于《针灸神书》,在严重的气滞血瘀及经脉不通时使用。这两种复式手法均详细介绍行针过程。复式盘法的特色在于,每进行一步操作,不是机械地完成,而是要根据上一步骤,得气行气的情况,然后再开始下一步操作。由此看出,《针灸神书》体系与《针灸大成》虽然不是同一体系,但是对于针刺手法的认知,非常相近,即针刺手法是一套完成动作,行针时要“随气用巧”,根据经气情况,巧妙地运用各种手法。

3 盘法适应病症40余种

《针灸神书》体系中使用盘法的病症有40余种,包括伤寒男子阴证十指青、伤寒妇人十指冷口唇紫色、妇人呕吐大便不通、妇人白浊日夜不止、妇人赤白带下、妇人血山崩、妇人胀满两足浮肿、妇人经血不调、妇人经事不行、妇人不经事、室女调经、妇人赤白带下黄瘦潮热、妇人血山崩日夜流多不止、男子肾虚梦遗并夜出盗汗、妇人五心发热月水淋漓、男子大小腹或两胁背痛、男子心痛噎食难进、男女大便虚闭不通、男女九种心痛连脾痛不止、男女满腹走气疼不止、男女翻胃、男女小腹胀满、男女七疝、男女头风呕吐眼目昏花、男女偏正头风、男女腹中气痛、男女鸠尾独泻五般寒痫、男女乳强疾、男女水病、男女肾气冲心之证、腰腿酸疼、单腹胀鼓血气等痛、心胸疼痛、腹中痛、咳嗽有红痰、吐血、肺壅咳嗽、小水不通、转食病、偏坠红肿、木肾不痛肿如升斗大、肾气冲心、妇人五心烦热头目昏花、伤寒小便不通等,涉及外感、内伤、妇科、男科、骨伤科等诸多专科。与《针灸问对》《奇效良方》《针灸大全》《针灸聚英》《针灸大成》等涉及盘法的医籍[7-8,10-11]比较,病种更为广泛。

4 盘法操作肥人与瘦人有别,不可乱盘

《针灸神书》中有两处涉及注意事项,一是根据胖瘦不同,盘法的操作当有所区别。《针灸神书·卷二》一百四十九指出:“肥人针满盘三寸,瘦人针半微微开,男人肥者三寸取,妇瘦一寸看虚实。男女分寸皆已定,肥瘦此法须当推。”二是不可乱盘致五脏乱。《针灸神书·卷三》第二十二有“不可乱盘,使五臓其乱也”的论述。注意事项虽然没有具体指出不规范操作,导致五脏乱的具体症状,但依据腹部常见针刺事故及当时针具考虑,如不规范操作,刺伤肝脾或刺破肠壁等意外是有可能出现的。因此,操作盘法时,应因人而异,严格把握操作程序与行针力度,避免意外发生。

5 讨论

综上所述,《针灸神书》关于盘法的论述对现在的临床仍然具有指导意义。《针灸神书》根据操作不同将盘法分大盘和小盘,单盘和双盘;论述盘法不仅能增强得气,还可行气和调气;以盘法为基础组合形成两种复式手法,即盘盘丹穴法和响法;盘法适应病症达 40余种。这些论述,对现在的针灸临床仍然适用。参考《针灸神书》等针灸医籍,《针灸技术操作规范·毫针基本手法》[12]里将盘法的动作技术规范描述为“针刺入腧穴内,按倒针体,与皮肤约呈 10°～15°夹角,用拇、食、中三指捏住针尾,将针向一个方向盘转的手法,360°为1次,应连续盘转3～5次”。将摇、捻、搓等手法与盘法配合,可促进得气和行气,如环跳、命门可先使用摇法,再用盘法,从而促进针感的循经传导。盘法也可与复式手法配合使用,如关元穴盘法得气再行烧山火手法治疗宫寒痛经。盘法不仅用于治疗妇科疾病,胃肠疾病、腰椎疾病也可应用。

《针灸神书》提出盘法不单单在腹部应用,腰部也可使用盘法。受《针灸神书》影响,《刺法灸法学》[13]提出“一般只用于腹部肌肉松弛处,有时也可用于腰背部、四肢等肌肉丰厚部位”。笔者体会,在腰部或位于肌肉丰厚部位穴位均可使用盘法,可使得气较快,行气作用较强。盘法操作时,针体会呈现弯曲状态,因此要因人而异、规范操作。《针灸神书》指出盘法操作时要注意患者的个体差异,肥人瘦人有别,操作不可孟浪,值得借鉴。《针灸技术操作规范·毫针基本手法》[12]规定盘针,每盘3～5次。具体操作时,患者的体型、施术部位及患者的耐受度、术者的指力均会影响得气情况和针刺效果。因此使用盘法时,整个操作过程都要密切观察患者的情况。如患者有不适感,应立刻停止操作,以免出现局部肌肉痉挛而缠针,从而造成患者疼痛和恐惧。另外,要根据病情使用盘法,不必每次每穴都用盘法。

此外,行盘针手法对针具也有要求。操作盘法需用有针尾的针,《刺法灸法学》[13]论述“盘时需要用拇指、食指、中指将针尾扣住”。针具的粗细也可影响盘法的效果。笔者根据临床体会认为,用直径0.25 mm的毫针容易弯针;直径 0.30～0.35 mm的毫针较为常用;直径0.40 mm的毫针针感强烈,稍盘即可出现酸麻胀感和水波样针感。针尖的锋利度对盘法的作用也用影响,过钝和过于锋利都不合适,这些问题还需要进一步研究[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