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振兰 王子昊

刘昌毅，1914年11月出生于湖北省黄安县（今红安县）七里坪。1929年9月参加红军，从普通战士一路成长为红九军第二十七师第七十六团团长，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期间，先后任八路军一二九师三八六旅侦察科科长，中原军区第一纵队第三旅旅长、中原野战军第三纵队副司令员等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历任铁道公安部队副司令员，海军旅顺基地司令员、青岛基地司令员，济南军区副司令员兼北海舰队司令员，南京军区副司令员，广州军区副司令员等职。1955年9月，刘昌毅被授予中将军衔，荣获二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1988年荣获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在革命战争年代，刘昌毅身经千余仗，历险百余次，其中，参与指挥的中原军区南路突围行动，是他军旅生涯的闪耀一笔！

从浴血王家店到砸开平汉路

抗日战争胜利后，中原解放区成为蒋介石向华东、华北乃至东北发兵的重要障碍。1946年6月底，蒋介石撕毁国共“停战协定”，集结30万大军，对中原军区发起大规模进攻。当时中原军区部队仅5万余人，情况十分危急。遵照中共中央关于“立即突围，愈快愈好”“生存第一，胜利第一”的指示，中共中央中原局、中原军区果断进行战略转移。中原军区第一纵队第一旅伪装主力，向津浦铁路以东转移，以迷惑敌人，转移敌人视线。军区主力兵分左（南）、右（北）两路，向西突围。

右路（北路）突围部队，为中原军区第二纵队第十三旅、第十五旅第四十五团、第三五九旅、干部旅及中原军区机关，共约1.5万人，由军区司令员李先念、政治委员郑位三率领，于26日晚由宣化店向西北方向秘密移动。一路迭经艰险，全部突出重围：一部进入陕南，成立鄂豫陕军区，开展敌后游击;一部进入陕甘宁，成为保卫党中央的劲旅。

左路（南路）突围部队，为中原军区第一纵队主力（第二旅、第三旅）、第二纵队第十五旅（第四十三团、第四十四团）共1万余人，由中原军区副司令员、第一纵队司令员兼政委王树声，第一纵队副司令员刘昌毅，第一纵队副政委刘子久等率领，展开突围行动。

25日傍晚，大雨滂沱，南路突围部队由河南省光山县泼陂河、白雀园等地出發，向西南方向突围。29日上午，部队行至礼山（今湖北省大悟县）以西的阳平口，突遭国民党军阻截，王树声当机立断：向南绕道王家店，寻机越过平汉铁路，向西突进！接到命令，亲率第一纵队第三旅担任前卫的刘昌毅果断下令：“跟我走，动作要快！”6月30日夜，在预置于平汉铁路以西第十五旅第四十四团的有力配合下，第一纵队第二旅、第三旅主力于王家店一带，成功夺路西去。

7月1日晨，第一纵队首长、机关抵达王家店时，天已大亮，国民党军又封闭了突破口。平汉铁路东侧一字排开的4座碉堡同时喷出火舌，拦住西去之路。滞留路东的这支队伍陷入险境，南路突围的主要领导人全部还在路东，情况紧急。刘昌毅临危不乱，大声喊道：“不要乱！听我的指挥，先掩护纵队首长过铁路！”

此时，除了当面之敌国民党军整编第七十五师第六旅、整编第六十六师第一八五旅外，国民党军整编第十一师第十八旅正从孝感赶来增援，企图东西夹击，将滞留路东的中原部队一举消灭。王树声正感焦虑，满面汗水的刘昌毅来到面前：“司令员，请下命令吧，让我带第三旅第七团去拔掉这几颗钉子！”王树声紧紧地握住刘昌毅的手，说道：“好，祝你成功！”

刘昌毅二话没说，转身便朝部队跑去。经过简短的动员，第七团团长厥子清、团政委何德庆各带1个营上去了，刘昌毅亲自指挥轻重机枪火力进行掩护。由于国民党军火力太猛，加之地形开阔，不宜隐蔽接近，爆破组几次出击，均被敌军火力压了下来。时间就是生命。刘昌毅命令厥子清和何德庆：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敌人的碉堡，它将关系到整个突围计划！“请首长放心，我们死也要死在阵地上！”厥子清、何德庆又一次带领突击营冲了上去。刘昌毅禁不住将袖子一挽，猛地将机枪手往旁边一推，亲自操起机枪，一口气来了一个长点射。接着，所有的轻重武器一起开火，碉堡周围弹雨纷飞。英勇的突击营乘势扑到了碉堡跟前，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左侧的一座碉堡首先被炸毁了。

国民党军迅速调整部署，调动所有的轻重机枪和火炮，一起向第七团实施反扑。剩下3座碉堡枪眼里的机枪又猛吼狂叫起来。第七团全体指战员打红了眼，纷纷向刘昌毅请求：“刘副司令员，让我们再来一次强攻吧！”刘昌毅胸有成竹，对厥子清、何德庆发出命令：准备“土坦克”，重新组织进攻！所谓“土坦克”，就是用几床湿棉被罩在桌子、门板上，再由战士们顶在头上冲锋。突击队员顶着“土坦克”，冲向国民党军碉堡。3座碉堡相继被炸毁。刘昌毅腾身而起，高声喊道：“吹冲锋号！”刹那间，嘹亮的军号声在天地间回响。第一纵队指战员在王树声、刘昌毅率领下，如猛虎下山一般朝国民党军阵地扑去。突破口被打开了。7月1日下午，在已经越过铁路的部队配合下，滞留路东部队终于杀开一条血路，突破了国民党军的所谓“钢铁封锁线”，全部胜利通过了平汉铁路。

后来，王树声说，南路突围领导人滞留路东遇险，是刘昌毅砸开的平汉路！

从流水沟断后到冠木河奏捷

王树声、刘昌毅等领导南路突围部队跃过澴水河，向湖北省安陆县赵家棚方向急进。不巧，连日阴雨，河水暴涨，府河（又名涢水）下游不能徒涉，王树声、刘昌毅只好率领部队沿府河北上，绕道随县西北安居镇，搭起浮桥渡过府河，于7月8日到达随县茅茨畈，向襄河（汉水）边挺进。

为了争取时间，抢在国民党军之前渡过襄河，部队在茅茨畈休整时，曾向中共中央中原局发过电报，要求转告江汉军区部队，留下1个营控制襄河和船只，第一纵队随即派1个团兼程赶到。然而，当前卫第二旅第四团于7月10日上午赶到湖北宜城流水沟渡口时，江汉军区部队早已西渡襄河3天了！此时，河中大小船只已被国民党军烧劫一空。经侦察分队沿河搜索，仅仅找到7只木船，其中还有1只不堪使用。

由于船少人多，每次只能渡1个多连，渡河速度十分缓慢，而追兵却越来越近。在这生死存亡之际，王树声果断决定：由中原军区参谋长张才千担任流水沟渡口总指挥，第十五旅旅长王海山为雅口渡口总指挥，分别指挥所属部队渡河;由刘昌毅、第三旅旅长闵学胜组织指挥第三旅第八团、第二旅第六团主力，在流水沟以东约3公里处选择有利地形构筑阵地，坚决阻击尾追之敌，执行断后任务，掩护第一纵队机关和主力强渡襄河。

7月11日，南路突围主力在河东阻击部队的有力掩护下，分别在流水沟、雅口两个渡口开始渡河。到13日拂晓，经过两昼夜浴血奋战，第一纵队机关和部队主力7000余人，终于渡过水深流急的襄河。而在刘昌毅、闵学胜指挥下，担负掩护任务的第八团、第六团主力2500余人，仍然坚守在阵地上，为主力强渡争取了宝贵时间。根据原定计划，刘昌毅命令闵学胜：统一指挥来不及过河的部队，并组成一个临时班子，留少数部队坚守阵地，继续牵制国民党军，其余部队撤出阵地，沿襄河转道北上，进入伏牛山区。刘昌毅向闵学胜交代完任务后，即登上木船向西岸渡去。

突围部队强渡襄河成功，国民党军围歼计划彻底破产。但是，国民党军并不死心，再次跟踪追击，企图对突围部队重新组织包围，从而在追击、堵截中将突围部队一举歼灭。在湖北宜城、南漳、保康、谷城一带，突围部队走走打打，不时给国民党军以沉重打击。

1946年7月21日，在谷城县石花街地区，王树声、刘昌毅指挥突围部队重创追兵，取得进军鄂西北后第一个大胜仗，受到中央军委的电贺和表扬。7月24日，毛泽东致电王树声等人：“庆祝你们粉碎敌一个团又六个连的大胜利。”电报特别指出：“你们任务是在长江以北、襄河以西以南广大区域内实行机动灵活之作战，各个歼灭敌人，发动民众，建立根据地。……只要你们善于作战，再打几个二十一日那样的胜仗（集中优势兵力，每次歼灭敌一营一团，各个击破），只要你们能解决军民关系，你们就能够建立根据地。”得到毛泽东的赞扬和指示，王树声、刘昌毅等备受鼓舞，指挥突围部队进入鄂西北武当山区，开始创建根据地。

8月中旬的一天傍晚，天色阴沉。在湖北房县西南的一间石屋里，刘昌毅正在研究下一步行动。此时，一名侦察参谋突然走进来：“报告副司令员！根据侦察人员的情报，在我东北方向30余里处，约有1个营的敌人向我驻地方向移动。”侦察参谋报告情况后，刘昌毅立即将军用地图铺到桌子上，红笔头顺着参谋报告的地点移动着，猛地将图上地名“冠木河”一圈，转身对何德庆说：“集合部队，直奔房县冠木河！”聽说有仗打，部队的情绪别提有多高，大约用了半个小时便赶到了目的地。刘昌毅命令部队全部埋伏在峡谷两侧的树林里，同时发布命令：“不准咳嗽，不准讲话，不准发出任何响声，发现敌情，听我的命令开火！”

安排就绪后，刘昌毅亲带1个排，守在峡谷山腰的一座独立小屋里，并架起一挺轻机枪，严阵以待。没过几分钟，国民党军过来了，很快进入了第七团伏击圈。刘昌毅高喊一声“打！”随即全团一起开火。一时间，峡谷间枪声大作。这场战斗歼灭国民党军1个加强营800余人，缴获迫击炮1门、轻重机枪15挺、美式冲锋枪13支、子弹3万余发。

从青山港“牵羊”到马蹄山“宰牛”

1946年8月27日，第一纵队与江汉军区（司令员罗厚福、政治委员文敏生）部队在湖北房县西南会合。遵照中共中央指示，王树声、刘子久、刘昌毅、罗厚福、文敏生等举行会议，决定两支部队合并，成立中共鄂西北区委和鄂西北军区，统一军政领导，创建鄂西北根据地。9月1日，中共中央批复：王树声为区党委书记、军区司令员兼政委;刘子久为区党委第一副书记、军区第一副政委;文敏生为区党委第二副书记、军区第二副政委;刘昌毅为军区第一副司令员;罗厚福为军区第二副司令员。中原突围部队游击于山林地区，部队给养无法保障，无宿营之地，无人员补充，在敌人的前堵后追下，战斗异常惨烈。9月8日，鄂西北军区党委致电中原局并报中央，提议如有可能北归，以早为好。中原局、中央先后复电指出，北归已无实行可能，留中原军主力在敌后可以起到莫大的战略作用。如果鄂西北衣粮十分困难，可以一旅兵力北上陕南，江汉军区部队留在鄂西北，王树声、刘昌毅指挥第一纵队东返大洪山，发展鄂中根据地。“这样鄂西、鄂中、陕南成掎角之势，牵制国民党军一大部分力量，协助华北、华中、西北粉碎国民党进攻。这是你们的伟大战略任务，你们应把这一战略任务传达每一（个）指战员，坚决克服归队思想。”“总之不论如何是要在敌后创造根据地而不是归队，你们应开展坚决的斗争，反对异常危险的及违背战略任务的归队思想，反对一部分同志在困难中的动摇逃跑。”

王树声、刘子久、刘昌毅等认真贯彻中央及中原局意图，坚定了巩固、发展鄂西北根据地的信心。9月19日，刘昌毅亲率第三旅第七团北越武当山，主动袭击老白公路上的草店，歼灭国民党军保安团1个中队100余人，缴获机枪3挺、步枪100余支、子弹1万余发。接着，刘昌毅又率第七团攻打均县城南关，迫使守军100余人缴械投降。

1946年9月下旬，当国民党军发现刘昌毅所率第七团是鄂西北军区主力团后，即令整编第六十六师第一八五旅紧追不舍，企图围歼。为了摆脱国民党军追击，争取主动，刘昌毅带领第七团在老白公路以北地区三次往返翻越武当山，拖得国民党军第一八五旅疲惫不堪。10月中旬，刘昌毅带领第七团又从武当山下来，越过老白公路，抵达襄河南岸清山港一带。侦悉国民党军郧县保安团在此驻守，刘昌毅当即决定：顺手牵羊，将其歼灭。在夜幕掩护下，他指挥第七团突然向保安团发起攻击，共歼保安团1000余人，缴获轻机枪10余挺、长短枪400余支，以及大量弹药。尤其重要的是，此次战斗缴获了一幅1∶200000的鄂西北地图，大大便利了军区领导指挥作战。

1946年11月起，国民党军不甘屡屡受挫，继续“清剿”鄂西北地区。当时，国民党军叫嚣“活捉刘昌毅，消灭第七团”，甚至出重金悬赏捉拿刘昌毅。第七团的老底子是太行军区第十三团，从林南战役到中原突围，一直在刘昌毅领导下作战，是一支打不垮、拖不烂、过得硬的部队。11月2日，在均县万家坪附近，第七团与国民党军第一八五旅主力发生遭遇战。战至6日，国民党军连续4次进攻均被第七团指战员击溃。11月中旬，刘昌毅指挥第七团和第三军分区第九大队，第四次转向老白公路以北地区机动作战。国民党军第一八五旅、第十旅严密封锁老白公路各要点，在均县娘娘山、园林山一带，对第七团和第九大队进行包围合击。激战竟日，刘昌毅指挥第七团和第九大队冲出包围圈，转移到郧县十堰镇以北茅坪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