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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小城的理想主义

2020-11-30田蓓蓓

大理文化 2020年11期
关键词:旧城理想主义宫殿

田蓓蓓

李达伟的散文总是独特和新颖的,不同于春风沐雨的轻柔,不同于深情低吟的温婉,不同于宏大恢弘的震撼。他的散文是让人迷失和沉入的“迷宫”。初读起来艰涩,因为他那不同于一般散文的表达,他的散文不是内心情感的表现,不是对物对情的歌咏。他的散文一如他的人一样会让人捉摸不透,在散文写作上手法的突破、形式结构上的拓展、语言表述上的独特以及其后思想的深邃和思辨,都是让他不断前行的动力。

与他相识多年,经常呈现出的是一个时刻手不离书的阅读者,但却也是一个狂爱篮球的男孩,年轻的气息张扬在表面并没有被深邃的思想所掩盖。但是进入他的文本,会被文本后那个沉重、深邃的思想者所震撼。他2018年出版并获得第十二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的散文集《大河》,是一部极具“探索性”和“实验性”的文本,充满诗性和灵性的语言游弋在现实和文学之间,对潞江两岸的人居状况进行了关照与书写。而他2019年出版的散文集《记憶宫殿》,写的是他的家乡——剑川,他书写了一部小城的记忆,营造了他记忆中的剑川小城,建筑与人的对话、交集、联系拟画出了这个大理北部小城的样貌,将理想与现实用充满诗性和智慧的语言碰撞出来。在写作形式和文本上仍继续着他的探索,持续着他的深邃、也散发着他的吸引力。

《记忆宫殿》在内容和形式上都进行了解构和重建,全书共35个章节,每个部分由“前文、正文、阅读随记”三部分构成,李达伟说:“三个部分貌似无关,又希望几部分之间有着内在的联系,让文本的精神内涵得到一定程度的拓展和延伸。”三个部分有机结合,将他与建筑的对话、与相关之人的对话和书籍阅读之后的思考进行了相互关联并以一种极致内省、碎片折射全局的方式展现出来。内容是一定的,形式看似统一却也有着叙述角度和叙述视角的变化。每一个章节都有不同的叙述角度,在前文部分更多是“我”与建筑的对话,我之于建筑的回忆,之与建筑的感受,之于建筑在那个时间和空间的思索。正文部分叙述视角不断变化,与建筑相关的人成为叙述者“他”,“我”大多时间里成为一个讲故事的人,讲诉着他的故事,而“我”的故事也就穿插在内,完成了“我”对建筑和群体以及个人的思辨。阅读随记部分是其中核心要义的表达,但感觉联系不是那么紧密,因为这是李达伟的一种自语、回溯、思考,阅读给他带来了与剑川与旧城这些相关建筑似有似无的关联可能有的时候仅仅只是想起或者某方面的暗和,它们相互连接又不发生因果关系或主从关系,让你在迷离和沉浸中进入他的讲述和他的阅读。

现代作家李广田《谈散文》里说:“至于散文,我以为它很像一条河流,它顺了壑谷,避了丘陵,凡可以流处它都流到,而流来流去却还是归入大海,就像一个人随意散步一样散步完了,于是回到家里去。这就是散文和诗与小说在体制上的不同之点,也就是足以见散文之为‘散的特色来了。” 《记忆宫殿》在形式上做了探索,前文、正文、阅读随记在形式统一的框架下在内容上点和面是分散的,每一个章节都是一个面,各个面相互连接又不发生因果关系或主从关系,但是其中又有一些枝丫交错的点相联系,从这些点和面结合延伸至文本内容的核心。而当你分开阅读的时候,你又可以从面上获得一定的意义。可以将社会生活中空间和时间的混乱无序和社会生活里人类生活的多样和精神生活的多义分离出来。看似混乱的状态,不同的联系和不同的答案,文本的迷宫深入挖掘着人类思想的深处。回忆、现实、阅读,李达伟在文本中肆意运用着一切可以组织文章的手段,貌似漫不经心,实则犀利的入木三分,将小城的色调和形态勾勒,将内里的人物符号化。

一、忧郁的城  符号的人

拨开迷离的讲述,挖掘结构背后的内容,约翰·杜威在《艺术即经验》中谈过,形式的作用就是“它标出一种观察、感觉的方法,标出体现被经验的内容的方法,使经验更现成、更有效地成为才智弱于原创造者那些人底充分经验的构成材料。由此,除了思索的时候而外,形式和内容之间是没有分界线可分的”。所以,思索便成为了其分界,正是有了思索,形式便将内容更好地表达。纵观散文集《记忆宫殿》,内容就是建筑与人物,就是剑川、剑川旧城与我、与生活在其间的那些我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我直接讲述的或者我间接讲述的人物。“旧城”“看守所”“电影院”“U字楼”“探路者书店”“改造的旅馆”“理发店”“小卖部”“银器店一号”“私人博物馆”“福利院”“录像厅”“武装部”“狮河村”“酒厂”“供销社”“小餐馆”“教学楼”“农贸市场”“康某家”“艺术团”“故居”“图书馆”“金龙河”“阳光书店”“步行街”“宗祠”“遗址”“鬼城”“梦宫”“迷宫”等组成了剑川旧城的外形与内核,建筑物作为表达的对象被李达伟进行了重新的编排,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布局,将他的思考,他的理解建构在里面。

这是李达伟和他的一座城,就像在【剑川】篇的阅读随记里将奥尔罕·帕慕克的《伊斯坦布尔:一座城的记忆》作为了开篇。剑川是李达伟的家乡,旧城是他成长阵痛的承载地,在回溯时永远不能避开的地理坐标,记忆、回想、追溯,剑川和旧城成为他对成长记忆的容器。“旧城,于我而言,是一个容器,容纳了时间本身,空间本身,还容纳了一群人的辛酸苦痛和幸福,一群人微小微妙的情绪,至少容纳了我个人的记忆。” 剑川、旧城慢慢从记忆的回溯里呈现出来,抱着回忆,李达伟一次又一次回到旧城,回到记忆中的建筑面前,走进、深入,却在这个过程中重建了“我”的小城,这是一个固定在“我”的时间里的旧城,带着“我”的气息和“我”的记忆。“现在不断往返于旧城,往返于时间中,也就是往返于一个更多是精神的世界之中。”

与伊斯坦布尔在帕慕克心中的“呼愁”不一样,旧城以及旧城里各个不同的建筑组合起来的“我”的小城的气息是旧的、小的和忧郁的。李达伟更多地看到的是小城带给小城里的人的隔膜、压抑和苦痛,小城笼罩着深深的忧郁。对于小城里的建筑,通过“我”的记忆和与建筑的对话模糊地表达出来,旧和变化成为建筑的标志,几次将与小城格格不入的新式的电影院等建筑标记出来,这是因为李达伟觉得旧和古老正是他记忆中小城的大致模样。在第二部分正文中与建筑相关的那些记忆中的人却比建筑来得鲜明。这是一群似乎有着共性又有着独特特征的人,他们的命运、他们的反抗都发生在小城中,小城承载了这些人的生活和命运。在【迷宫】篇的阅读随记中李达伟说:“在写作这个文本时,我把关注点放在了其中命运稍显悲剧的人身上。”这是一群进入旧城却没有被旧城从精神上和身体上接纳的人,他们似乎是过客,却又在旧城的成长和生活中染上了旧城某些甩不开的独特气质,“我”、表哥、五叔、三叔、李良忠、仲华、财仁、爷爷、康姓同学、李兴堂、王青、小舅、赵……等等与“我”曾经有着很多相似或者不相似的在同一时间同一空间密切接触过的人,也有比如死去的老人、杀害妻子的罪犯、精神涣散的乞丐、退休的痴狂文学的老人、足不出户的偏执人、某某文化人、躬身玩游戏机的男孩、被杀害做肉包子的“他”、阅读者、自认为是艺术家的艺术家、精神失常的女孩、乞丐……等等更多被“他”所指代的生活在小城里的人,他们被符号化了,很多都只是听说、甚至是观看,“我”甚至都没有与他们有实质性的交往,但就是一种听说和观看,这些代表不同符号象征的一类人变成了那个“他”混迹和生活在“我”的小城中。

二、高扬的理想  沉重的现实

先看看那群“我”所熟悉的人,李达伟在记忆中打捞着和他们相关的回忆,与“我”相关的更多是亲人和朋友,很多都是与“我”相同的同类人,我们是来自其他地方的过客,被生活重压在小城,但是我们又是一群理想主义者。

表哥用酒精和烟麻醉神经,写着一篇篇公文,表哥和小舅是最先进入小城的两个,却在生活的洪流中呈现出表哥苍老忧郁的面孔、小舅洒脱面带微笑的面孔以及“我”茫然无措的面孔。表哥面临买房等诸多压力,五叔被两个女儿困惑得疲惫不堪,生活呈现着巨大的重量。而五叔的两个工友却与“我”谈论起文学,谈论理想和自由,最底层的人却没有任何的焦虑感,理想主义在任何地方都是生长的。

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是李达伟在《记忆宫殿》里讨论最多的,与旧城回忆相关的时间段是他青春年少的时代,这本该是理想主义昂扬的时代,年輕意味着无限的可能。可是通篇忧郁的气质却将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关系变得极为暧昧,“两个我,不再那样鲜明地对抗着,而是更多杂糅在了一起,而是相互妥协了,双人舞变成了独舞。那时理想主义是超越了物质主义,我们对物质主义还未如现在这般强烈敏感,那时理想主义让我们沉潜下来,渴望能去往别的城市,或者是别的空气稀薄风景绝美之地”。在回忆中去触摸高中生活,和同学在一起的旧时光就是小城的模样,没能在小城里租住一间房屋成为“我”的遗憾,面对着记忆中的客栈,就像看到了当时的理想和现实之间的距离,虽然现在“我”和同学们都基本实现了当时的理想。但是似乎只有在旧城,想起那时的时间和空间,理想主义才能彻底泛滥。李达伟是从现在的时间回观过去的时间,在过去时间的维度中,那些在记忆中的人都青春年少,对未来有诸多的向往。对他阅读影响颇深的王青,关系较好的仲华、福东都和“我”一样充满了理想主义,只是从未来回看过去,会发现理想主义无情地被现实主义碾压,朋友离散,逃离了旧城,却又一步步再回到旧城,个性中的棱角被磨平,最后在与人的相互离散中忽然明白过去之于现在,过去的美好就在于那时的时间和空间是属于理想主义的。

一群理想主义者孤独地生活在小城,孤独是属于个人的孤独也是小城的孤独,在《记忆宫殿》里更多呈现了一群底层和孤独的“他们”,很多时候李达伟只是用“他”来指代这群人,在一种听说和观看的叙述中来呈现这群人,“他们”有个特征就是孤独的理想主义者,他们生活在旧城,不像“我”的逃离,他们一直生活在旧城,却保持着“他们”的特立独行,他们的理想主义使得他们在现实主义的旧城中突兀、独特。

【小卖铺】篇里退休的老人,痴狂的文学爱好者,捐了很多钱办内部刊物,他对外地来的小有名气艺术家的卑微让人悲伤,在被拒绝后退回自己的精神洞穴。文本里第一次提到众和类的关系,老人不是众,也不是类,他是个人,有着他个人的坚持。【银器店一号】篇里的杀人犯,本是一个照顾久卧在床妻子的外省人,一直是被人称道的,却不想因出轨放火烧死了妻子。美好的理想主义的毁灭,面具下的理想主义者,一边扮演着好丈夫的角色,一边是可怕的杀人者。这是一段被叙述的阴谋,在记忆中变得面目全非。【××艺术团】篇里足不出户的人,在小城人的口中他偏执和不可理喻,但是通过记忆的重构,他的形象变了,他只是关闭了感觉的器官任自己自由想象,在艺术的面前,他更能体会到艺术的美好。他保持了自己的理想主义,并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生错时代的理想主义者注定是悲剧,精神一样的人物注定在现实世界里是孤独的。【狮河村】篇里的诗人,一个以孤独或者孤傲状态存在的人,因为强烈的性格,艺术家被酒鬼代替,他是一个理想与现实之间存在巨大裂缝的人。【阳光书店】篇的阅读者,一个精神性的阅读者,荒诞和现实的割裂者。【供销社篇】的艺术家,自认为是一个艺术家,他总固执地以他的方式活在他的艺术世界里,在喧嚣的世界中活在他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在他的理想主义里他真的是一个艺术家。如此的理想主义高扬的人在《记忆宫殿》的“他们”里比比皆是。

其实,在《记忆宫殿》中最大的理想主义者便是“我”。在【梦宫】篇和【迷宫】篇里李达伟说出了这样的话“以梦的方式,以梦幻的方式,以想象的方式,世界也在这些方式面前变形,变得似是而非”“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竟妄图用梦宫的方式来对抗现实,也想用梦宫来抹除现实的一些东西”“我只能谈论那些我所听见或听说过的,在挣扎着在幸福着在焦虑着在苦挨着的人群,以及应该由人群扩散开去的诸多生命”。李达伟是以他的方式,一种极具形式化的观看之道,以表现主义的语言方式,重构了他的剑川,他的旧城,这个旧城里的建筑和人物是带着他气息和风格的呈现物,一如他在其中灌注的忧郁和悲伤的气质,小城的底色和形象是模糊和黑色的,人物就如平面广告一般矗立在小城的各个角落,他们都是小城中生活的群体和个体,群体的气息淹没在小城的模糊中,个体的鲜明如理想主义的光芒一样和现实主义的阴霾对抗着。

三、冷静的旁观  温暖的回归

《记忆宫殿》的结构、形式和语言具有极强的现代主义特色。现代主义在形式上千变万化,没有固定的形式,与传统的文学比较,它的特点是故意打破时空顺序,大量运用梦境,心理时间,黑色幽默及魔幻、意象、象征和意识流等手法去表现生活和人的性格。比传统的现实主义更能深刻地表现现代人复杂的生活经验和内心体验,人的个性从集体意识中解放出来,更深刻更准确地把人的个性和复杂的心理体验表现出来,比传统的白描手法更能在瞬息万变的社会中刻画现代人的复杂意识。在《记忆宫殿》里“我”与建筑的对话,“我”与我的对话,对他的叙述、对听说的解构、对事件的叙述等等全然没有固定的手法,人称在变、时间模糊、地点只能说就在旧城,而潜在文本后面的叙述者是李达伟,他只是通过不同的建筑,不同的人物,不同的事件将他的思辨、他的内省、他的解读呈现出来,在这种不停变化的叙述之中他找到了他的观看之道。

约翰·杜威说:“每个个人运用他的个性时,他都具有一种观察和感觉的方法,这种方法在与旧材料相互发生作用时创造出某种新东西,某种过去经验里不曾有过的东西。”【梦宫】篇的阅读随记《观看之道》(约翰·伯格著)里李达伟说:“现实与思考,现实的裂变与精神的裂变。”“我在以我的一些方式回看着那个小城,那是我的观看之道。”“是在提供一种极具个人的观看方式,也是极具颠覆意义的观看之道。”而在【迷宫】篇的阅读随记《旁观者》(钟鸣著)里,他又说:“偶尔沉湎于回忆之中,但更多的时候是用那种把现实和精神进行切片的方式在叙述,在清醒地看着(这时就有了旁观者的一种特质,清醒地看着时间与空间中人们对于快与慢的理解)一种群体的群体性与个体性,以及这些群体性与个体性和命运之间的勾连。”“在这个文本中,我是某种意义的旁观者。这个文本,能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思想录吗?这注定是忧伤的文本,但它只是一部分,我是在反思,我是在记录,或者我其实什么也做不了,我所希望的由记忆抵达一部分现实的理想,可能也没有达到。”

由此可以看出,李达伟构建的这个文本,形式只是制造了一个迷宫,最真实和鲜明的东西才是其梦宫。记忆宫殿里承载的是李达伟的那个时间和空间的剑川,那个情感和联系的旧城。他在全局上旁观,却在细节处进入。他的观看之道是冷静理智的旁观,而他的思想却在不经意间回归到那个记忆建构的小城,就像讲述“他”的事件时的不停地听说,在回忆过往时不停地介入当下。就像他在文本中运用了很多小说的特色,特别是“小说家的声音”作为真正潜在的叙述者的李达伟在文本里始终发声,为何会有《记忆宫殿》,其实就是他的反思,反思自己和小城的关系,反思现在和过去的关系,反思现实和理想的关系。文本现代主义的气息就更强烈地弥漫开来,李达伟在痛苦地感悟内心自我。通读文本,他从最初觉得自己是小城的局外人,感到小城的排外,到后来跟着妻子必须一步又一步再走进小城,感悟小城。在这个过程中,他开始不停地反思和思辨。当时的逃离和现在的回归到底割裂了他,他便只能不停地向内心探索,渴望回到记忆中,回到当初的原点,然后发现在记忆中,小城被误读了。在《记忆宫殿》里,多次出现误读,对人物的误读,对建筑的误读,李达伟不止一次将当时和现在的不同的疑惑归结为误读。他在他的记忆中重新建构了这个被误读的小城,因为它小、它旧、它排外,“我”终于通过各种方法逃离了它,可是最终发现逃离是没有意义的,逃离并不意味着更好。逃离的理想实现后,生活的重量显现出现实的残酷。理想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那些保有理想的孤独生存者形象就是小城里的那些鲜活生命,他们其实十分孤独,理想是他们对抗现实的唯一方法,但是这个方法很多时候是不合时宜甚至是致命的。

王国维认为“以我观物,则万物皆着我色彩”,李达伟用自己的叙述将剑川、旧城、建筑物着上了叙述者忧郁的影像,小城在《记忆宫殿》里成为了黑白色,弥漫着悲伤的气息。作为走出来的人,李达伟赋予了它忧伤的气质,不像年轻人的一切向前看,李达伟是在回溯、回忆,他在反思现实和理想的对立,他在思考旧与新、传统与现代的割裂,就如《记忆宫殿》序中宁肯所说:“如果《记忆宫殿》是一个人晚年的作品,那么毫无疑问是他的高峰,如果是一个年轻人的作品,则是后生可畏。”诚如此,李达伟是一个年轻人,却是一个有着深邃思想和具有哲学思辨的年轻人,读完《记忆宫殿》会跟着他的思维去思考,思考那些群体经验中相通的个体经验。而这样的思考必然是沉重的,思辨的,自省的,甚至是自我割裂的。他与家乡剑川的关系,他与旧城的关系,他记忆中的旧城,他梦中的旧城,全然是不一样的,书中的旧城就是他自己心灵的“迷宫”和“梦宫”,也是一群人心中遥远的理想和他乡,如同现实世界中小镇青年的理想悲歌,在经历了现实的洗礼之后,选择了回归,回归成就自己精神家园的地方。李达伟也是如此,所以他才会在逃离之后,在抵触了很久之后,再次进入小城,然后发现小城被误读了,小城其实很不一样,不像他构建的样子,是个黑白色的小城。“而现在,特别是带着女儿进入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的旧城时,我慢慢从一贯的忧伤中挣脱出来。看着女儿,我就像看到投到幽暗世界里的一束明亮的光,内心的忧郁和黑暗,顿时消散。”这就像《辛德勒名单》里唯一有颜色,并且是穿着红衣的小女孩一样,希望才是改变内心和精神的唯一,象征意义在女儿身上生发,李达伟在再次进入小城的过程中找到了新的理想和希望,精神回归,得到温暖。

编辑手记:

2020年 8月23日,第十二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揭晓,25部作品和5名译者获奖。《大理文化》编辑、白族青年作家李达伟的散文集《大河》获本届骏马奖,这是大理州文坛的一大喜事。作为一名勤奋的青年作家,李达伟一直在不停地写作,并且一如既往地寻求创新和突破,无论是形式上还是语言上他都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从《暗世界》到《大河》再到《记忆宫殿》(2019年中国少数民族之星丛书),可以看到一个勤奋作家的努力,获奖是对其勤奋创作的肯定和鞭策。本期文學评论解读了其散文集《记忆宫殿》,让我们去和深邃的思想者对话,去反思和寻找我们自己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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