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韦其麟诗歌《百鸟衣》的生态审美意蕴

2020-12-23韦诗诗

美与时代·下 2020年9期
关键词:审美意蕴和谐生态

摘  要:诗歌《百鸟衣》在形式上具有民歌的特点,整齐自由的分行,比兴、夸张等修辞手法的运用,呈现出音乐、绘画与建筑的自由的生态美感;在内容上则呈现人与自然的生命互渗、和谐共生的生态之景。

关键词:百鸟衣;审美意蕴;生态;和谐

基金项目:本项目获广西民族文化保护与传承研究中心研究生科研创新计划资助(项目编号:2019CXYB16)

韦其麟的叙事长诗《百鸟衣》以古卡和依娌的爱情故事为主线,共分为四节:“绿绿山坡下”“美丽的公鸡”“溪水呀,流得不响了”“两颗星星一起闪”。在整齐的形式中,诗歌叙事节奏平稳,情节完整,内容充满趣意。人物所生活的典型生态环境的建构以及男、女主人公古卡和依娌的形象塑造、诗歌叙事的发展等方面,流露出作者的生态哲思与对壮族民族文化的思考。本文将诗歌作为一个完整的有机整体进行解读,从诗歌形式、语言修辞、诗歌意象等方面探索其中的生态审美意蕴。

一、建行分节的语言修辞之美

分行是诗歌在外形上最显著的文体特点,具有一定的视觉效果。相比于中国传统诗歌整齐的句式,现代诗歌的分行则自由得多,一句可以是一行,也可以分成几行,但分行主要是根据词语排列组合所传达的意蕴来进行的,是有意味的形式。诗人用不同的形式来体现在结构布局上的精心安排:丰富的内容与多变节奏。节奏是诗歌内在的命脉,与古代诗歌严谨的音节划分不同,现代诗歌每一行的字数自由,长短参差,每一节的行数也并不固定。胡适提倡“自然的音节”,注重自然语气与用字和谐;郭沫若提倡“内在节奏”,即情感的变化造成的抑扬顿挫;闻一多提倡“建筑美”。闻一多就诗歌分行的写法与中国文字的视觉效果,提出诗歌的“三美”(音乐美、绘画美、建筑美),认为“诗的实力不独包括音乐的美(音节),绘画的美(词藻),并且还有建筑的美(节的匀称和句的均齐)。”[1]

韦其麟的叙事长诗《百鸟衣》在分行分节上长短自由但不杂乱,以四行一节为主,在穿插古卡与娘的对话时则为两行一节;描写古卡具体的成长变化、古卡与公鸡交流时则变化为每节10行或12行。对偶是形成《百鸟衣》诗歌建筑美感的重要手段。诗人描写依娌对古卡的思念,作者用两句“看见……想起古卡”和两句“听见……想起古卡”构成一节,营构起女主人公依娌浓密的思念氛围。《百鸟衣》的第二部分“美丽的公鸡”通过两节运用相同句式开头的诗(“古卡在前面+动词,/依娌在后面+动词”)写古卡与依娌两性关系的和谐融洽,二者相对应的动词分别为犁-耙、撒肥-插秧、大坑-点瓜。

诗歌同时还多处运用排比,形成诗歌整齐的建筑美感与匀称的节奏感。诗人在第一部分“绿绿山坡下”分别以“春天的时候”“夏天的时候”“秋天的时候”“冬天的时候”作为四节的开头,描绘了山坡四季的自然美景,使有限的空间在时间的延伸下具有无限的变化。描写古卡成长的变化时,则运用四句“ABB词语+身体部位+会+动词+了”构成一组变化,句式末尾加上一个“了”字,用接近口语的自然语气打破整齐句式的呆板。如“白圓圆的脸会朝着娘笑了/乌亮亮的眼睛会认出娘了……”[2]7描写长大的古卡以及古卡的善良等品质时,其品质对应的自然物分别为大榕树(雄伟、繁茂)、鹰(沉着、英勇)、水牛(勤劳、勇敢)。除了排比,诗人还多处用夸张,使诗歌富有魔幻色彩,尤其是对于数字的运用。在《百鸟衣》中,古卡为了做成百鸟衣拯救依娌,他日夜赶路不停:白天两百里,夜晚一百里,爬山一百里,平地一百里;此外还翻山越岭:爬山(九十九座)、过河(九十九条);为凸显正义善良与邪恶人性的对比,一天时间,古卡走路三百里,狗腿只能走一百里。

《百鸟衣》的诗歌形式与语言修辞所呈现出的生态性主要在于,诗人自觉地将诗歌当成一个生态整体,并不刻意追求整齐划一的形式铺陈叙事,形成恢宏的气势,而是根据诗歌内容把握诗歌的整体外形,在诗歌建筑美之下展露出自由和谐之意,而这也恰恰契合诗歌的内容:年轻的古卡和依娌为爱斗智斗勇。机智巧妙、富有灵性是壮族民间故事中常见的人物特征,美与律动亦是壮族人民在日常生活中的审美追求,要充分地将这些人物特性与故事展现出来,就不能拘泥于格式。

二、自然风物的生命之美

韦其麟叙事诗中常常出现众多自然动植物意象以及饮食特色,它们共同指示着作者生活的西南地区,是生命在该地理区域形成的独特物象,如榕树、野藤、桂花、金银花、桃金娘、木棉、水稻、八角、菠萝、茅草木(蚬木)、楠木、水牛、黄牛、黄猄、螺蛳、岩鹰、蚂蟥等。

植物:木棉与榕树。盛开的木棉花是鲜艳的红色,是年轻后生的象征,也是英雄的象征。在民间故事《达七和六丘》中,达七是有钱人家美丽能干的姑娘,六丘是长工,木棉树就用来形容六丘:“六丘这后生好比红水河畔的木棉树,挺拔英俊,花红似火,又唱得一口好歌,真是人到眼前个个眼闪亮,歌到耳边人人伸耳听。”[3]在《百鸟衣》中,诗人分别用北斗星和木棉花来比喻古卡和依娌,“地上的花开千万朵,/最红的是木棉花。”[2]30美丽能干的依娌就像盛开的木棉花,但是即便是十分耀眼的木棉花和依娌比起来,都逊色不少:“木棉花最映眼了,/和依娌一比就失色了。”[2]34榕树是南方地区随处可见的植物,它外形似伞冠,枝叶繁茂,根系粗壮发达,具有较强的生命力,但同时又像一位年长垂须的老者。榕树作为生态环境背景多次出现在壮族民间故事中,似乎成为了一种生命的孕育场所。如民间故事《布洛陀》中,雷公用闪电劈向大榕树,给人间送来火,布洛陀看到后,手持神斧用力劈向大榕树,也砍出了火,给人们留下了生存的火种,隐含有木生火的意味。在《百鸟衣》中,鸟儿住在榕树上,古卡家住在榕树下。从上到下的空间方位,恰恰暗含着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意蕴。

动物:鹰与牛。在动物方面,鹰、牛都是常常出现的意象。诗人常以“鹰”来比喻刚健有力的男性,描写长大的古卡,诗人则将其比喻为沉稳矫健的鹰。除了天上飞的雄鹰,更多地出现在诗歌中的意象是“牛”。牛在稻作文化的壮乡里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和作用,壮族有“牛魂节”,为每年农历的四月初八,人们在这一天敬牛、谢牛、护牛,精心洗护、喂食耕牛,感恩牛为农事做出的贡献,也期望牛王保佑丰收。在民间文化中,人们更钦佩牛的力量、坚忍、踏实、刻苦等品格,因此,牛常作为一个有美好寓意的意象出现。《百鸟衣》中,诗人以鹰的矫健与牛的沉稳踏实,形象地勾勒出壮族青年古卡长大后的成熟模样:“像天空迎风的鹰——/那样沉着,那样英勇。/像壮黑的水牛——/那么勤劳,那么能干。”[2]18-19

三、自然与人物的共情之美

诗歌的生态审美意蕴还集中体现在人物与自然的共情之美,在节律上达到人与自然的和谐。以主体间性的视角来看,人与自然互为主体;从生态整体的角度来看,人与自然又是一个系统性的大整体,人与自然各在其位又互相联系。可以看到,诗歌每一节的标题均以自然物作为主体意象,并且预示着诗歌的情节发展:“绿绿山坡下”这一节主要构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友好共生的生态空间。绿色是树木、草地生命蓬勃、充满活力的颜色,“冬天的时候,/小溪仍歌唱,/松林仍旧青,像春天一样。”[2]2-3在这样的生态思想之下,诗歌情节的发展也充满生态意味:一只美丽的公鸡变成依娌(后来古卡的妻子),依娌与古卡的爱情关系更是这一层生态关系的进一步升华:从生命之间的相互关联到精神上的和谐势态;在二者的爱情过程中,当他们的爱情状态平稳和谐时,金银花、木棉花、星星等自然物表现出欢欣畅悦的姿态,诗歌节奏趋于轻快;当二者的爱情遇到阻碍时,自然物与之共情,自然物的情感覆上灰暗色调,“清清小溪旁,/没有依娌淘米了,/淙淙的流水啊,/也流的不响了。”[2]45诗歌节奏变得缓慢。诗歌第三節的标题“溪水呀,流得不响了”表现得更是突出:当古卡竭力拯救依娌时,“白云呵!/飘到衙门来,/搭救不自由的依娌。//大雁呵!降落到衙门,/搭救不自由的依娌。”[2]54最终,两人用爱和智慧战胜阻碍,再次重聚,骑上快马飞奔而去,恰似两颗星星一起闪耀,“闪耀”一词包含有肯定、认同、欢喜的情感色彩。

总的来说,韦其麟诗歌《百鸟衣》从形式到内容,不论是文本自身的生命力,还是文本所呈现的人物与自然的和谐整一,都呈现出一定的生态意识。但“对诗歌的讨论不能代替诗歌,它应带我们回到诗歌”[4],我们应回到诗歌的审美理想世界中去感受诗歌的整体意蕴。

参考文献:

[1]刘匡汉,刘福春.中国现代诗论(上编)[M].广州:花城出版社,1985:125.

[2]韦其麟.百鸟衣[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56:7.

[3]蓝鸿恩.壮族民间故事选[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4:269-270.

[4]布鲁克斯.精致的瓮:诗歌结构研究[M].郭乙瑶,王楠,姜小卫,等译.陈永国,校.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238.

作者简介:韦诗诗,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2017级美学硕士研究生。

猜你喜欢

审美意蕴和谐生态
浅谈中国古典舞作品《粉·墨》的文化传承
论明代文人茶画中的审美意蕴
《大鱼》的意象叙事及审美意蕴
新课改下如何建立高效和有效的高中体育课堂教学
构建社会主义新型和谐劳动关系实证研究
2016生态主题摄影月赛
对班主任管理的几点看法
2016生态主题摄影月赛
2016生态主题摄影月赛
试论朝鲜朝文人李廷龟的中国山水游记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