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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告白》中詹姆斯的身份构建研究

2020-11-30丁世华厦门大学嘉庚学院英语语言与文化学院

侨园 2020年9期
关键词:莉迪亚族裔种族

文 丁世华(厦门大学嘉庚学院英语语言与文化学院)

身份认同和心理焦虑问题不仅是美国华裔人群面临的困境,也是所有现代人对于渴望得到社会认同的普遍诉求。身份认同困境既是“人的自我感”和“内在 及基因上的努力都无法使他们得到去族裔化的主体身份,从而完成身份重构。在种族主义盛行的二元化社会中,被异化为少数族裔(自我)置放、(自我)分离、(自我)定位,无法确立自己的个性,无法解决其身份问题,这也是外来移民的焦虑之源。

美国华裔女作家伍绮诗的处女作《无声告白》出版后广受好评。故事以70 年代美国社会为背景,探索了少数族裔面临的种族歧视、性别歧视、创伤心理及由此引发的身份危机、身份焦虑等问题。

《无声告白》中的主人公詹姆斯一家是跨种族婚姻家庭。丈夫詹姆斯是华裔美国人,在俄亥俄州一所大学教授美国历史;妻子玛丽琳是白人,为了家庭而放弃自己的梦想,从哈佛大学辍学;长子内斯被哈佛大学录取,即将攻读他所热爱的天文学科;二女儿莉迪亚就读于本地高中,好学上进且乖巧听话;小女儿汉娜年龄虽小,却最善于察言观色,窥探人心。表面上看,詹姆斯一家工作体面,收入稳定,子女教育成功,从社会地位及经济地位来看都堪称亚裔成功的典范,但随着对二女儿莉迪亚死亡原因的调查,小说逐渐向读者展露出这个“成功”家庭所面临的巨大的种族和社会压力,看似幸福成功的家庭实如一座被边缘化的社会孤岛。

一、融入梦想的幻灭

身份可以帮助人们认识自我、了解自我,同时可以帮助人们找到自己在社会上的定位,并形成与社会其他成员之间的关系。黑格尔认为:“一个充分发展的自我不会满足于主观上的自足,而会要求从他人得到对他地位的认可,被社会认可的身份是构成自我的必要组成部分。”正如英国作家阿兰·德波顿所说:“他人对我们的关注之所以如此重要,主要原因在于人类对自身价值的判断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不确定性,我们对自己的认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别人对我们的看法。我们的自我感觉和自我认同完全受投影于周围的人对我们的评价。”由此可见,身份不仅是存在于个体中的自我意识,更是“他人”眼中的镜像,其定位不完全取决于个体意识,也要依赖社会评价体系和他人的看法。由此,主体容易产生一种不确定感与无助感,时刻对自己的身份感到焦虑。

作为第二代美国华裔移民,詹姆斯在美国出生长大,同许多少数族裔美国人一样,詹姆斯缺乏完整的文化身份,对自己的族裔文化身份感到困惑和焦虑。身份危机的困扰使他始终生活在自我怀疑、自我否定和自我压抑中。身份的缺失导致詹姆斯对自己的族裔文化身份深感焦虑,他迫切希望摆脱被孤立、被歧视的命运,融入人群,实现种族身份的重构。为了得到美国主流社会的认可和接纳,他不惜脱离自己的家庭根基。他羞于提及自己在学校做杂役的父母,排斥一切与华裔民族文化相关的事物,对白人主流文化与价值观念则表现出无条件的认同和接受。因为害怕讲英文有口音,詹姆斯不再和父母说中文;从不请同学到家里玩,生怕暴露自己贫穷的家庭背景;拒绝中国食物而宁愿选择汉堡等快餐;读书时,他从来不去跳舞,不参加学校动员大会;工作后只认识几个熟人,没有其他朋友。所有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摆脱脑门上“与众不同”这一烙印。然而,纵使詹姆斯竭力忘记过去、抛弃过去,却始终游离于主流社会边缘,随时面对同学们的指指点点。在他们眼中,詹姆斯的形象是如此格格不入,使他觉得自己是社会中的异类,从而自我拒绝、自我封闭,主动与他人疏离,成为社会中的一座孤岛。白人文化至上没能使詹姆斯摆脱“外来人”这一符号,由此导致的身份认同危机造成“我”与他人之间关系的破裂,使他陷入深深的焦虑中。

二、詹姆斯尝试改变自我及后代角色身份的途径

同许多华裔一样,詹姆斯也尝试改变自我,从而获得美国主流群体的社会认同,实现阶级跨越。六岁时,他就读遍了父亲从图书馆买回来的各种报纸书籍,贪婪地吸收各种知识,并通过劳埃德学校近乎苛刻的入学考试成功被录取,成为该校第一名东方学生,之后一路苦读,最终拼杀到哈佛大学。凭借出色的成绩和才华,他原本可以留任哈佛,却因为种族歧视而丧失了机会。最终,他不得不到俄亥俄一座小镇上的普通大学教书,所执教的课程却不被学生重视,同事和邻居也总是戴着种族主义的有色眼镜看待他及家人。可见,弱势族裔的边缘地位使得少数族裔很难通过突破本身的局限而实现阶级的跨越,而美国主流严格划定的种族间的森严界限正是华裔群体身份焦虑及认同危机的主要原因。

基因重构是华裔个体向白人群体靠近的另一个途径,詹姆斯也希望通过婚姻进入白人家族,进而提高自己的种族地位。当玛丽琳初次向詹姆斯表达爱意时,他感到欣喜若狂,“并恍然觉得,是美利坚这个国家对他敞开了怀抱,觉得自己何其有幸”。然而,詹姆斯的身份焦虑和认同危机并没有因此得到缓解,玛丽琳的母亲在得知女儿要嫁给一个亚裔美国人时,她眼中闪现的是恐惧,仿佛他们是两个在劫难逃的傻瓜。婚后,在新的社会和家庭环境中,詹姆斯始终处于不断摇摆和不确定之中,始终无法摆脱白人社会的价值观。儿子内斯因为拥有典型的东方面孔而受到他的忽视。而继承了妻子蓝眼睛的女儿莉迪亚则是他眼中的一朵娇花。但詹姆斯希望去族裔化的梦想在内斯小学一年级时遭受到最严重的打击。在一次游泳时,内斯遭到其他白人小孩的集体捉弄,有人大喊“中国佬找不到中国啦”“中国人滚回中国去”,儿子融入的失败让詹姆斯感到难过和羞愧。虽然他非常熟悉这种被戏弄的屈辱和被孤立被歧视的痛苦,但他却站在白人的立场,批评内斯接受不了玩笑。而被寄予“融入”厚望的莉迪亚表面上有自己的社交圈,学习努力,性格开朗,但这一切都是为了迎合父母期待而做出的假象,实际上她性格孤僻,没有朋友,厌恶学习。当莉迪亚的死最终揭开这些秘密的时候,詹姆斯“融入”的幻想也被彻底击碎。华裔希望通过基因重构改变种族阶梯的秩序并未能帮助他们解决身份问题。跨种族婚姻中的混血儿同样面临身份困惑和被边缘化的命运。

三、詹姆斯身份焦虑和认同危机的历史文化语境解释

斯图尔特·霍尔认为:“二元对立的权利文化关系往往通过自然化来固定种族间的差异,从而强调种族间的自然差异,使种族主义和社会不公合理化。”詹姆斯的卑贱心理正是种族歧视和文化压迫的结果。华裔作为美国社会中的少数族群,一直被异化为二元对立关系中的他者,被排斥在主流文化之外。对华人移民来说,阶级身份的改变不仅受经济条件的限制,还有族裔群体身份的限制,由基因所决定的肤色和血统标出了华裔的外群体身份,个人角色身份的改变或心理上的自我归类都无法赢得目标社会群体的承认。只要目标社会群体的不可渗透性没有改变,只要种族歧视时代和文化语境持续存在,詹姆斯的身份焦虑和认同危机就永远不会结束,这也是外来移民的焦虑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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