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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门的世界》中的后现代主义精神“荒原”

2020-12-08刘璐萍

青年文学家 2020年32期
关键词:后现代主义

摘  要:《楚门的世界》是一部具有黑色幽默荒诞派喜剧,主要通过讲述被操纵下的楚门对被规划好的人生的反抗,来映射在后现代背景下每一个现代人所面临的精神困境以及个人理想的丧失与危机。面对人的精神空虚与幻灭,个体身份的认知错位,与现代社会中人的异化在这部影片中进行了淋漓尽致的呈现,运用隐喻和象征的手法,使每一个人都能在楚门的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对自己所处的世界进行颠覆性思考,以及对“娜拉出走”悖论的深刻理解。

关键词:后现代主义;消费解构;虚假真实;幻灭;娜拉出走

作者简介:刘璐萍(2000.1-),女,汉族,河北省邯郸市邯山区人,本科,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现当代文学专业在读。

[中图分类号]:J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32--03

一、后现代主义——消费与解构

谈到后现代主义,我们不得不先说一下他的产生背景。它的出现是在两次世界大战之后,资本主义逐渐进入“高原期”,社会主义的大旗开始在全世界范围内犹如星星之火一样形成燎原之势,经济全球化的程度进一步加深,人们对物质的需求越来越高,金钱仿佛成了人们活在这世上的唯一欲望。这就直接导致了二十世纪人们精神上的危机,人性的丧失,自我与世界的分裂等等。对于现代人的荒诞,异化,对生命无意义的困惑,在文学界先后出现了存在主义,表现主义,荒诞派,意识流等等。比如卡夫卡的《城堡》,萨特的《禁闭》,贝克特的《等待戈多》,这些作品都是对现代人性的深入探索,一种对理性的失望,对非理性的认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启蒙,是对人的强烈关注和对人命运的思索。他们认识到了“人的存在就是人的本质”,就是在纯粹自在的黑暗中去点燃一盏灯,而点灯的过程就是人们存在的意义。人们必须要从这个充斥着物质,充斥着消费,充斥着窥探的世界里走出来,挣脱物质主义消费主义的枷锁,就像在艾略特的“荒原”中找到迷失的自我,重建精神家园。

这种精神家园的迷失与重建渐渐从文学界蔓延到各种艺术的表现形式上。从一开始就以荒诞,离奇的角度塑造了楚门这个人物,他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虚构的,但他这个人却又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你可以说这只是一部被刻意打造出来的纪录片,但他又确确实实是一个人的一生。影片就是这样以一个荒诞的24小时全球直播的真人秀开场,讲述了楚门由困惑,迷茫,挫败到最后的出走,真正实现了精神的回归,人性的复归。

对于楚门来说,身边的一切就是真实的,父亲,母亲,朋友,家庭,他只是作为一个和其他人一样的普通人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生活着,但对于观众来说,他们又是知道一切的“上帝”,导演安排的剧本他们清清楚楚,甚至在互相押注楚门面对这样那样的问题会如何抉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在消费着楚门,已经陷入了一个后现代精神困境的怪圈。不仅是观众,在消费最顶端的就是整部真人秀的导演。他操纵着一切,他把一个正常的社会人所应有的交际圈,人类最珍视的情感,都一一解构为每个人手里拿的剧本,每个人安排好的台词,甚至为了阻拦他逃离这个地方,不惜拿楚门挚爱的父亲来做筹码,让他从心底里对岛外四周环绕的水产生恐惧心理,企图彻底掐断他向往自由的火苗,这种残酷的近乎无情的做法对人的精神家园进行彻底的解构。

除了这种对精神上的解构,还有对物质上的消费。在影片中插入了很多特别的“特写”,镜头会突然集中在某一个物体上,或者人物角色会突然对着镜头念出一段很生硬机械的话,这其实都是商业广告的植入,让人感到现實的同时又有一种嘲讽的残忍。观众在消费楚门的同时,也被物质文明消费着,人人都是害人者,人人又都是被害者。这和鲁迅的“看与被看”的文学创作模式又有些类似之处,比如《示众》里,一个犯人被示众,周围各色人等在围观,众生百态,姿态万千,他们此时充当的是看客,而如果有一天他们成为菜市口示众处刑的人的时候,他们又会成为被看者,周围同样会围着一群和他们当年一样的看客,这种消费与反消费,解构与被解构的怪圈,正是后现代主义给我们带来的思索。

二、后现代主义——梦想与幻灭

楚门或是“True Men”,从角色的名字中我们就可以看到导演安排的另一隐藏意蕴。楚门一生被压抑,被控制,被注视,身边的一切都是假的,被安排好的,小到他今天会遇到什么人会和谁说话,大到他将来会读什么大学做什么工作和谁结婚,一切都一切就像是一列列按部就班行驶的列车,永远都有指示灯给你指示下一个路口应该怎么走。真人秀的导演为了能够更好地控制楚门,让他更沉溺在这个虚幻的世界中无法自拔,从周围环境的渲染,其他人口中的说辞中侧面让他知道外面的世界的恐怖与这里的安逸,掐灭他一切想逃出“桃源岛”的想法,让他觉得这世界本该如此。

但楚门始终都有一个梦想,就是逃离这个二十多年生活的地方,寻找梦中的“斐济”。楚门一直活在一个构造出来的世界,他是一切假里纯粹的真,他厌恶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复刻生活,他向往自由与梦想,希望去探索不一样的世界,导演在整体影片安排上并没有正面提到楚门对“斐济”的渴望,但是在描摹楚门和其他人物的关系及对话中,不动声色地将楚门对梦想的渴望流露出来,于细微处见真情。

然而每当你想对现在的生活进行些许的改变时,身边的一切的平常似乎都变成了压力。楚门也一样,母亲,妻子,儿子,工作的环境,以及广播里播报的飞机的失事,所以都一切似乎都在说“回来吧,外面危险,在安全区里平安过一生不好吗?”

安全区,被设定,其实是我们每个人的精神困境。我们似乎从小就被安排好这一步该做什么,下一步该做什么,就像一列从来不会脱轨的列车。好好读书才能考个好大学,考个好大学才能有好工作,有个好工作以后才能有稳定的生活。好像历来就是如此,也没有人怀疑过为什么要如此,为什么我的人生要被设定这么多的条条框框,方框外的人生就真的充满荆棘和鲜血吗?

整部真人秀的导演就是“方框”的角色,他规定好每一个演员的台词,行为,接下来该怎么演,甚至天气的好坏,日月星辰的变化他都可以随意操控。他用尽所有方法告诉楚门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企图去用上帝的方式去操控他的思想。他其实是人性中安逸的化身,是人面对困境时“精神胜利法”的象征。

可能在每个人年少时都曾说过长大之后我要当xxx,或者在中学小学时写过无数次的我的梦想之类的文章,但又有多少人坚持到底了呢,又有多少人甚至连当初的承诺是什么都忘了呢。可能有不少人也有过为梦想搏一搏的劲头,可是不是转念就被现实打败了,没有柴米油盐的加持,怎么到得了诗和远方。前几年很火的辞职信“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短短几个字道出了现代人的精神困境,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对世界破碎姿态的认同,以及在生活的磋磨中把自己完美的融在了方框下。

其实楚门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他勇敢地突破了自己,在导演“上帝”给他设定的最后一道门槛,一望无际且渺茫的大海上近乎执拗的航行着,导演恶意强加给他的风暴雷雨都没有使他放弃。直到他的船触到了蓝色背景布,他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他的目光里满是对世界的怀疑与否定。但当“上帝”询问他是否留在原地,安稳过完一生,还是打开身后这扇门,迎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甚至还会带来死亡。但楚门还是毅然决然地打开了那扇门,坚定地朝着新世界走了过去。我不知道在那扇门后楚门会经历什么,是对新世界各种新规则的不适应,还是抛弃自己的家庭妻儿之后的孤独感,但我知道他走的时候是笑着的,并且对我们说“如果再见不到你,那我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楚门走出来了,他最起码对他的梦想无愧,全球的观众们也为楚门的解脱欢呼雀跃,感动落泪,楚门做到了他们想做不敢做的事情,他们是为楚门落泪,也是为了自己曾经的胎死腹中的梦想落泪。

但那又如何呢?在影片的最后,两个保安用平淡无味的态度更换了下一个“八点档”,好像那对梦想的怀念只是一瞬,梦想的价钱于他们而言不过眼里的两三颗“珍珠”罢了。

三、后现代主义——虚假与真实

美国媒体文化研究者波兹曼曾经在他的《娱乐至死》中写到“有两种方式使文化精神枯萎,一种是奥威尔式的——文化成为一种监狱,一种是赫胥黎式的——文化成为一种滑稽戏。”

当经济飞速发展,信息传递加快,人们之间的联系都在一张“网”之下,更倾向于碎片化,爆炸化,娱乐化的快餐时代,究竟是文明的进步还是文明的倒退。

楚门的世界很显然是一个虚假的世界,被操纵的世界,被窥探的世界。他人生中的一切,从出生,第一次走路,第一次作弊,第一次初吻,都是被安排好的。而除了最应该知道真相的楚门不知道這一切外,电视机前的观众都以一种上帝的姿态来窥探他人的人生,似乎一切都与其有关,又一切都与其无关。

时代的快速发展让我们已经不满足于身边的人或事,技术的进步使全球的距离都在拉进,我们逐渐想要进入别人的生命,以一种看客的姿态去评价他人的人生。

这是人们猎奇心理的驱使,新鲜感 刺激感往往能激发人更进一步的好奇心:在影片中人们都在猜测楚门接下来的选择,是去追寻初恋女友还是安心和现任妻子过日子,是去斐济还是留在桃源岛,他们甚至下赌注来赌楚门最后是否能逃出桃源岛……

究竟楚门的命运如何没有人真正关心,他只不过是人们八点档下饭的一个谈资,或者是在通宵值班时消磨时间的一个工具,一剂生活的调味料罢了。在最后楚门成功逃出桃源岛之后,酒吧里下注成功的一阵欢呼,但这欢呼似乎也只是为了几美元,浴室里观看直播的一阵欣慰,总算是没有浪费他每天守在电视前的时间,最后在职工值班的宿舍里,两个男人相互看一眼,“看看其他八点档有什么好的节目”

盛大的狂欢后往往是死一般的静默。人们总是在执着于一场又一场的狂欢,但越盛大的狂欢谢幕后越会感到无比的落寞,于是人们便马不停蹄的寻找下一场,再下一场,循环往复,企图逃避现实,陷入虚假的高潮,就像吸食毒品的瘾君子一样到达短暂的极乐世界。但为了这短暂的一刻,人们往往愿意付出一生去追逐,娱乐至死。

我们又何尝不是扮演这样“上帝”的角色呢。近几年真人秀的综艺大热,各个卫视网络平台争相邀请当红流量来把他们的日常生活搬到银幕上,让观众们可以看到明星们私下里是什么样的,这难道不是在迎合观众们窥私的欲望吗?人们总是对自己接触不到的世界充满好奇心,如果有一种方式可以满足这种欲望,他们当然会狠狠地扑上去,并在一旁负手而立,以高贵的上帝姿态毫不吝惜地进行评头论足。

但人们不曾想过,在电视上展示出来的未必就是真实的,我们看到的其实是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的。剧本,剪辑,表演,无时无刻不在做戏,而我们也乐于掉入这样的“楚门陷阱”,以在繁忙的生活中得到一刻轻松的消遣。是真是假,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文明就像永动机一样一刻也不停地向前走着。在虚假里表演真实,在真实中嘲笑虚假。人们在白昼沉睡,又在黑夜狂欢,娱乐至死。

四、结语

楚门的一生就是现代人面临精神荒芜找寻失落的精神家园的“夸日逐日”。以荒诞开头,以出走结尾,在盛大的狂欢之后不仅令人深思我们是否也能像楚门一样毅然突破困境,破除迷雾,在一片“荒原”上找到我们的精神归宿。也许有人会说楚门走向那个完全未知的世界会幸福吗,他会不会像鲁迅说过的“娜拉”悖论,要么堕落要么回来。但我想说的是正如我在文中提到的,人的存在就是人的本质,我们的一生就是在黑暗中去点燃一灯,我们都不知道灯照亮后会不会带来真正的光明,或许会让我们看清黑暗中更不堪入目的东西,但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不断追寻这光明的过程吗,纵使最后是飞蛾扑火,形神俱灭,但至少也曾拥有过人生最亮最热的时刻。

参考文献:

[1][英]迈克费瑟斯通,消费文化与后现代主义[M].刘精明,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

[2][美]尼尔波兹曼,娱乐至死[M].章艳,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

[3]郭永红,真实的荒诞与决绝的逃离——对电影《楚门的世界》的哲学解剖[J].名作欣赏,2009(18):141-143.

[4]曾金,镜头中的“世界”与世界里的“镜头”——由《楚门的世界》谈当代社会人的生存处境[J].影视文学,2012(11):241-243.

[5]何恺宇,从《楚门的世界》看一个被媒体强控的社会[J].大众文艺,2017(03):190-191.

[6]鲁迅,娜拉走后怎样[M].鲁迅,鲁迅全集,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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