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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油现场(创作谈)

2020-12-29第广龙陕西

星星·散文诗 2020年18期
关键词:水土脑袋油田

第广龙(陕西)

我是挖石油的。

这是我的职业身份。人生的路千万条,我走的只有这一条。再有三年时间,我就该退休了。一个六十岁的人,还能从事什么呢。挖石油的,成为我这辈子唯一的,最长久的选择和归属,是一定的了。

也是我的饭碗,我吃的是石油饭。刚参加工作,我从师傅那里学到一个词,他把吃饭叫喂脑袋,听起来新鲜。说我的脑袋,是石油脑袋,应该不算夸张。

石油在地下,是自然的赐予。矿山性质的,都和挖石油的相似,都属于采掘业。其实,人类虽然了不起,有许多发明创造,不过,细究起来,我们利用和使用的物质,几乎都来自地球,是原来就有的,是原生的。石油就是这样一种物质,最早在沈括的《梦溪笔谈》里得到命名,预言“此物必大行于世。”

人到陌生地方,会有不适应,通常的,得换水土。我17岁到一个油田工作,四十年过去了,从里到外,我换的水土,是石油水土。这在我的身上,不光留下了记号,我的生活方式,我的价值观和人生立场,都和石油关联着,都接受了和我从事的职业直接的,或者是潜在的影响,而使我成为这一个。这是一个基本事实,就像一口油井的井位坐标一样。

我不能虚伪,也不能矫情。在一线井队工作了六个年头后,我的工作得到改变,虽然还在油田,不过不用每天都是一身油泥了。之前,我和石油贴着骨肉,不是目击者,不是匆匆的过客,我在其中,其中有我,我的在场,是我苦乐的来源。我提醒自己,永远对石油底层的人们有一份敬畏,永远热爱他们。

我还在上小学时,就喜欢写作,就开始写诗歌。这个爱好,从来没有中断,到了油田,刻骨铭心的体验,必然进入我的写作。因为有了结实的内容,我的笔触伸展的方向更为明确。离开井队这个单元,我有机会走出更远,对于油田各个层级都有所了解,这大大丰富和营养了我的写作。

起先,我笔下的石油,是粗线条的,野性的,狂放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探索,我的看法变了,我更在意那些细腻的,温柔的部分。起先,我特意突出和强化作品的石油特征,后来不这样了,我甚至有意淡化石油,更愿意从石油挣脱出来,而关注其中的人,人的情感。我这样做,不是对石油特色的放弃,相反,我坚信,以文学为衡量标准,才能写出真正的石油,写出石油内里的东西。

几十年下来,我写了大量石油题材的诗歌,散文,现在还在写。不久前刚发表了一部反映石油井队生活的长篇小说。关于石油,我会一直写下去的。这一组散文诗《我的词汇里石油喷薄而出》,是我的又一次尝试。我希望我的表达,对得起我的身份。我要以挖石油的那股子劲头,好好地挖一挖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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