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鱼

周日几个同学吃了个饭，酒神大李很反常，酒不喝，肉少吃。用他的话说，这是他的新常态。有同学不服，起劲地劝。但不管别人怎么说，大李就是不端酒杯。听到有人说他怂，他哈哈大笑，爽快承认：“说得太对了，我现在就是怂人一个。”

大李以前可是有名的李大胆，不说别的，喝酒，他怕过谁？从来都是手里端杯酒，谁喝和谁斗。你喝八两我就喝一斤，在喝酒这件事上，大李从不占别人的便宜。那些年，有他在，酒局不愁不热闹，再冷的场子，他都能给你喝热起来。

据说上班第一天，他就大出风头，在领导面前露了脸。喝接风酒时，十几个男同事和他打车轮战，他毫不客气，来者不拒，一口菜没吃，先干了大半斤高度白酒，最后硬是把单位酒量第一的同事喝趴下了，就此落下一个“酒神”的封号。

领导看这小伙子能喝会说，还很有眼力见儿，有应酬喜欢带上他。那些年，大李很忙，不是在酒桌上，就是在赶往酒桌的路上，每天喝得满面红光，吃得滿嘴流油，很快就“中部崛起”了。

为喝酒，老婆跟他没少吵闹。清醒的时候，他保证了一次又一次，但一上酒桌，就啥都忘了。最后一次喝高，他把自己喝进了医院。因为喝酒进医院，他不是一次两次。以前都是小打小闹，打一针醒酒，这次直接下了病危通知。

家里一大一小两个美女，哭得稀里哗啦，哭得他的心也碎了。就在这一瞬间，平生第一次，他真怕了。他怕他哪天喝倒了闺女没有了爸，老婆守了寡。

出院后不久有同事结婚，他经不住劝，又端起了酒杯，结果还没喝到二两心就发慌。看旁边年轻同事喝酒像喝水似的，他苦笑了。他再不是从前的那个他，纵有酒情万丈，身体却拖起了后腿，吃不消了。他想起上班第一天被他喝趴下的那个同事，或许，当年他赢的就不过是血气方刚，而不是酒量，就像现在的他，见了20出头的愣头青，心里也有点发憷。

他彻底戒了烟戒了酒，控制饮食，每天运动，要先把崛起的中部平了。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刚拿起酒瓶，闺女丢个白眼，他怏怏放下;想多吃一块肉，老婆伸出巴掌，他赶紧把筷子伸向青菜。

不喝酒的大李就这样成了酒桌上的怂人。和以前喝酒时一样，这家伙就是怂，也怂得理直气壮。他说，男人45，怂得像老鼠。不怂不健康，不怂没人爱，还大声宣言：“我怂我幸福。”

好吧，祝大李骄傲到老！

（万泉湖摘自《北京青年报》

2020年9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