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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稿专家

2020-12-21暗香盈袖

飞言情A 2020年10期

暗香盈袖

简介:只不过在催稿的时候小小地鄙视了大作家言风惨不忍睹的棋艺,刊物主编余曼曼竟然被他写成了自己小说的女主角,成为众矢之的!大作家,求放过,我教你下棋还不行吗?

【一】主编上门求稿

一大清早,韩公馆富丽堂皇的客厅里,便已是人满为患。

余曼曼戴着墨镜,全副武装地站在人群中。跟其他人一样,她的手里也捧着一沓稿纸,看起来仿佛是在乞讨。

客厅角落里的留声机正放着西洋乐曲,昭示着其主人的高格调和高品位,只可惜此刻房门外正排着长长的队,十分喧闹,并没有人关注这样的细节。

忽然,队伍移动了一下,余曼曼立刻感觉到了希望的曙光,便探头朝前看了看——还有三个人就轮到她了!

一门之隔内,时不时地有“啪啪”的脆响声传出,细听之下可以判断,是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探脑袋的动作似乎惊动了前面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对方立刻警觉地瞅了她一眼:“这位小姐,先来后到,我可是从六点就开始排队了!”

余曼曼不想暴露身份,只好把旗袍外的风衣拢了拢,又把头顶的洋帽压低了几分,撇撇嘴缩回了队伍里去。她的心里不爽,太不爽了。

她余曼曼是什么人啊?全北平销量第一的刊物《文艺小说》的主编,每天多少想出头的作者捧着作品在杂志社外排队求刊载,她都是爱答不理的!可现在呢?她竟然会为了求稿而苦苦等人下棋,还一等就是足足半天!这如果让同行知道了,她的脸还往哪儿搁?

想到這里,余曼曼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敢发作,谁叫对方是韩明卿呢。

韩明卿这人虽然没几个人认识,但他的另一个名字——言风,却是家喻户晓的。如今在北平,上至八十岁的奶奶,下至十二三岁的少女,几乎人手捧着一本《海上歌》,看得如痴如醉,对“言风”本人更是充满了无数憧憬。然而此人写作十分随性,故而一稿难求。

半个月前,老板喜上眉梢地找到余曼曼。

“曼曼啊,你猜我请到谁给咱们写连载了?言风!这位大人物咱们可得好好伺候着!”

然而三天前,老板又如丧考妣地再一次出现。

“言风那边出了点儿事儿,可能得你亲自出马了。”说话时,他深深地吸了口烟,眼里写满了忧郁。

“他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遇到意外了?需要我们去关怀慰问一下吗?”余曼曼立刻正襟危坐起来,毕竟这段时间《文艺小说》的销量有下滑的趋势,让她也非常头疼。

“不是。”老板沉痛地摇了摇头,“他最近沉迷下棋,不可自拔。”

“下棋?”余曼曼有些意外,“象棋、围棋,还是国际象棋?”

“连珠棋,还有一种说法叫五子棋。”

据说几天前,韩明卿去朋友家里做客,席间大家谈论起这种起源于中国,经由日本改良变得风靡一时的下棋方式,大为感慨。谈话间兴起,便相邀着对弈几局。韩明卿在此前未曾接触过五子棋,但见其下法简单,便颇有些不以为意,高贵冷艳地鄙视了一下这种“雕虫小技”,随后,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于“友谊赛”中连败十局,甚至没能战胜主人家十岁的外甥女……

韩明卿受到了严重刺激,回来之后发愤图强苦练棋技,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更致命的是——稿子也不写了。于是,各家刊物的编辑只好排队来求稿,等着他下棋下得顺了,心情一好,或许就能赐稿一篇。

余曼曼发着呆时,已经不觉排到了队伍的最前列。大门打开,她也不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把墨镜和洋帽一摘,便健步如飞地冲了进去。

【二】记仇的韩明卿

屋内,一个长袍马褂做中式打扮的男子正坐在桌前,正是韩明卿。他生得唇红齿白,十分俊逸,通身上下更是打理得一丝不苟,乍看之下倒让人怀疑是不是什么知名影星。

此时此刻,他微微蹙眉,修长好看的手指尖正拈着一枚黑子,似在犹豫如何落子。左手边放着的一沓稿纸直接被他无视,看都没有看一眼。

与他对弈的男子面露焦急,显然根本没有心思下棋。顿了顿,他小声提醒道:“韩先生,要不……咱先写几句?”

韩明卿抬手止住他的话,说:“不急。”

那年轻男子便不敢再说话,只能擦擦额前的汗,继续等着。

余曼曼这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原来想要拿到稿子还得陪他下棋,这编辑也太难当了吧!看了看表,眼见着时间越来越紧迫,她实在忍不住,便凑到韩明卿身后去看他的“战况”。不看不知道,一看她才意识到对方的棋艺竟然如此低不可测。

“差一步就赢了啊……”她实在忍不住,低声咕哝了一句。

不料,韩明卿却仿佛生了顺风耳,立刻朝这边看了过来。他站起身,看了看余曼曼,让出了自己的座位。

“请赐教。”韩明卿的语气很礼貌,但神情里透着几分不以为然。

余曼曼索性豁出去了,对他说:“如果我赢了,不知言风先生可否优先替鄙刊写稿?”

言风问都没问她是哪家的编辑,直接点了头。余曼曼走上前,并没有坐下,只是直接拿起一枚黑子落下,然后……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余曼曼小心地打量着周围,只见棋盘对面的对手露出“终于结束了”的释然之色,并用感激的眼神向她示意。

韩明卿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了笑意,道:“这位小姐棋艺不错。”

“哪里哪里,我也只是懂些皮毛。”余曼曼赶紧摆手,“是这步棋太简单了,很容易想到的!”

她本意只是想谦虚一下,但话音落下,才意识到这不是暗示了韩明卿的棋艺太差吗?眼见着对方的笑容有些僵硬,她赶紧递上自己的名片,扯开话题道:“言风先生,那个……我是《文艺小说》的主编余曼曼,为您的新连载我们专门开辟出大幅的版面,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还请先生今天之内务必赐稿!”

“放心。”韩明卿接过名片看了看,神情倒是自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见对方没有介意,余曼曼这才松了口气。而韩明卿说了句“稍等”,很快坐回桌前,拿起稿纸就铺垫在棋盘上写了起来。

余曼曼不敢打扰他的文思,只能乖乖地坐在旁边等着。韩明卿不愧是北平红极一时的大作家,专注力无人能及,他低眉垂目,落笔如飞的样子更是别有一番魅力。

半个时辰后,韩明卿把一沓稿纸递给了余曼曼。余曼曼立刻崇拜地接过来。据她观察,直到写完,对方手中的钢笔几乎没有停顿过一下,果然是真正的文思泉涌!

余曼曼千恩万谢地拿着稿子离开了。

因为时间紧迫,她看也没看就直接交给了老板。毕竟“言风”这两个字就是最大的金字招牌,更何况她观察过,对方在创作的时候,嘴角时不时地会露出一抹笑容,显然是对自己的新作非常满意。

看来这段时间的销量都不用再愁了!余曼曼不禁喜上眉梢。

然而等到刊物出版之后,余曼曼才明白对方嘴角的那抹笑容是什么意思……

这个韩明卿,竟然是个记仇鬼!

【三】看你的表现了

随着言风的新作《北平之恋》的登载,新一期的《文艺小说》在上市后,果然不负众望地很快售罄。编辑部每天都接到无数催加印以及催提前上市下一期的电话,老板笑得合不拢嘴,余曼曼也忙得马不停蹄。

然而很快,编辑部发现,打过来的电话里越来越多地夹杂着一些奇怪的问题。

“这本书是言风的自传吗?他的感情生活真的是书里写的那样吗?”

“言风会答应在贵刊连载新作,是不是因为跟曼鱼鱼在秘密恋爱啊?”

“请问贵刊的工作人员里,有一个叫曼鱼鱼的人吗?啊,对了,主编余曼曼!她就是曼鱼鱼对吗?!”

……

疑惑之下,余曼曼于百忙之中翻开《北平之恋》的连载,看完差点儿晕死过去。

这个故事讲的是棋王男主角和编辑女主角无意中卷入一个文物走私的事件,两人并肩拨开重重迷雾,终于让文物完璧归赵。不得不承认,这篇小说写得极好,仅仅是第一回的连载,就铺开了二人之间的感情纠葛,还埋下了很多悬念与伏笔……加上可能是言风自传这样的噱头,难怪无数读者迫不及待地要看下文。

可问题是,这个故事的男主角叫冯严,女主角叫曼鱼鱼,这不就是言风和余曼曼倒过来吗?!

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然而,没等到余曼曼去韩明卿家兴师问罪,第二期的连载已经被送到了她的手中。拖稿成性的言风竟然会提前交稿,余曼曼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一回的剧情更加恶俗,因为反派设计的一个陷阱,曼鱼鱼竟然屡屡误会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冯严,冯严的剧情被设计得那叫一个惨啊……

余曼曼百分之百确定,如果这期内容刊出来,她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事不宜迟,在被人当靶子之前,她得赶紧带着稿子去找韩明卿谈谈人生。

韩明卿家门外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本人近日潜心创作《北平之恋》,谢绝其他约稿”,然而等余曼曼在管家的带领下进屋的时候,倒是毫不意外地发现主人正坐在棋盘前冥思苦想……

就这样他还好意思把小说里的自己写成“棋王”呢……

余曼曼大步走上前,把稿纸递过去,道:“言风先生,请你解释一下主角名字的问题,已经有很多读者怀疑是我了!”

“怎么?”韩明卿不置可否,却扬了扬眉道,“余小姐不愿意做我的女主角?”

“那倒也不是……”余曼曼被他问得语塞,气势明显弱了几分,“可至少也要征得我的同意吧……”

“可是第一期已经刊出来了,反响也不错。”韩明卿耸耸肩,忽然站起来说,“这时候临时改名的话,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儿欲盖弥彰?就好像是我迫于压力,在刻意掩盖我们之间的关系。”

不知何时,韩明卿已经站到了余曼曼面前,他眉眼微弯,眸心中似乎永远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是最温柔的刀枪剑戟,足以让任何靠近的人都无法招架。

余曼曼被他看得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只能努力镇定住心神,道:“那、那请你至少把女主角写好一点儿,行吗?那么容易就被反派欺骗从而误会男主角,这是否有些招人烦了?”

“改也不是不能,只不过……”韩明卿微微勾唇,笑意渐浓,“要看你的表现了。”

余曼曼被吓了一跳,如受惊的小鹿般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而韩明卿见状却笑了起来,在余曼曼疑惑而警惕的目光中,他走到棋盘前,修长的指尖拈起一枚棋子,微微扬眉。

“我是说,我缺个棋伴。你在想什么?嗯?”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挑,十分勾人。

余曼曼的脸红成了番茄。

这个韩明卿还真是不放过一切打击报复她的机会,也太记仇了吧!

【四】不平等的棋友

韩明卿终于把剧情改回了应有的轨迹——曼鱼鱼无情地拆穿了配角想要挑拨二人关系的诡计,在和冯严一起寻找真相的过程中,二人暗生情意,彼此试探,欲迎还拒,眼看就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了。此内容一经刊登就立刻激起千层浪,信件如雪片般向编辑部飞来,内容全是请言风务必安排他们尽快结婚。

然而读者不知道,他们之所以能看到现在这样正常的剧情,全要归功于余曼曼的血泪付出——她做韩明卿的“不平等棋友”已经一个月了。

起初,余曼曼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哄好这位“祖宗”,故而和他下棋的时候一直偷偷放水,对方无论走了怎样的臭棋,也要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夸奖。

“哇哦,言风先生,这一步棋也太惊艳了吧,你落子之前我压根儿都没有想到还可以放在这里!”

韩明卿无奈地扬了扬手中的黑子,说:“我棋还没下,你夸早了。”余曼曼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韩明卿抬眉道:“余小姐,最近放水放得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有了前车之鉴,余曼曼哪还敢再说他棋艺不精?她立马否认道:“哪有哪有,一定是你最近棋艺进步神速的缘故,这实在是好消息啊,可喜可贺!”

韩明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拿起钢笔在稿纸上“唰唰唰”地寫起来,边写还边忧郁地念道:“曼鱼鱼提出要陪冯严下棋,可每次都会故意输给他,冯严心里很难过,心想曼鱼鱼一定是不爱他才会做这样的事情欺骗他。唉,他的心好痛……”

一言不合就乱写剧情,这也太无赖了吧!

余曼曼无语,立刻扑过去抢他的笔。不料动作幅度太大,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把韩明卿连人带椅子直接扑到了地上,连带着桌上的东西也“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好在落地之前,韩明卿伸手揽了她一下,没让她直接栽到旁边的书架上去,而是……稳稳当当地落在他的怀里。可冲击力太大,韩明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不、不好意思……”余曼曼窘得满脸通红。

她以为韩明卿一定会刻薄地损她,不料对方清了清嗓子,问:“没伤到吧?”

因为他俩现在这个姿势,他的声音显得格外低沉,声线还略有些沙哑,带着一点儿撩人心弦的尾音。余曼曼下意识抬起头,发现对方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眸光中涌动着少见的热烈光芒。

而两个人的距离有点儿过于近了,近到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到。余曼曼触电一般地想要坐起来,可还没来得及动作,韩明卿忽然伸手,再度把她拉回了怀中。

这一切来得毫无征兆,余曼曼只觉得脑中立刻腾起大团大团的烟花,“噼里啪啦”炸得她头脑一片空白,心跳如擂,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她窘迫地问。

韩明卿声音里带着笑:“追求你这么久了,我想干什么,你都看不出来吗?”

余曼曼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彻底傻了眼,韩明卿……一直在追求她?

“什、什么?”她语无伦次道,“可是我和你……我们只是棋友啊!”

“仅仅如此吗?可真是无情啊!”韩明卿笑叹一声,“看来你这个大编辑,果然早就把当年我这个小作者忘了。”

【五】被尘封的往事

韩明卿在成为当红作家之前,有过很长一段默默无闻的时光。他从小文采就十分出众,不论是诗词歌赋还是文章讲稿,都能毫不费力地得到满满的赞誉。长大后随便给地方期刊写写散文,也都能很顺利地上稿,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

然而,当他怀着“我一定会成名”的志气,自信满满地给当时国内的顶尖文学期刊——《月半文学》投稿短篇小说的时候,却遭遇了无情的退稿。

虽然那个叫“如月”的编辑给他写了详细的原因和意见,但韩明卿心中还是不服,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这篇小说简直是人间精品,凭什么就这样被退稿了?!一定是这个编辑有眼无珠,看不出他的潜力!

一怒之下,韩明卿连写了三篇小说,分别投给了《月半文学》下除“如月”以外的其他三个收稿编辑。

半个月后,他接到了一个来自北平的电话,那头是一个清亮而温柔的女声:“请问是作者‘明清吗?”

“是,是我!”

韩明卿一喜,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伯乐,不料对方下一句却说:“我是《月半文学》的如月,同事外出参与研讨会,所以这个月的稿件都由我一个人审,你的三篇小说我都看了。”

韩明卿心头凉了半截,他当然知道同时给三个编辑投稿是不合适的,一旦被发现,是要被加入黑名单的。可那时候他太心浮气躁,只想尽快上稿,便抱了侥幸心理。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如月并没有追究他的过失,而是和他谈起心来。

“你这样新入行的作者我见过很多,因为自负,所以难免有些心浮气躁,所以这件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只是希望你日后能心平气和些,毕竟根据我的经验,能在写作道路上一蹴而就的人,并不多。”

“其实你的稿件十分优秀,只是风格偏浪漫,而《月半文学》是半纪实的现实主义风格。但我并不建议你为了上稿而强行扭转自己的风格,你应该找到你擅长的特点,然后将它发挥到极致。”

如月的话,如同山间的清泉,让韩明卿满腔的浮躁和急切渐渐地转为平静。而那一次通话,也让韩明卿对如月有了本质上的改观。

之后,他们断断续续地通过几次话,如月成了韩明卿的“写作导师”,有空也会帮他看看稿子,给一些建议。在她的引导下,韩明卿发现自己写起才子佳人类的小说来,竟十分得心应手。

于是他以“言风”为笔名,尝试着给当时销量不凡的《风月》期刊投稿,不想不仅立刻过审,还得到了主编极高的评价。后来,“言风”成了《风月》的常驻作者,再后来,他在《风月》上的第一本连载小说《夜色如霜》轰动一时,成了无人不知的大作家。

韩明卿知道,他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当初为他引路的那个人,却早已悄然离职,甚至多年以后,连《月半文学》也因为经营不善停了刊。

韩明卿心里空空落落的,总好像被挖掉了一块。他这才发现,即便自己曾无数次对着电话畅想那头说话人的模样,可事实是,自己对她根本一无所知。

地址和电话都是编辑部的,甚至连她的名字也只是昵称,其余信息更是无从谈起。虽然无异于海底捞针,但韩明卿从未放弃过寻找。后来他声名大噪,之所以会选择乔迁北平,也是存了一丝丝念想,觉得有可能会找到她。

终于,功夫不負有心人,有一天,他圈子里的朋友告诉他,当年《月半文学》的编辑如月,本名余曼曼,现任《文艺小说》的主编。

那一刻,韩明卿内心的狂喜和雀跃是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原来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怀着期待将这样一个人放在心里。他几乎想也没想,就从桌上成堆的名片中找到了《文艺小说》老板的那张,并拨通了电话。

“喂,朱老板吗?我是韩明卿,你上次跟我提过的约稿,我答应了。只不过有一个条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呼之欲出的笑意,“请你们的主编余曼曼,亲自和我对接。”

【六】我等你的答案

余曼曼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了韩明卿的家。

“最初我只是想对你说一声感谢,但看到你的瞬间,我发现我想要的可能更多。”离开之前,韩明卿的话还萦绕在她的耳畔,“我等你的答案,多久都没关系。毕竟,我找了你那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对于那个格外执着的作者“明清”,她还是有些印象的。那时候,她入行不久,怀着满腔热情,对新人作者大多是能帮则帮,对于“明清”也是如此。只是后来随着编辑部裁员,她被迫离开,自身都已经难保,自然无暇再关注他的后续。

看着她眼底的无数疑问,韩明卿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不是让你不要找我吗,怎么不听话?”

话虽如此,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宠溺。

原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总理布下的一个局。次长的种种不法行为,身居高位的总理早已了然于心,只是一直寻不到铁证。为了创造时机,总理便事先找到了韩明卿,并将他一年前写下的短篇重新翻出,大做文章。此事引起的巨大议论果然传到次长耳中,次长情急之下将韩明卿软禁,与此同时暗中联系曾和自己暗通款曲之人,急于销毁罪证,却不料反而因此漏出破绽。总理顺藤摸瓜,很快将次长的罪证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而就在余曼曼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总理已经下了逮捕令,将次长抓捕入狱。

余曼曼闻言松了口气,但转念想起什么,又不由得一阵窘迫:“那天……那天你就在车里面是不是?”回想起自己那天白白在总理的车前出了那么大的洋相,她恨不得立刻把脸埋进被子里。

“曼曼,信封里的资料作为辅助证据,对给次长定罪很有帮助,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更重要的是,看到你为我这么奋不顾身,我真的很感动。”韩明卿看出她的心思,眼中笑意变得越发深沉,“只是,我却因此而欠了你一个人情,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余曼曼脸一红,心跳如擂。她无法否认,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她不會这么快看清自己的心。

韩明卿慢慢地牵起她的手,轻声笑道:“那就罚我陪你下一辈子的棋,如何?”

余曼曼缓缓点了点头,这个答案,其实早已存在她的心里了。

【尾声】

一年后,韩明卿和余曼曼的“世纪婚礼”轰动北平,就连总理也在报刊上亲致贺词,祝他们百年好合。

然而婚礼当日,当西装革履的韩明卿带着自己的伴郎团,浩浩荡荡来到余曼曼家门口时,却发现房门外摆着一张棋盘。十个盛装的伴娘笑眯眯地告诉他,必须战胜她们所有人,才能抱得新娘归。

现场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伴郎们有人捂嘴偷笑,有人目光同情。

这题出得可太难、太刁钻了。

全北平谁不知道,虽然潜心研习多年,但大作家韩明卿的棋艺依旧是差得出奇,差得垫底。

当日,周边的邻居都听到院子里传出新郎绝望的呼喊——

“余曼曼,到底是谁比较记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