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然

传媒集团沈钟董事长春天上任，秋天才来。百姓健康报是调研最后一站。一夜烧饼翻得社长兼总编钱溍眼眶乌黑乌黑。

沈董的黑色轿车缓缓驶近一字排开的班子成员面前。报社那个“通天”记者从身后窜上，噼哩啪拉闪着镁灯。钱社长心里咯噔一下，刚想问李副社长。只见副社长李阳弹了出去，闪电的拉开车后门，旋即凉棚似左掌搭在沈董脑袋和门上框之间。一连串动作都是俯首躬身。

沈董直起腰，拍拍李副社长肩膀，眼睛一眯：不搞这套。然后扬脸皱眉：社长呢？瞅着钱社长涨红的脸又说：昨夜又加班啦？健康社长要带头健康嘛！班子成员一阵笑声，不知谁弱弱嘀咕：李咋啦，？抢活呢！

视察快结束了，钱社长嗡嗡的脑袋瓜叫这句话折磨的脊背瘆凉！那是沈董主动问起李副社长籍贯、年龄、学历拍着肩膀说的，年轻人好好干！哦？李阳这小子跟沈董老婆拉上了老乡，看来不是空穴来风！快到饭点，李副社长凑到钱社长跟前，咬耳朵说沈董中午不在社里吃饭。钱社长干巴巴点点头，心里吼了声：滚！

钱社长憋足劲贴着沈董寸步不离。余光探到姓李的身体明显前倾，抢先抬脚跃到轿车后门。猛地，沈董停住了脚步，上上下下摸着口袋，发现手机遗落了，说可能在社长办公室沙发上。钱社长顺嘴指派李副社长看看，李副社长怔了一下，然后对身后的办公室主任下了同样的命令。

钱社长没话找话同沈董聊起养生和健身。办公室主任打来电话说没见手机，并强调说已发动社里全体员工紧急寻找。沈董看看手表，无奈吐口气。钱社长搓着手，脚却粘在轿车后门外。突然，沈董想起什么，一转身差点撞倒钱社长，他上前自己拉开后车门，手机露着小脑袋埋在车后座的软垫缝隙里。

钱社长甜蜜的朝车屁股不停摇着手。返回脸色苦巴巴的，怒冲冲的脚步差点碰倒走廊长颈陶瓷大花瓶。

晚上妻子的话惹他砸碎了茶杯：别瞎折腾了，没三年就到站了，让年轻人去耍猴吧！

迷迷糊糊被床头电话惊醒。打个球！钱社长眯眼一瞅，23点。看着来电显示腾得坐起，对方是沈董的秘书小霍。

原来那个私下跟沈董老婆铁瓷的“通天”记者，几年来一直悄悄跟随沈家出行，拍摄了几本《沈家岁月》。今晩也出现在沈董招待兄弟省报领导的饭局上，炫耀的送上一沓照片，疏忽了市委宣传部一位新面孔分管领导。其中两张是拉车门的。沈董当场就变了脸！秘书小霍严肃的转告了三句话：中央八项规定学过没？这是谁给我挖坑？必须拿出处理意见。并反复强调，严控照片不得外传！钱社长急忙解释说，报社早有明文规定，对领导下基层不请客、不送礼，接待不庸俗化，我的钱老哥哟，你咋能犯这糊塗，这回下基层我都没陪！说毕秘书小霍挂了电话。

傻呆呆钱社长忽然哈哈大笑了。妻子吓得躲进卫生间。他正襟危坐拿起手机，拨给办公室主任：现在就通知，班子全体成员到报社会议室开会。对，就是现在！

秘书小霍深信这个猫腻：聪明的李阳无奈做了替罪羊，潜规则常常有舍身救主的回报。要么那天你一把手咋不拦呢？而且不收回照片！其二，连夜班子开会，次日上报处理意见：副社长李阳停职，社长钱溍负有领导责任，党內警告处分。一点跘子都没打！

李阳的痛哭流涕叫沈董确认了。钱溍真真事先不知道。沈董在年终总结大会上，还表扬健康报兵贵神速的辦事效率，李阳年初已被调到母报印刷厂任副职。

春风徐徐。秘书小霍闲聊：母报副社长已退休半年，竞争讲业绩。健康报各项经济指标连续三年排行老大。沈董最看中这个。按年令提个副庁社內也是“前有古人”的。

夏日炎炎。秘书小霍惺惺相惜说，沈董推荐叫你回母报群工部当头头，配合分管领导兼管市新闻协会。退休后秘书长就是你的，至少多干五年！沈董很无奈，市委组织部已内定副社长外派。

秋风瑟瑟。钱社长走马上任。

冬雪飘飘。健康报社来了个李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