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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水

2020-11-23陈超先

民间故事选刊·上 2020年11期
关键词:武功大侠江湖

陈超先

步天阙动也不能动地躺在担架上,脸色一如平时,呼吸也算平稳,整个人好像在熟睡。但他的好友、名医游世柯告诉步天阙的未婚妻红菱,步天阙只剩下十二个时辰的性命了。他中的是鬼龙星的“往生针”。这种毒针一旦进入肌体,天下只有一种药物能救治,那就是忘情水,忘情水只在天下第一名侠唐歌手里。

游世柯不无遗憾地告诉红菱:“天阙为人行事,总在正邪之间,况且他一向好勇斗狠。这次他一个人挑了鬼龙涧十八高手,将鬼龙星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一切只因为鬼龙星有次喝多了,醉话里有一句藐视了天阙的风逝决。唐歌他不可能将忘情水交给天阙这样一个忽正忽邪的人。”

红菱并没有被游世柯的话吓住,她一脸坚决地说:“我一定从唐大侠手里取来忘情水。我的亲人都死在恶人手上,世上只有天阙一人对我好,即使用我的命去换,我也心甘情愿。”

游世柯轻叹了口气,他把唐歌的住处告知红菱,红菱随即走下风逝崖,前去相求唐歌。

看着红菱纤弱的背影,游世柯摇了摇头,他深知红菱此行的艰难。有一件事情红菱还不知道,十年前,步天阙初涉江湖,被敌人围攻,还是天下第一邪神厉浩劫救了他的命。这以后每年步天阙都要上浩劫峰一次。唐歌不可能不知道这一段江湖往事,从这一点来看,唐歌是万万不会帮步天阙的。

游世柯的担忧不无道理。三个时辰后,红菱赶到唐歌的凌风听雨轩。看到风尘仆仆的红菱,唐歌令小童奉上香茶,并对她大加赞赏:“红菱姑娘对步公子,真是生死之恋,唐歌深为钦服。”

红菱喝干杯里的茶。她原以为唐歌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没想到他比步天阙也大不了多少,不同的是,唐歌的眼睛里闪烁着从容不迫的神色,绝无步天阙眼里那种锋芒毕露的霸气,这一点连不懂武功的红菱也看得清楚。

“你已知道天阙受伤之事?”红菱吃惊地问。

“我知道,可能你要失望了,我不会给你忘情水的。”唐歌一口回绝了她,并且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我不计较步公子的为人行事。红菱姑娘,你要知道,忘情水确实能够治好他的伤,可忘情水一旦和他的风逝决结合,就会使他练成诛仙令。如果那样,不出一个月,步天阙的武功不但超过我,而且能够和厉浩劫平分秋色,届时,江湖上将再出现一个四处挑战的绝顶高手。试想,江湖还能再有一天宁日?”

“好,既然你不救他,那我也不活了。”红菱似乎早已料到唐歌不肯救步天阙,平静而又坚决地说,“我早就和天阙定下誓约,一起生,一起死!”

唐歌大为惊讶。眼前这姑娘眼神冷如秋水,她虽只这样说,并没有行动,但唐歌很肯定她会那样做的。唐歌为难了。

红菱看出他的难处,施了一礼说:“唐大侠,打扰了,小女告辞。”说完扭身就走。

红菱走出去不远,唐歌追了出来:“你我虽初次见面,我已看出你绝不同于寻常之人。既然你对步天阙如此重情,我再不相助,那就枉称大侠。我只一个要求,希望步天阙伤愈之后,少惹是非,否则,我会动用所有人脉,不惜两败俱伤也要置他于死地。诛仙令固然神妙,但也不是天下无敌。”

红菱盈盈拜倒:“只要唐大侠救得天阙性命,红菱愿以性命相胁,逼他安稳,绝不多惹事端。”

唐歌转身取来一个瓷瓶交给她。红菱再次道谢,然后匆匆离开凌风听雨轩。唐歌站在门口,看着她渐远的背影,心里不无担忧,步天阙这条命是保住了,可他的武功也高出一大截,谁能保证他会信守红菱的诺言,不惹事端?

红菱带着忘情水赶回风逝崖后,仅仅一个月,唐歌的担忧就变成事实。

步天阙的风逝决,加上唐歌的忘情水,二者合一,终使步天阙练成不世神功诛仙令,仅仅在二十几天里,步天阙就连伤江湖三大顶尖高手。

江湖上传出确切的消息,绝情湖的绝情夫人,被步天阙打断双腿;白云涧的弑血道长,被步天阙断了七根肋骨;彩虹岭的逍遥客也被步天阙伤了心脉。这三人都是江湖上一流好手,各自纵横江湖数十年,但在数招之下,就重伤于步天阙手下,让人不寒而栗。

江湖豪客灵虚真人,火速赶往凌风听雨轩,把这个震惊江湖的消息告诉唐歌。唐歌的两眉快皱到一起了,最使他担忧的是,这三人昔年都得罪过厉浩劫,步天阙特意重伤他们,无疑是向厉浩劫示好,如果两人真的联手,江湖上可真要掀起滔天巨浪了。

“这还没完呢。”灵虚真人不停抖动他那一蓬大胡子,“明天就是厉浩劫的六十大寿,听说步天阙有意登上浩劫峰,为他祝寿。”

“果真是那样,现在我们就要召集同道,截杀步天阙,决不能让他和厉浩劫联手。”

两人作别后,唐歌马上集结人马,奔赴浩劫峰。他确信此时再去风逝崖,已经晚了,只有直接去厉浩劫的老巢,才有可能拦住步天阙。灵虚真人则再召集一批人,作为唐歌的后援,也赶往浩劫峰。

浩劫亭,这本是大山深处一个毫不起眼,也没有名字的小亭,只供打猎人歇息。自从十年前,厉浩劫迁来此处,将之命名为浩劫亭后,这里就变成天下邪魔顶礼膜拜的圣地。

现在,厉浩劫在这里招待步天阙,他已经知悉近些日子以来步天阙做的种种事情,加之他曾救过步天阙的命,因此,他认定步天阙是来报恩的。如果能有步天阙这一员猛将加盟,那真的是如虎添翼,不用多久,他就能和以唐歌为首的名门正派一决雌雄了。

他俩在亭里喝了一盏茶,厉浩劫又将步天阙请到浩劫居的大厅,厅上早就摆满山珍海味,美酒佳肴。

从走进浩劫居开始,步天阙一直是恭恭敬敬的态度,他对厉浩劫说,自己就是一介武夫,素来看不惯唐歌那一派的惺惺作态,迟早有一天,他会把他们统统踩在脚下。

厉浩劫大为满意步天阙的想法。他们一边推杯换盏,一边推心置腹,一个时辰过去了,步天阙微有醉意。

两人又干了一杯酒,步天阙两眼发红,举止有些随便了,不经意间,他伸手拍了厉浩劫的肩头一下,大着舌头说:“厉大哥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枭雄,同为江湖人,我不知多少次梦到自己也能有大哥这般成就……”

“呵呵……”厉浩劫大笑,“只要我俩联……”

只说到这儿,厉浩劫脸色一变,迅速跳起来,一脚踢翻桌子,双手抚胸,脸上肌肉扭曲,嘶声斥责:“你……”

步天阙从容站起来,他换了一副面孔,冷笑道:“厉浩劫,没想到吧?诛仙令并不是传说中的一套武功身法,而只是一道真氣。现在你身中诛仙令,十成武功只剩下不到两成,认命吧!”

厉浩劫慢慢恢复常态,他嘬唇长啸,想要招呼手下。步天阙摇摇头:“不用费事了,你的党羽已被清除干净,收拾他们的正是被我重伤的那三位武林高手。”

“为什么?”厉浩劫瞪眼斥责,“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子,当年我救你一命,你就这样报答我?”

步天阙长叹一声:“我的命确实为你所救,可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眼看你魔心膨胀,肆意屠杀江湖同道。我也清楚,即使你中了诛仙令,也绝非一败涂地,我这条命就在这里,你尽可取走便是。”

厉浩劫点点头,在这片刻之间,他已经把诛仙令的攻势逼到小指指尖。他抬起左手,缓缓道:“步天阙,就凭你一己之力,再加上那三个老不死的,还不足以踏平浩劫峰!”

这时候,屋外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步天阙虽练成诛仙令,也确实不是你的对手,如果再加上我的斩魔刀呢?”

听到这个声音,厉浩劫登时目眦欲裂。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步天阙居然和唐歌联手!

“厉浩劫,去年你派人杀害红雨一家七口,只为夺取红雨祖传的玲珑玉佩。想不到吧?红雨的女儿当时不在家里,侥幸逃过一劫。她现在是我的身边人。”步天阙目含悲悯,“我自知一人之力,绝无法扳倒你,就遣她密书唐歌,才有今日这大快人心的局面。你老提救我一命的事情,你似乎忘了,死在你手下的无辜人,究竟有多少?你能有多少条命来偿还血债?”

厉浩劫双眼如欲喷出火来,恨不得马上把步天阙碎尸万段,可当他看到唐歌率领十余名武林高手走进大厅时,他感到一颗心不断下沉。失败,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向自己扑面而来。

选自《上海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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