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泽凡

2015年年初，英国金融行为监管局（FCA）提出了监管沙盒（Regulatory Sandbox）的概念，其原理是将源自于计算机领域的沙盒机制应用到金融科技（Fintech）的监管上。根据FCA的定义，监管沙盒是一个类似安全空间的地方，金融科技企业可以在安全空间之中试验其创新的金融产品、服务、商业模式和交付机制，而且不用受到监管规则的约束，在这个过程之中政府对试验过程检测且评估。

一、监管沙盒的运行机制

“监管沙盒”在运作中主要参与方包括监管沙盒实施主体、参与测试的金融科技企业与金融消费者，由上述主体围绕沙盒准入、测试实施、沙盒中止、沙盒退出等环节进行沙盒测试。监管沙盒实施主体依据法律授权并結合金融创新需要制定沙盒测试的准入条件，符合准入条件的申请获得监管机构审核通过后方可进入测试，此时监管机构会同该金融科技企业制定测试方案与测试要求，明确测试中对于创新产品的监管豁免与合规管理范围，随后依据测试方案在沙盒中运行此项金融创新产品。监管沙盒实施主体对于测试中的金融创新产品实施全程、动态监管，同金融科技企业密切沟通并提供合规性评估与指导，并且结合具体情况对测试方案进行调整。在测试过程中，如有发生金融科技企业不符合信息公开要求或具有其他不当行为、测试产品有损消费者权益或者存在其他缺陷情形的，监管机构可以中止此项产品的沙盒测试并责令其予以退出。沙盒测试期限届满，如未发生延长事由的，则项目退出沙盒测试进入评估反馈阶段。监管沙盒实施主体同该金融科技企业对测试结果进行评估，评价此创新产品的金融风险、商业价值并且进一步探讨其在更大范围应用的可行性。

二、监管沙盒的功能

1、容错功能

一是市场准入审核标准放宽。英国金融行为监管局（FCA）对申请进入沙盒测试的企业在从业资格上有所放宽，允许没有金融牌照的企业通过沙盒机制测试其创新金融产品或服务。或者可以通过沙盒伞公司（已获取FCA资格授权的非营利性组织）对其进行指定的委托代理，以沙盒伞公司名义对新金融产品或服务进行测试。

二是行为结果的法律责任减免。英国FCA明确表示，在沙盒制度下运行的项目测试，若有充分理由证明其操作严格遵循沙盒标准，将可免除该行为造成的法律责任，但是这种责任免除仅限于FCA的权限范围，也即在“英国2000年金融服务与市场法（FXMA）”规定的受监管活动范围内有效。像支付服务和电子货币业务，由于受制于欧盟立法，FCA无权对这些业务做出灵活监管。

2、试错功能

一是FCA直接监管。通过发布沙盒指南，指引符合条件的企业申请进入沙盒制度测试新品。同时，根据各申请企业的具体情况和产品特质，与企业协商订立监管方案：对无资质的新企业可以进行限制性授权，对有资质的老企业可以通过无异议函（NALs）、个别指导（IG）和豁免测试的方式进行试错。并且在沙盒测试期间做到全程监督，督促测试企业定期汇报，及时发现存在问题，并对问题及时加以处理。缺点是消费者风险不可控，若要确保测试产品功能的正常发挥，受测消费者利益的部分牺牲是不可避免的，比如可能无法享受与正规金融机构交易的金融消费者的同等保护。

二是行业自律与FCA指导相结合。（1）虚拟沙盒。在FCA的指导下，行业自行组织建立虚拟沙盒，制定虚拟沙盒操作标准，并在虚拟沙盒平台上分享关联数据，帮助同业（包括授权和未授权企业）共同完成新品测试。数据分享可以省去企业寻找市场入口做新品测试的麻烦，从而避免因新品测试的不确定性给消费者带来的不必要的金融风险。当然，在测试基本完成之后，也可以邀请感兴趣的企业和消费者做“成品体验”。虚拟沙盒强调行业互助、强调发挥行业组织自身的监督能力。（2）沙盒伞公司。行业协会通过成立一个沙盒伞公司并取得FCA授权，再以委托代理形式吸纳创新公司进入沙盒伞旗下，从而以沙盒伞之名义对创新项目申请沙盒监管测试，将新品测试风险转移给沙盒伞公司。这是一种以成熟企业带动新生企业的模式，强调企业之间的互帮互助和公司内部监督管理。

3.纠错功能

（1）合规引导。一是申请前的初步审核。FCA通过设定测试对象范围、创新性、消费者友好性、进入沙盒制度之必要性和背景调查五个指标，对申请进入沙盒制度的企业做初步筛选。并根据企业状况和产品特性制定相应的监管方案。

二是测试期间的观察和指引。根据对沙盒企业在测试期间的表现及产品信息反馈，FCA将进一步制定合规性指引策略，帮助测试企业产品获得完全资质，快速进入市场并投入正常运行。

（2）风险处理。一是处理消费者风险问题。“由于市场经济的最终目的就是为消费者服务，因此，保护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就成了所有市场监管法的最终目的”。沙盒制度的推出旨在通过调整监管灵活性，给企业创新增添监管助力，从而将创新成果最终惠及金融消费者。要求企业建立合规的金融消费者安全保护措施，做好消费者保护是沙盒制度对金融创新产品风险防控的首要任务。对于不符合消费者保护标准又不能及时改进的企业，FCA将会叫停其测试项目。

二是处理技术性风险问题。（一）可解决的技术性风险问题。对于测试过程中出现的，可以被认识并可以解决的技术性风险问题，可以通过技术升级、补漏，寻求合作等方式加以解决，在经过FCA审核，觉得可行的基础上，可以申请做期限延长测试。（二）不可解决的技术性风险问题。在出现目前的知识无法认识、无法解决的技术问题时，FCA将叫停企业的测试项目，强制其退出沙盒测试。

三、监管沙盒的发展前景

通过容错、试错、纠错机制的相互协调、共同推进，英国监管沙盒制度从2016年正式运行至2017年底收到的反馈表明：（1）在第一批完成测试的公司中，约有90%的公司在测试后继续向更广泛的市场进军;（2）通过沙盒测试并获得授权的公司更容易在资本市场上获得投资。另外，增加金融市场进入渠道，丰富金融产品种类，可以更好满足金融消费者投资需求，促进企业与消费者之间的共赢，最终实现金融市场监管目的

从实质上来说，监管沙盒是监管当局为支持金融科技创新而建立的一种制度安排，通过这项制度，使得创新企业可以在放宽监管要求的情况下，在可控的范围内，消费者权益能够得到保障的基础上，在真实的环境中测试其新产品、新服务。通过该项制度，监管机构可以适当地放宽监管规定，减少金融科技创新的规则障碍，鼓励更多的创新方案由想法进入实践。随着监管沙盒方式越来越受到国际上的广泛欢迎，中国香港、泰国、阿布扎比和马来西亚的监管当局也推出了自己的监管沙盒计划，加拿大、中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的监管部门也正在对监管沙盒进行积极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