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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宣颖《方志考稿》未刻稿述论*

2021-01-07龙耀华

图书馆 2021年9期
关键词:方志

龙耀华

(长沙图书馆 长沙 410008)

近年长沙图书馆向社会广泛征集乡邦文献,收获颇丰,其中有瞿宣颖(兑之)的《方志考稿》未刻稿二册。本文以此二册手稿为研究对象,论述瞿宣颖的方志学成就,以及《方志考稿》出版研究情况,特别介绍稿本的版式、内容、体例等,分析稿本的文物价值、文献价值和版本价值,以期对方志学研究和瞿宣颖研究提供重要文献。

1 手稿作者简述

1.1 跌宕起伏的人生际遇

瞿宣颖(1894—1973),湖南善化(今属长沙)人。字兑之,晚年号蜕园。父亲瞿鸿禨是晚清重臣。瞿宣颖“熟谙文史,工于诗词,兼习书画。治学博涉多通,邃于治史,尤精方志之学。于社会风俗、职官制度、秦汉史料、历代掌故及唐人诗文之笺证,均造诣甚深”[1]。

瞿宣颖出身书香世家。其曾祖瞿岱,字镇东,号鲁青。精于绘事,有名湘中,与何绍基、何绍祺、左宗棠等友善。祖父瞿元霖,字春皆,咸丰辛亥科举人,与兄元钧、弟元灿并称“三瞿”,曾任刑部主事,与李桓、谭钟麟、陈宝箴过从甚密。有《苏常日记》《天逸道人存稿》传世。父亲瞿鸿禨,字子玖,号止庵,晚号西岩老人。同治九年庚午科举人,次年辛未科进士,星轺屡出,曾任河南、福建乡试主考官,叠掌文衡,历任浙、闽、蜀、苏四省学政。其在庚子之乱中被授太子少保衔,出任军机大臣,因丁未政潮开缺回籍,辛亥革命后举家流寓上海,逝后谥“文慎”,著有《止庵诗文集》《汉书笺识》等。瞿宣颖的母亲傅幼琼、妻子聂其璞均出身名门。

瞿宣颖幼承家学,又得亲聆王闿运、王先谦、曾广钧等旧学宿儒传教,旧学功底非常可比。瞿宣颖12岁考取京师译学馆,后就读于圣约翰大学、复旦大学,接受新式教育和进步思想。五四运动消息传至上海,复旦大学学生推定瞿宣颖为大会主席,发布由其起草的《学生联合会宣言》声援北京学生。

瞿宣颖一生经历复杂。早年在北洋政府任职,担任过国史编纂处处长、印铸局局长、国务院秘书长等职。后转而以治学为主,执教于南开大学、燕京大学、清华大学、北平师范大学等高校,参加中国营造学社、北平研究院等学术团体。抗战爆发后滞留北平,更名为“瞿益锴”,出任伪“华北政务委员会”秘书厅长、“北京大学”代理总监督、“国立华北编译馆”馆长等职,留下人生难以抹去的污点。抗战胜利后,易号“蜕园”,“意在忏悔自己走过的弯路,表示要如蝉蜕般告别旧我”[2]。

瞿宣颖1947年以后流寓上海,经齐燕铭介绍任中华书局上海编译所特约编辑,担任徐汇区政协委员,靠“笔耕卖文为生”[3]。“文革”开始后受到迫害,获刑十年,瘐死狱中,终年八十。“文革”后始获平反。

1.2 博通精邃的学术成就

瞿宣颖治学博通,精研文史,勤于著述。周劭先生对他评价极高,认为“本世纪二十年代到七十年代的半个世纪中,中国学术界自王海宁、梁新会之后,够称得上‘大师’的,陈、瞿两先生可谓当之无愧”[3],将他与史学大师陈寅恪并称,二人是一时瑜亮、铢两悉称。

瞿宣颖在秦汉史的研究方面,著有《两汉县政考》《汉代风俗制度史》《秦汉史纂》等。辛德勇教授认为《两汉县政考》“迄至今日,依然没有同类著述,足以取而代之”[4]。在社会经济史研究方面,瞿氏也有开创之功,著有《中国社会史料丛钞》,顾颉刚在是书之序言中称“中国社会史之著作将造端于是”[5]。

瞿氏对掌故学颇有建树,出版《故都闻见录》《北京掌故》《同光间燕都掌故辑略》《人物风俗制度丛谈》《汪辉祖传述》《杶庐所闻录》《养和室随笔》《铢庵文存》等著作。陈寒川评价他的掌故笔记:“行文简洁,生动亲切,出语诚实,事必有据,可与邓之诚的《骨董琐记》相媲美。”[6]

瞿氏晚年从事古典文献整理,据不完全统计,陆续出版有《通鉴选》《古史选译》《左传选译》《汉魏六朝赋选》《中国骈文概论》《楚辞今读》《古今名诗选》《李白集校注》《刘禹锡集笺证》等。其中《刘禹锡集笺证》在他去世多年后荣获国家图书一等奖,可见其价值。瞿宣颖校订清代黄本骥《历代职官表》,在前加有自撰的《历代官制概述》,在书后附有《历代职官简释》,是研究历代官制的权威著作。

瞿宣颖尤以方志专家闻名。他曾担任北洋政府国史编纂处处长、河北通志馆馆长,参与北平、天津、河北、上海等地新志修撰,同时在多所大学讲授方志学课程,著有《北平志编纂通例》《北平史表长编》《北京市志稿前事志》《志例丛话》《志例丛谈》等,其代表作《方志考稿》奠定了其在方志学领域的地位。

2 《方志考稿》的编撰与出版

2.1 《方志考稿》与天春园藏书

乾嘉年间方志之学经学者章学诚等大力倡导,提出了比较完整的方志学理论。清末民初,随着西方史学、地理学和目录学的传播,方志整理研究开拓了新的领域和方法。

1930年,37岁的瞿宣颖同时担任多所大学教职,在南开大学、清华大学、燕京大学同时开设“方志概要”课程,有编纂一专门方志书目提要的想法。是年春天,他在天津结识任凤苞,得到任氏的大力支持。《方志考稿》中著录的方志主要来自天津天春园任凤苞藏书。

任凤苞(1876—1953),字振采,江苏宜兴人,银行家、藏书家,1928年迁居天津。他的天春园积三十年之功,专注于方志收藏,被称为“私家藏志之巨擘”[7],方志藏书数量和质量在海内首屈一指。1936年出版的《天春园方志目》共收录所藏方志2 500余种。张国淦称赞说:“……其精且博有如此。于北则北平图书馆差足伯仲,于南则涵芬楼犹或不逮。至私家庋藏,若吴兴刘氏、杭县王氏,抑非其伦也。”[8]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与旧时私人藏书家对待藏书秘阁深藏靳不示人,“深锁嫏嬛饱蠹鱼”的做法不同,任氏特别注重藏书的传播利用。他认为“藏书不如读书,一人读不如合同方者读之”,襄助方志学家张国淦编著《中国古方志考》,对于“他人有乞借者亦若是,近如北平图书馆,远至滇、黔省志局,凡有所求,靡不应”[8]。新中国成立后,任凤苞将珍藏的方志悉数捐献给天津市图书馆。

瞿宣颖在《方志考稿》(甲集)序言中说,任氏“尽出其所藏,恣余检阅……余每至天津则适馆授餐,随义商榷。家居则辇书相就,邮问稠叠。虽麋金费日不惜,惟以促书之成”[9]。任氏则说:“兑之讲学诸校,借书而读,多废时日。余则发愿尽出所藏,供其研讨。邮递纸墨写官之费,亦余一力任之。”[10]瞿、任二人“相约成书,刻日为程,然膏不辍”,终于在1930年12月出版《方志考稿》(甲集),当时版权页注明“著作者:瞿宣颖,发行者:天春书社”,由京津印书局印刷,总发售处就设在北京黄米胡同瞿宅和天津法租界任宅。

2.2 《方志考稿》(甲集)版本

《方志考稿》(甲集)笔者目前所见的版本有1990年天春书社排印本、1990年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据天春书社本影印本、1990年上海书店《民国丛书》本等三种。

《方志考稿》(甲集)被收入《民国丛书》第2编第81册中,扉页注明“本书据商务印书馆版影印”。王德恒、许明辉等所著《中国方志学》第529页所列主要参考书目中包括“《方志考稿》瞿兑之撰 大公报社1930年版”[11],可知此书应该还经商务印书馆及大公报社两次出版。

3 《方志考稿》的学术价值及相关研究

3.1 《方志考稿》是“我国近代第一部方志目录提要专著”[12]

中国首部馆藏方志专目是缪荃孙1912年编制的《清学部图书馆方志目》。随后《国立北平图书馆方志目录》(谭其骧著)、《天一阁志目》(冯贞群著)相继问世,但都仅限于列明简目,著录书名、卷数、朝代、作者姓名、纂修时间和版本年代等基本信息。

方志卷帙浩繁,检阅不易,如何最大限度地对方志的信息进行介绍,找到“地方志内容揭示和读者需要之间矛盾”最优解?对此,瞿宣颖首创叙录体方志提要,“使读者开卷而了然于其源流所自与其内容所涵”[9],“揭开了编制方志提要专目的时代序幕”[13]。

3.2 《方志考稿》创新了方志提要的体例

瞿氏在该书自序中说:“大抵每书必首严其名称,次述其纂修之年月与纂修者之姓名,次述其旧志之沿革,次述其类目,次辨其体例,最后评其得失。尤注意于其所苞之特殊史料。”[9]除此之外往往还略述其地方沿革。

余绍宋称,是书“体裁既佳,考论亦当,其为不朽之作”[14]。来新夏在《中国地方志总目提要》序言中称赞《方志考稿》“逐一辨其体例,评其得失,志其要点,录其史料,为学术含量颇高之目录学专著”,民国以后出现了诸多志书提要,多依《方志考稿》体例[15]。

3.3 《方志考稿》对方志编修具有指导意义

民国“黄金十年”间,社会基本稳定,经济恢复发展,政府倡导修志,各个图书馆及私人藏书家均广泛收藏新旧志书,方志学研究出现繁荣。 《方志考稿》(甲集)就是在这一时代背景中产生的。诸葛计在其编著的《中国方志两千年通鉴》中归纳《方志考稿》(甲集)的功用:一是纠正后来修志者对方志之不正确认识,端正修志态度;二是方便后来修志者比较优劣,找到学习之样板;三是推进方志学之进一步建立。

3.4 《方志考稿》开拓了对地方志的研究利用

地方志是以史料见长的历史文献,瞿宣颖尤其注意方志所含之特殊史料。通过提要揭示,便于史学工作者取材,有利于国史之编修。余绍宋在序言中提到“国事卼臲职是之由,虽其种因甚多,而秉政者不能深察民俗之所由成”,利用方志可以“使秉政者得取以为考镜探索之资”,“以为他日立法施政之基而求达乎好恶同民之治”[14]。

《方志考稿》出版不久,日本文献学家长泽规矩也马上向日本国内的研究者做了介绍。他说:“府县志历来多次编修,同一县志也因编纂时代不同而在内容上有所差异,故此不能仅以书名而判断内容。另外,方志还会因体裁而完全不同。去图书馆查阅,如能有记载书名、卷数、编者以及卷次、体裁的解题书,一般就会变得非常方便。为此,专门有一本书叫《方志考稿》(瞿宣颖,甲集,民国十九年十二月天津天春书社铅印本,线装三册,总计约五百页,定价四元)的书,记载了志书中的特殊史料,评论了编纂的得失。”[16]

当然,《方志考稿》也绝非不刊之论。出版后的次年,民国学者、藏书家徐兆玮在其日记中就指出书中《续萧县志》著录有误,山西大学梁锦秀1992年撰文指出“山西篇”中的《康熙保德州志》等四则著录错误。但瑕不掩瑜,《方志考稿》至今仍然高频次地出现在方志学界诸多研究著作中。

4 长沙图书馆藏《方志考稿》未刻稿的基本情况

长沙图书馆藏有《方志考稿》未刻稿两册,系2016年、2020年在私人藏家处征集得来。稿本高32厘米,宽21厘米,纸捻装订,保存完好。两册书衣均有墨笔题“方志考未刻稿”,其中一册右上角署名“瞿兑之宣颖撰”,并有小字标注“共四册,第一册”,另一册内页首页右下角钤有细朱文“张氏萧瑜轩珍藏印”一方。

关于《方志考稿》书名的由来,瞿宣颖在序言中提到:“若纪氏之提要,则实非浅率之所敢比伦。兹姑承用朱氏之名谓之《方志考稿》,庶几旦夕不填沟壑留待他日写定云耳。”[9]他自谦不敢名其书曰提要,乃仿朱彝尊的《经义考》定名。但《经义考》列明存、阙、佚、未见四例,瞿氏所作仅为叙录,以所见为限,实际上是方志提要,并未遍考佚志。

《方志考稿》更多是在形式上借鉴朱氏《经义考》。“余之草此书,仅为随笔笺记之体,以视朱氏《经义考》,虽不敢望其宏博,形式固犹近之。”[9]两册手稿用纸或红或绿,形制不一,尺寸间有不同,盖观书之时随手为记之故。

其实瞿氏对文房所用笺纸颇有自己的标准和眼光,曾专门撰《说笺》一文,阐述古今笺纸优劣,其中特别提到自制补书堂图笺事。手稿有补书堂稿纸数十页,红色方格,每页竖十行,横十九格,左下角印有“补书堂丛箸”字样。“补书堂”为作者斋号,“补书堂者,宣颖所制名以纪先泽也”[17]。瞿鸿禨在长沙潮宗街旧宅藏书宏富,藏书之所有超览楼、赐书堂、扶疏书屋、双海棠阁等。瞿宣颖青年时得荫下之福,在这里读书,“一生所得文史安闲之乐,于此为最”。辛亥以后,旧宅藏书多有毁失,1925年运送到北京后大半散落,瞿宣颖“思欲补其亡阙,稍复旧观,而力不逮,故名其堂曰‘补书’以寄意”。1931年、1933年,瞿宣颖以“行止靡定,世变莫测”,分两次将自己部分藏书寄藏北平图书馆。据馆方编印的《瞿氏补书堂寄藏书目录》,寄藏图书计有1 800多种、近6万卷。虽不复瞿氏长沙藏书鼎盛时的状况,却也相当可观。

手稿第一册有一页用“南大学生会出版部稿纸”记《光绪凤台县志》。查考文献,民国十三年(1924年)南京大学学生会成立之初就在总务部中设立了出版股,十七年(1928年)冬,改称南大学生会出版部。1929年11月26日《南大周刊》第72期刊发“出版社组织成功”短讯,提及瞿宣颖等为顾问[18]。

5 《方志考稿》未刻稿著录方志略说

经过初步整理,长沙图书馆藏《方志考稿》未刻稿中第一册为安徽省各时期州、府、县志提要,著录64种,1 847卷。第二册为四川省各个时期州、府、县志提要,著录118种,2 282卷,合计182种,4 129卷。

每种方志撰写提要除了名称、纂修年月与纂修者姓名、旧志之沿革、类目之外,常常能辨其体例,评其得失,特别注意方志中所包含的特殊史料,着眼于志书的体例类目、资料选用、撰写方法等,评论优劣、得失、长短,客观中允。评价语言精练,反映撰写者的学术涵养与独特个性。

瞿宣颖坚持敢于批评名家名志的传统。例如段玉裁撰《乾隆富顺县志(五卷)》提要中,作者评论:“段氏以积学大师来宰斯邑,听政之暇博考群书以成此志,自异于俗人所为”,“然观其全书,则仍随事排列了无史法,实不可为训。惟以建置冠首而治署别为一目,稍较他志径目官署为建置者为胜耳。”

评说方志的学术视角更广阔,选材、行文、编校各个方面的问题都有关注。如评论《光绪秀山县志(十四卷)》“父老遗闻纂组成文雅丽可诵,自有方志以来鲜此妙笔也”,这是对于此书文学性的肯定;“其货殖一篇述丹砂、桐油、烟草、石炭之货,皆详其出产时地、制造方法、交易价格,以雅炼之笔写琐细之事,而无罅漏之弊,非良史不能为也”,这是对此志的史笔的肯定。

瞿宣颖特别注重从历史研究的角度关注方志中包含的特殊史料。如《同治高县志(五十四卷)》“卷首录当时颁发章程序言一则,可资掌故”并在文后以四页纸全文抄录了这份《嘉庆十六年奉上宪奏准编纂四川通志颁发章程序言》;《乾隆保县志(八卷)(写本)》提要中指出“本书边防一志,叙金川兵事原起颇详悉”;《嘉庆峨眉县志(十卷)(附宣统续志)》提要中提及“艺文中有县人、房县知县张宏昳纪张献忠事一篇,实关一邑掌故”;《同治理番厅志(六卷)》“边防中土制、夷俗、夷情诸门颇存故实”;《光绪越嶲厅志(十二卷)》“武功、边防、土司三篇均足史料”等等。

著录中重视发现编纂方面的长处和创新、革新的举措。如:《同治涪州志(十五卷)》“涪以山川之美,著志多取引证,其增补者则识于书眉,宋人题字皆摹刻志中,亦创体也”;《光绪增修灌县志(十四卷)》“是编于援引诸书一一标注原名,自非率尔操觚者可比。其物产志一门搜罗数百种之多,更为采取群籍详加注解,亦颇见宏富”;《嘉庆东流县志(三十卷)》“此书注意于绘图之法及沿革之考,皆李氏专长”。

瞿宣颖对于体例失当、内容疏漏、谬误和编纂者的不足等常常秉笔直书。如指出《康熙建德县志(十卷)》“诡立一名曰通考志,是诚不知其义何居矣”;《乾隆芜湖县志(二十四卷)》“卷十八为俪事志,其曰俪事志者,指禨祥、戎事、勋爵、封荫而言,殊不识体要”;批评《同治郫县志(四十四卷)》“杜诗有酒忆郫筒之句,本书中物产篇一字未及”,《嘉庆怀远县志(二十八卷)》“方技中所称‘邋遢张’自即张三丰事,乃略不涉其前后事迹,且不着其所从来,何其轻视民间传说若此耶”。

瞿氏对于传统修志中的流弊非常不满。如他揭露和痛斥徇曲售私行为,于《光绪寿州志(三十六卷)》提要中指出:“卷末胪载捐赀修志诸人事迹,可见其谨徇乡曲之意而未协史裁也。”

瞿宣颖在《光绪庐州府志(一百卷)》中提到“学部志目有康熙十二年知府周梦熊修十卷,本书盖鲜取因袭也”。他在著录《嘉庆五河县志(十二卷)》时指出:“今学部志目所存自康熙李志始,而本书凡例谓微独癸亥所修志亦鲜有存者,盖搜求未遍也。”可见作者在撰写《方志考稿》一书时,除了凭借任氏天春园所藏之外,对学部图书馆等处收藏方志也是十分了解和熟悉的。另外,《嘉庆怀远县志(二十八卷)》提要页眉标记有“此数语有误,再查”,可见作者严谨治学的态度。

6 《方志考稿》未刻稿的价值

6.1 版本价值——补《方志考稿》(甲集)内容之不足

已出版《方志考稿》(甲集)共分6编,笔者逐一统计著录种数,第一编直隶185种,第二编东三省24种,第三编山东145种,第四编河南134种,第五编山西128种,第六编江苏107种,共计723种。多位学者在各自的论述中均沿用“约600多种”的笼统说法,不知何故。

据《天春园方志目》,所收方志总数达到2 500多种。《方志考稿》(甲集)只有三分之一。长沙图书馆藏未刻稿2册共著录方志182种。按照封面作者自署“共四册”的情况估计,另外2册尚有近200种。瞿氏另作有《方志余记》,依方志考体例,著录陆续发表在1942年至1943年的《中和》月刊,湖南、湖北、甘肃、云南、广西、山西、安徽、江苏、浙江诸省方志,计有153种(长沙图书馆藏有作者剪辑本),可以作为以后《方志考稿》出版乙集的重要资料,对研究民国方志研究不无裨益。

6.2 史料价值——研究瞿宣颖的珍贵一手资料

瞿氏身后寂寂,文献零散,零星可见史料多是片纸残篇,相关研究文章,缺乏实物参照。数篇追忆文章多是以学生、同事、晚辈的记述为主,由于瞿宣颖的历史问题,加之当时的政治环境,其子女都“与他划清了界线,不再有任何往来”[19],后人对他的了解并不完整。近年瞿宣颖的许多著作得以出版或再版,但对作者的介绍十分缺乏。复旦大学田吉博士论文撰成《瞿宣颖年谱》,旁搜博采,考论精当,文后附录《瞿宣颖著述目录》,似未提及诸多未刊行的手稿。历经浩劫能够完整保存至今,长沙图书馆收藏的手稿对瞿宣颖个人、特别是他在方志学方面的研究均具有宝贵价值。

6.3 艺术价值——传统文人的书法风貌

手稿除2页便条以钢笔书写外,均为毛笔小楷。观其书法或行或草,既融北碑之刚,又兼南帖之丽,方笔圆转,气韵纯厚,自成面貌,显示出作者高超的书法艺术修养。

瞿宣颖自幼得益于父母的熏陶,父亲瞿鸿禨书法自不待言,长沙图书馆藏有其《星轺便览》及自作诗手稿,雄劲多姿。瞿宣颖的母亲傅幼琼,河南按察使傅寿彤之女,聪慧多艺,尤以书名。章士钊《柳文指要》中称赞:“吾国女流能书,吾见以傅幼琼夫人之汉分为第一。”[20]瞿宣颖青年时从名宿尹和伯学画,“尹氏擅画,而书法非其所长,题画往往请兑之代笔。”[21]瞿宣颖与陈师曾、黄宾虹等交往密切,在书画界颇有影响,润例广告一九四九年前刊登在《古今》《申报》等杂志。郑逸梅称赞:“兑之书法遒美,有晋人风,古人所谓‘即其书,而知其胸中之所养’,不啻为兑之而发。”[21]吴宓说瞿宣颖“博学能文,著述宏富,又工书法,善画山水及梅花。合乎吾侪心目中理想的中国文人之标准”。[22]观者可以由此管窥传统文人的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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