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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烟瘾

2020-11-30刘永德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20年9期
关键词:永德烟瘾工分

刘永德

在老家一千多人的小村庄里,父亲是出了名的烟瘾大。

那个年月还是靠工分吃饭,以父母两个劳力挣取七个子女的口粮着实相当吃紧,父亲总是挑一些诸如挖河、拉煤、打坯等繁重的体力活兒去干,以期多挣些工分。但任凭父亲怎样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拼尽体力,到年底生产队算账时,总是收支悬殊,入不敷出,需要向生产队里返交近百元的工分钱。由于拿不出这些钱,生产队就在每次分东西时逐步代扣,所以,我常常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家的孩子一次又一次从生产队领回粮、油、菜、果等农产品。每当这个时候,父亲就会默默地依坐在土墩房的墙根处,低着头闷闷地抽很长时间的烟。多少年后我才明白,在父亲“吧嗒、吧嗒”抽烟的同时,承受着多少生活的艰辛。

改革开放以后,农村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家里分了十多亩地,父亲所有的心劲都用到土地上,整日在田里劳作,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儿,实在劳累了,便在田间地头斜躺着休息一会儿,眯着眼睛贪婪地抽上几支,在恢复体力的同时,似乎也有些精神上的享受。再后来,家里条件逐步好转,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也渐渐长大、成家,有时谁给他捎些香烟,他总是不停地责怪,说烟太好、太贵;嫌“洋烟”味淡、没劲,还是坚持每天抽块儿八毛一盒的“黑烟”。

前几年母亲过世,父亲一下苍老了许多,但烟瘾却愈来愈大,常常一个人在屋里抽闷烟,看了让人鼻子发酸。这时,我就会慢慢坐在他身边,陪他唠上一会儿,而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却显得非常健谈,不停地讲述着几十年以前的事,我静静地听着,感受到父亲抽着的烟卷滋滋地闪着亮光。

现在父亲已过八十了,身体已不如从前。出于健康考虑,我们兄妹经常劝他少抽烟,或者干脆断烟,父亲理解儿女的心意,随即做出口头承诺,并且坚定地把抽了一半的烟卷当众掐灭。只是在无人时,他仍然躲在屋内偷偷地抽烟,偶尔被我撞见,他会神情慌乱,匆忙地把烟掐灭躲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看来,父亲的烟瘾将会陪伴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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