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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探纪录片的美学追求

2020-11-23谭佳名

文艺生活·中旬刊 2020年9期
关键词:纪实纪录片

摘要:伴随着纪录片的生产与发展,越来越多多样态的纪录影像呈现在观众面对。作为美学的研究对象之一,纪录片究竟有没有美学追求,本文从纪录片概念、传播属性、创作者美感表现欲和观众的审美体验几点进行论证,并由此衍生出对纪录片美学追求的初步探索,即纪录片的纪实美、形态美和人文美。同时,本文对纪录片的相对真实、拍摄态度、个性化表达等相关内容也进行了一定的探讨,依次追溯并展现纪录片给观众带来的审美愉悦和心灵浸润。

关键词:纪录片;美学追求;纪实

中图分类号:J9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20)26-0107-02  DOI:10.12228/j.issn.1005-5312.2020.26.075

一、前言

从卢米埃尔兄弟的《工厂大门》、弗拉哈迪的《北方的纳努克》、格里尔逊的《漂网渔船》等影片再到《迁徙的鸟》、《幼儿园》、《舌尖上的中国》等影像作品,纪录片作为影像艺术的一种独特的形式,在百年间更迭发展。而它究竟有没有美学追求,答案显而易见,纪录片是必然存在美学追求的。

要论证“纪录片必然存在美学追求”这一观点,首先要明确”纪录片”的概念①。纪录片,是以真实生活为创作素材,以真人真事为表现对象,并对其进行艺术的加工与展现的,以展现真实为本质,并用真实引发人们思考的电影或电视艺术形式。今天,纪录片已经发展出了电视纪录片、独立纪录片甚至私纪录片②这样的类型范畴。而何为“美学追求”?“美学追求”换而言之,就是在追寻“美”。对于美是何物,这也是美学所研究的基本问题。车尔尼雪夫斯基认為“美是生活”,而当代哲人李泽厚先生的看法是:“美就是蕴藏着真正的社会深度和人生真理的生活现象。”③美的存在与被感知,都在不同程度上带给受众一定的审美体验。

纪录片与美学追求,两者并不存在对立面。约翰·格里尔逊为纪录片所下的定义为“对真实进行创造性地处置”,事实上,当格里尔逊为纪录片下这个定义时候,就已经开启了纪录片的美学之门。虽然存在美学会破坏甚至危害纪录片的真实性,美学会对拍摄对象进行美化等这样的担忧,但美感的表现欲望与纪录片创作者是如影随形的。即便是纪录片受到意识形态或技术条件的限制,对于美的无意识或有意识展现,都不曾在纪录片的创作中消失过。

除了纪录片创作者本身就具有美感表现欲,观众在欣赏影片当中也能拥有隐秘的、私人的审美体验。比如看《舌尖上的美食》,视觉上的饕餮让五脏六腑的感官都在蠢蠢欲动;看《中国市长》,多视角的呈现让思索的头绪反复翻滚;看《四个春天》,柔软与浪漫包裹起观众的筋骨。看任何一部优秀的作品,观众必然会产生类似或迥然的审美体验,而每一个独特的个体体验,无不在证明,纪录片拥有美;而一部又一部被创造的纪录片,屡屡在回复着这种稍纵即逝的个人感性经验,这更证明,纪录片是有美学追求的。

同时,纪录片作为影视作品,通过电视、电影等媒介进行传播,这样的传播就代表着它是具有审美价值的,自然这样的审美价值,经由其自身的美学追求而生产制造。

纪录片不仅具有美学追求,而且在百年的影像发展中,正在不断地探索更大更广的世界,不管是电视纪录片、独立纪录片还是私纪录片,他们都在秉承且突破纪录片的传统腔调,影像形式所激发出来的美学也在一步步创作者的风格与标识。纪录片具体有哪些美学追求,本文将以纪录片《四个春天》为例,从纪实美感、形态美感和人文美感三个方面进论述。

二、纪实美学:真实的独特魅力与主客体关系

纪录片的美学追求之一,在于纪录片的纪实美。法国电影理论家安德烈·巴赞在《电影是什么》这部论著中指出:摄影的美学特性在在于它能揭示真实。在外部世界的背景章能够分辨出湿漉漉的人行道上的倒影或一个孩子的手势,这无需我指点,摄影机拜托陈旧的偏见,清除我们的感觉在客体上的精神锈斑,唯有用这种冷眼旁观的镜头能够还世界以纯真的原貌,吸引我的注意,从而激起我的眷恋④。巴赞的这番论调既在明晰真实性是纪录片的本质属性和基本美学特征,又在展现摄影机与现实的客观的关系。

首先,纪实本体性作为纪录片基本的审美品格,极具别样的打动人心的魄力。近年来,在影院放映的纪录片中,最引人注目的依旧是以纪实美学为基础的纪录片,如《摇摇晃晃的人间》、《二十二》、《我在故宫修文物》等,这些影片用摄影机捕捉生活的本身,在对社会各个主体的再现中完成美学表达。影片《四个春天》亦是如此,导演陆庆屹将镜头瞄向了家乡,对准了父母,用影像记录下这个家庭四个春秋里的诗词歌赋、酸甜苦辣。黔南小镇的烟花、上山打来的蕨菜、屋梁的燕子、姐姐的猝然离世、父亲的歌唱和母亲的舞蹈等,一切都是生活的细节,一切都是自然的流淌,而恰恰是这种自然与现实,让影片更具魅力。生活的千锤百炼,生命的是非无常,现实的柔软浪漫,种种都更加有力击打着观众。除了拍摄对象的真实可信,在拍摄手法上也比较简约直接,比如《四个春天》中,灯光是以自然光为主,光线或通透或暗沉,甚至有曝光过度的痕迹;在声音的处理上,创作者采取同期声,雨声、鸡鸣、犬吠、歌声等各种现实原本的声音一一被收录,带着杂音,以原生的姿态再现在荧幕之上。

当然,故事片中不乏优秀的陈述或展现,但观众确切地明白真实与虚构的区别,这就好比影视作品,但凡标注“由真人真事改编”,往往会引发更大的唏嘘或影响。这就是真实的力量,也正是因为这种力量,所以观众在对纪录片进行审美时,所思所感才更为真切,更为深刻。

其次,巴赞除了强调真实性外,也意在主张摄影机与现实的关系,即以旁观保证客观。其实,在纪录片的发展历程当中,摄影机与现实的关系是在延续中变动的。如直接电影运动的“旁观”与真实电音运动的“介入”,包括弗拉哈迪的复刻,以及当代纪录片中的审视等等。但不管拍摄视角如何变换,始终有一点不变,即纪录片的真实,是客观与主观的有机统一。在纪录片制作之前,被拍摄的主体还处于朦胧的艺术状态或是纯粹的自然美⑤,但一旦经过记录,一旦成为观众审美的对象,被摄对象就成为了一种相对的真实。这也就衍生了纪录片的另一大美学追求,即形态之美。

三、形态之美:视知觉的美感创造与逻辑建构

纪录片的美学追求之二,正在于形态之美。记录不是简单地复制,纪录片的创作与制作者的审美诉求是相伴而生的。当创作者对所拍摄对象拥有一种感性的认知之后,再借由拍摄角度、镜头长短、剪辑节奏和声画相互等处理呈现出来。这种美学创作并没脱离纪录片的真实的本质,而是影片的形式与内容更加趋于统一。甚至创作者对于影片的形态的组合、编排和创造,都不仅仅局限于视知觉的表面本身,更在于用这种创造性的影像表现力和叙事张力丰富和扩充影片的内涵。这种形态的创造则主要表现在视听运用和叙述结构两个方面。

就影片《四个春天》而言,首先在拍摄角度上,导演陆庆屹在有意地采用多个拍攝角度来丰富画面,如拍摄父母两人登山,正拍、侧拍、仰拍、俯拍等各个角度都进行了再现,笔者认为,这是导演有意地在对镜头角度进行挑选,也一定程度上在避免纪实镜头的单调与重复。同样的,拍摄角度的选择也成就了画面构图的美感,在父亲听歌,母亲缝衣这一场景中,导演给父母两人小全景,用两扇门将两位老人框了起来。父亲与母亲被分别放置在两个画框中,一个唱歌,一个缝纫。导演为拍摄对象构造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虽然空间上是隔绝的,但两人却在各自的精神寄托中自得其乐,反而显现出生活节奏的一致与亲密关系的融洽。在声音的处理上,导演着重留意歌声与乐声。影片以父亲的歌声为开场,以哥哥所作的乐曲为结束,整部影片贯穿中父亲与母亲质朴而昂扬的歌声,这既是拍摄对象独特且可爱的品质展现,同时又大大凝聚了影片的整体性,为影片声音的丰富度再添了一个层次。包括在对父亲乐声的展现上,父亲在夜色中拉小提琴,导演用长镜头展现,暖黄色灯光下的父亲穿着白色背心,沉浸在小提琴乐曲中,这个段落的视听极具诗意的美感,渲染出一种平淡生活的极致浪漫。以上种种视听上的处理,都深入到观众的精神世界和感情世界,给观众以美的浸润。

同样的,纪录片的叙述结构依旧是美学追求的重要方面之一。面对庞大繁杂的素材库,素材的选择、梳理和排列完全彰显着创作者的个体话语。在文本叙述者的构建上,叙述者是否完整统一,是否连贯流畅,以及是否具有强逻辑性,这都是文本构建成功与否的重要标准。

在影片《四个春天》中,创作者以四个春天将影片划分为四个部分,一方面,导演遵循了跨度为四年的线性时空,另一方面,在素材的处理上,也可以看出,四个部分的基调和着眼点是有所不同的,第一个春天是明媚的团聚的春天,第二春天是影调逐渐灰冷的离别的春天,第三个春天是缅怀与纪念的春天,第四个春天是重生与眷恋的春天。每一个春节所迎来的春天,都在重复的动作中流动中变化的心境,在旧景旧习俗中,迎来生命的流转与更迭。在传递美的意境上,这样的结构安排,就像是一首绝句,句句的内涵意蕴,句句的起承转合,都增添了对人事的思索,增添了梦。

四、人文之美:美学形式的发酵与个性情感表达

纪录片的美学追求之三,则在于人文之美。以上所谈及的美学追求的第一层次,即纪实之美,以及第二层次的形态之美,都是纪录片直白的叙述方式的压倒性视觉表现,但以上两层美学表现形式都或明或显地隐含着纪录片创作者的美学操作思维,而纪实美和形态美也协助者创作者观点的发酵。在电视纪录片中,人文关怀往往在重大事件、重大人物或者小人物、大主题这样的记录对象上所显现,近年来,优秀的主流纪录片均是如此,如《故宫》、《大国崛起》、《舌尖上的中国》等等;在独立纪录片中,人文关怀往往体现在对边缘人物或普通人的聚焦,对社会土壤的体察,如陈为军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徐童的《麦收》等;在私纪录片中,拍摄对象是自己或家人,是对个体的隐秘空间的呈现,人文关怀也不再是一个宏大的口号或概念,而成为了对自我的投射、对自身的反思和对生活的感知,如杨荔纳的《老头》、陆庆屹的《四个春天》等等。但不管是何种类型,何种纪录片,不管纪录片强调和论证何等观点,优秀作品所引发的情感共鸣的必然存在的,这也就为观众提供了感性和理性上的有机统一。

当然,这样的人文之美,不仅仅是一种感受层面的审美愉悦和思想层面的深刻,它也引领着创作者进行个人标识的影像创作,这与电影表意系统中思想和特征创法有些相似,即在视知觉层面的基础之上挖掘开来,让作品的意蕴与风格情趣相融。

如在影片《极乐森林》中,影片由清晨到隔日,不同的生活片段、不同的营生方式在影像色彩与时空中流转,模糊的美感既真实又虚幻。创作者让镜头与镜头交接,影像与影像聚合,用比喻与剪接方式将恒河文化再现,生活的面向层层交织,建构出地方的认知,构筑出他的美学。

在影片《四个春天》中,四个春天,四个轮回,记录着一对老人质朴诗意的生活和人生中的起承转合,导演在视知觉上精妙而浪漫的处理,为整部影片渲染上悠然见南山的意境和欲说还休的含蓄气质,“跨越山海,勿忘回家”也成为他最真切、最热烈又最平实的呼喊,在这种呼喊之中,在这种静默的凝视之中,作品传递出自然且不矫饰的美。

无论是《四个春天》的影像还是文字,都如茶叶在缓缓下坠一般,构建了一个诗意的黔南,投射了一个柔软的自我,而对于进行审美的观众,灵魂则像是洗了个澡。

五、结语

纪录片是必然具有美学追求的,这无论是从纪录片的概念还是传播属性,亦或是是创作者的美感表达欲和受众的审美体验,都在一一证明纪录片具有美学追求,不仅如此,其美学追求正在承袭中突破,在重复的归置中走向多元与包容。而这样的美学追求,正表现在纪实之美、形态之美和人文之美这三个方面,内容和形式上都是有机的完整的统一。其实,除却理论上的分析,最直接的美学追求就在于观众的审美体验,观众触碰并感知到了一种莫可名状的美,这种美或是长久或是稍纵即逝,但不管如何,美是极致且浪漫的,审美体验也都成为一种个体的难忘的记忆,正如此时此刻,看到蕨菜,就会想起《四个春天》里的老夫妻,春暖花开的日子,他们俩相携山上去打蕨菜,还要唱起响亮的山歌。不知道,今年他们去了吗?

注释:

①单万里.纪录电影文献[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1.

②范倍.超越纪录:从他者的空间到对自我的探索[J].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2014.

③李泽厚.美学四讲[M].上海:三联书店,1989.

④安德烈·巴赞.电影是什么[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7,13.

⑤陈品君.纪录片的美学功课:纪录片教学反思[EB/OL].https://mp.weixin.qq.com/s/GcWeX8DI8eC-jucxP3QKbQ

作者简介:谭佳名(1999—),女,土家族,重庆人,大学本科,重庆大学美视电影学院,研究方向:戏剧影视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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